我曾是那個被欲望侵蝕的劊子手

我的家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哥哥大我將近20歲，一次上山砍柴的時候，哥哥被一棵突然倒下的大樹砸到了，后來殘了一條腿，成了跛子：從此，全家人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一個人身上。而我沒有辜負父母的希望，16歲那年，我考上了城里的重點高中。

2006年暑假，我從學校回到家，進門后，我發現家里竟多了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女子。她悶悶地一個人低著頭吃飯，看我的目光充滿膽怯和躲閃。只看了她一眼竟讓我有些心動，樸素的衣服包裹不住她青春欲滴的身體，她的眼睛雖然透露著些許憂郁，但依然那樣清透和明亮。我跟她打招呼，她抬起頭，深深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把目光移開了，她沒有回答我，就起身走進了里屋，我的心怦怦亂跳起來。這樣一個女子怎么會來到我這個貧窮而簡陋的家?

母親告訴我她叫阿英，是父母從城里人販子那兒買來給哥哥做媳婦的。聽母親這么一說，我為之一怔，這么姣好的女子竟是買來的，還是給年近40、身有殘疾的哥哥做妻子，我心中不禁掠過一絲悲涼。

那個晚上，我竟然夢見阿英躺在我的懷里，醒來后，我為這樣的夢而惶恐不安。

天還沒有亮，我躺在床上，仿佛看見阿英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見她痛苦地被哥哥粗暴地壓在身下，她在拼命掙扎，但無濟于事。我仿佛聽到她柔弱的哭泣和呻吟。想著這些的時候，我的心就像刀子捅著一樣地疼痛。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留神觀察阿英，她始終很沉默。母親不讓她出門，只讓她待在院子里做事，母親說：“買來的女人心是野的，要好好調教。要是一不小心，她就跑掉了。她可是咱家花了一萬多塊錢買來的，我和你爸攢了多少年，才攢下這一萬多塊!”

我鼓足勇氣說：“你們買賣人口，這是犯法的，被抓起來是要判刑的。”母親聽我這么一說，重重給了我兩個耳光。她說：“你哥哥這么大歲數，總該有個傳宗接代的人吧!總該有個焐被窩的人吧!”

接下來的日子，阿英每天像個木偶一樣，她麻木地做著各種家事，幾乎從不說話。而每到夜晚，一種莫名的好奇心驅使，我都會豎起耳朵聽著哥哥的房間傳過來的動靜。我想象著他們糾纏在一起的種種情景。那時的我剛滿18歲，從同學們口中和電視上，對男女之事已經有所了解。隨著身體發育，我越來越對異性的身體充滿好奇。盡管我知道自己每晚在那樣的幻想中迷離是一件羞恥的事，但我無力自拔。

一次，我偷了阿英晾在院子里的內衣，我著魔般的聞著阿英的內衣中透出那股誘人的來自女人身體上的味道，那些曼妙的幻覺又開始在我腦海中溢出，仿佛把我拖進一片潮濕的沼澤中，越陷越深。

一個周末，阿英生病了，她昏昏沉沉地睡在床上，滴水不進，因為高燒，臉頰紅得像個晶瑩的蘋果。母親給她吃了一些從私人診所開的藥片后，對我說“舅舅的兒子明天結婚，全家人都得過去幫忙，大概要兩三天的時間，晚上也不回來了，你留在家里照顧阿英。”

全家人走后，我來到阿英的床邊，靜靜地看著她，她閉著眼睛，均勻地呼吸著，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又像沾著露珠的含羞草，她高聳的胸脯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我的心怦怦亂跳。

天色漸漸暗了不來，屋里的光線也越來越暗，房間里仿佛充斥了一股昏黃而噯昧的味道，這讓我更加緊張，我一直靜靜坐在床邊注視著她，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如果什么也不做，是否會遺憾終生?那些亂七八糟的幻想又像瘋長的荒草，在我的腦海里不可抑制地蔓延，我仿佛又看見阿英眼淚汪汪地被哥哥壓在身下，她的眼睛里裝滿了茫然和無助。其實，她應該躺在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懷里，一切不應該是侵略而應該是愛撫。想到這里，我的身體充滿了顛覆的力量，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朝著她的衣領一寸寸地靠近。

這時阿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我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忘記了收回。她的面頰緋紅，她默默地注視著我，我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我以為她會憤怒地給我兩個耳光，可是她沒有，她看著我的目光仿佛含滿了柔情。

她坐起身，忽然抱住了我，我像做夢一樣，眼前一黑，那些在夢中幻想了千萬遍的情景瞬間都成了現實，她的手順著我的背向下滑去，而我第一次學著電影中接吻的鏡頭，將吻落在她滾燙的唇上。就這樣，我青澀地探究了阿英的身體。

一個18歲的少年，就這樣完成了成人儀式，我不知道這是愛情還是僅僅來源于身體的原始欲望。

阿英告訴我，她的家在湖南，父母都是中學教師，去年她考上了沈陽大學，沒想到一個人坐火車的時候，遇上了人販子。說到這里的時候，她的淚水止不住掉下來，她說她的父母親一定急死了，而她也不知道如果逃回去，該如何面對家人。她說她第一眼見到我，就對我產生了好感，她知道我是一個好人。說到這里，她忽然跪在我面前，求我想辦法，讓她逃走。

一想到讓她離開，我的心掠過撕裂般的疼痛，但是我不能讓我心愛的女人留在這里受苦。我答應放她走，但是要在三天以后。

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和阿英像初嘗禁果后貪吃的孩子，恣意偷歡，放縱無度。阿英比我大兩歲，但她喜歡撒嬌，十分依戀我，我們的共同話題也越來越多。

時間過得飛快，第三天，我必須送阿英走，我偷偷拿了母親給我下學期做學費的一千元錢，塞到阿英的手中。我含著眼淚依依不舍地將她送到村口的公路上，一再叮囑她一路小心后，狠下心轉過身，心底卻涌起了重重的失落。

車來了，阿英卻不顧一切向我飛奔，我們又仿佛末日到來一股，緊緊地相擁，如饑似渴地熱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最后一班車也快要到了，明天父母和哥哥就要回來了，他們回來以后，就再也沒有逃走的機會了。我清醒過來，急忙用力推她。阿英淚眼婆娑地看著我，忽然對我說，喬生，我不走了。

我愣住了，阿英又說，我等你，你考上了大學，就帶我一起走。

我遲疑了一下，用力抱住她柔弱的身體。就這樣，我又帶阿英回了家。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到了開學的日子，我戀戀不舍地跟阿英道別，回到了學校。

回到學校后，我常常夢到她清透明亮的眼睛。但她是哥哥的妻子，我愛上了自己的嫂子，這是一件多么可恥的事。想到哥哥跛著一條腿，笑著將他辛苦掙來的錢塞到我手中的情景，我對哥哥充滿了愧疚。就這樣，我一直在矛盾的煎熬中度過。

在漫長的痛苦中，一學期終于過去了。一天，母親打電話來說，阿英已經懷孕6個月了。母親開心地叮囑我：“你哥哥終于有后了，你從城里回來的時候，記得帶些小孩子的衣服玩具回來I”

我回到了家，阿英的肚子已經隆起，父母和哥哥把她當成寶貝般呵護備至，我的心中卻涌起說不出來的滋味。

有一天父母和哥哥去舅舅家拜年，阿英已經懷孕快要7個月了，不方便出門，母親就留下我照顧阿英。他們剛出了門，我和阿英就緊緊擁抱在一起，深深熱吻，唯有這樣的方式，才能釋懷相思之苦。我肆無忌憚地聞著來自她身體的馨香和一股乳腥的氣息。陽光從窗子上斜射到阿英赤裸的脊背上，伴隨著身體一次次的起伏，阿英終于喘息著伏在我胸前。

過了很久，我們才相擁著敘述離別之情。阿英說她的孩子是我的，我哥哥的那方面根本不行。她說，她會等我，永遠做我的女人。

一年后，我順利考取了北京一所大學，阿英生了一個小男孩，取名小毛。上大學后，因為離家太遠，為了省路費，我很少回家。我經常收到阿英的信，可我越來越覺得和她的那份情愫，對不起辛苦勞作身世凄慘的哥哥。漸漸地，我不再回她的信。

第二年，我交往了一個女朋友，林玫。隨著和林玫朝夕相處，阿英在我的心中漸漸淡去。快畢業的那個寒假，我把林玫帶回了家，林玫表現得異常乖巧，博得了我父母的歡心。我不敢看阿英的眼睛，當她看到我拉著林玫的手走進家時，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有淚水迅速滑落。她一個人逃也似的躲進了房間，我的心也隨之一陣刺痛。但我不能，我提醒自己，一切必須結束，我們決不能繼續。

寒假結束后，我和林玫返回了學校。幾天后，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母親在電話里說，前一段時間哥哥身體不舒服，便到城里醫院做全面檢查。檢查結果顯示，哥哥被大樹砸傷后，已經失去了男性器官的功能，醫生判斷，他早已不具備生育能力。

顯然，小毛不是哥哥的孩子。哥哥回去就對阿英拳打腳踢，逼迫阿英交代小毛到底是誰的孩子。可阿英一直不肯開口。哥哥將她一頓暴打之后丟進了牛棚，沒想到第二天，阿英用拴牛的繩子上吊自殺，死在了牛棚里。

母親在電話中惡狠狠地說：“活該!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沒什么好同情的!”

我的心像被重錘擊了一下，胸口仿佛被什么堵得喘不過氣來。一切都無法阻擋地發生了，我的生命中將永遠無法抹去那個叫阿英的女子，以及那深深印刻的青春歲月。懺悔已經來不及。林玫永不明白，我為何時常毫無緣故地淚流滿面，但我必須用一生來守住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