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文化交融背景下的近現代寫意花鳥畫的演變

[摘 要] 在近現代東西文化交融的大背景中，寫意花鳥畫的演變最具有近現代發展的時代性特征。由傳統到破格創新，開強悍雄健、清新自然大寫意新畫風，表達出于國運衰微時代，中國文人們所追求的救國理想。這也正是在國家、民族屢受外辱的時期，中華民族所需要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現實主義精神。

[關鍵詞] 近現代 文化交融 寫意花鳥畫

近現代美術史發展的歷史背景和社會環境，是相當復雜的。其發展，是伴隨著近現代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逐漸形成到瓦解的抗爭史而不斷變幻演化的過程。

1840年前，清朝雖然在商業貿易領域與西方開始了人員往來，但社會仍處于閉關自守的狀態。在文化、教育方面排斥西方文化的涌入。鴉片戰爭戰敗，伴隨著國門打開，落后于西方的事實，在文化藝術領域引起了強烈的反映。當時，清末繪畫已日趨柔靡，康有為稱“中國畫學至國朝而衰弊極矣。……郎世寧乃出西法，它日當有合中西而成大家者。日本已力講之，當以郎世寧為太祖矣。如仍守舊不變，則中國畫學應遂滅絕。國人豈無英絕之士應運而興，合中西而為畫學新紀元者，其在今乎?吾斯望之。”晚清的畫壇，除了傳統文人畫代表“四王”畫派之外，還有兩個新興的畫派:一是由趙之謙、吳昌碩及其他書家所追求“金石味”的寫意花鳥畫，即將文人傳統與晚清古代銅器及石碑的發現而產生的一種崇尚“古拙”的新觀念相結合。中西文化碰撞背景下，它代表著當時文人志士開始從精神上尋求一種沉雄樸厚，氣度恢宏之勢，是晚清有識之士階層心靈語言的一種理想詮釋。其次，是五口通商之后，“西學漸進，”中國文化開始受西方文化的全面沖擊。中國留學生回國辦美術學校，來傳播現代的西洋美術觀念和技法。西洋畫法的寫實特性，拓寬了中國美術的視野，向中國美術界輸入了一種積極的人文主義創新精神，使繪畫走出書齋，更貼近于現實生活。中國美術的變革波及畫種甚廣，而中國寫意花鳥畫的演變最具代表性。

從1840年鴉片戰爭起，歷次的外侮使有識之士力謀圖強以挽救國運。代表人物是康有為和梁啟超。康有為將雄奇強健的作風視為中國畫未來發展的主流。梁啟超也強調觀察自然。二者均強調寫實。寫實美術思潮源于學校，是近代西學的產物，也是蔡元培提倡以“美育替代宗教”理論驗證。蔡元培設立美術學校和中國畫法研究會，讓繪畫走出書齋式的模式，使中國畫吸收現代文明之營養。這種寫實的作風，對于初期赴日本的留學生影響最大。“嶺南畫派”高劍父、高奇峰兄弟所提倡的新國畫，就是采用寫實事物融于傳統的繪畫之中。隨著清末封建社會的沒落衰亡，中國逐步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傳統繪畫走向衰弱，被視為正宗的文人畫流派和皇室扶植的宮廷畫隨之日漸衰微。而辟為通商口岸的上海和廣州，由于接受西方新思想意識較早，開始成為新式繪畫崛起的要地，出現了以寫意花鳥畫創作為主的新興 “海派”和嶺南畫派。

由于開埠受到經濟商貿活動的影響，畫家開始注重市場的作用，大部分畫家都選擇以上海為中心聚居于商業圈內。因此，他們不必標榜文人身份以示清高，完全可以從商業的眼光，視畫品為商品，不但潤格制度化了，就連化的題材、用色、用墨都迎合買主的口味。這種趨勢不可避免地導致了繪畫創作往平民化的道路發展，但更重要的是為繪畫的變革打開了大門。過去那種強調仿古、含蓄的文人畫，在商業社會的支配下，轉變為一種強調價格普及化、題材平民化的藝術。這也是“海派”畫壇形成的背景。一般市民階層及中產階級大多喜愛“海派”的畫風，其題材包容頗廣，諸如花鳥、八仙、仕女等，花鳥畫最受歡迎。用色鮮艷，手法夸張。這些題材或用于強調富貴，或表福、祿、壽之意，實為當時上海商業社會的表征之一。但任伯年也畫出了一些時代感懷的作品，表現畫家對國土家鄉深厚愛戀之情。如《蘇武牧羊圖》流露出一個舊文人對國家命運的關懷。而吳昌碩完全避免了這類憂患意識與抑郁氣息。他通過追求金石筆法之拙氣，是花鳥畫形式雄渾大氣，去掉文人畫中的萎靡憂郁，代之以雄渾挺健風格，創一代勇于進取的新時代大寫意新畫風，逐漸成為海派最高審美層次的代表。同時，清代晚期廣東的花鳥畫創作也呈現出活躍的局面，一些畫家不愿受傳統中僵化模式的限制，開始尋找新的創作題材，追求新的表現技法，在藝術上形成了鮮明的個人風格和地區特色。

廣州開埠之后，由于地緣的優勢，商業也更為鼎盛。繪畫藝術的創作也隨之發展，廣東產生了許多有影響書畫家。其中創作寫意花鳥畫的畫家居巢、居廉的成就最為突出，有明顯的個人風貌和時代特征。他們注重寫生，構思新穎，運用西方繪畫中的光感表現，使作品展現出一片清新明麗而美好的新世界。居廉的學生高劍父，在民國初期是廣東最為活躍的畫家。他留學日本，接受西式思想的教育，自創新中國畫。提倡畫現代生活，傳統表達與西洋技法相結合，創造了色彩鮮艷明亮、水色淋漓飽滿、暈染柔和勻凈的畫風。這是一種有革命性意義的創新發展。因其取中西繪畫之長，熔文人畫和工匠畫于一體，故又稱“折衷派”、“新國畫派”。在國民初期的中國畫壇中，“嶺南畫派”是一個比較有完整的理論基礎，又有新形式表達其理想的美術團體，他們在理論上和畫風上都受“新日本畫”派的影響，成果仍表現在寫意花鳥畫創作上。他們的繪畫創作與北京、上海的國畫家們所追求的有異曲同工之妙，即借鑒一些優秀的西洋繪畫技法，將中國畫傳統推向現代化。

清末的北京繪畫界，其創作氣氛依然受傳統文人思想的支配，畫家參與商業活動不強。到了民國成立以后，因受新思想的影響開始有轉變。這種轉變反應出中國傳統社會價值的改變。西方制度的引進及中西文化的沖擊，促使中國傳統知識分子亟欲尋求一條能迎合新時代的道路。“五四”運動吸引了大批新青年來到北京，對于推廣新文化及美術教育帶來了不少新的思想觀念，成為一股新的美術創作力量。1918年在北京成立的國立美術專科學校，成為中國第一所正式的藝術專科學校。它以傳播西洋美術創作思想，傳授西式素描技法，讓東西方美術能夠進行正常的交流。北京畫壇因此精英云集，西方流派、民間藝術，不同風格、不同藝術主張的畫家匯集于此，有著名花鳥畫家金城、陳師增、齊白石、陳半丁等。他們有的主張全盤西化，有的主張折衷中西思想，也有的以保存國粹為主。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藝術繁榮景象。民國時期的時代意義就在于此，是一種多元的文化時期。

清末民初、尤其是“五四”運動以來，西方美術思潮、論著、美術教育和美術作品被大量引入。伴隨著文化上反對封建主義的革命運動，畫界提出了“美術革命”的口號。大批青年美術家留學日本或歐美，借鑒西方美術以改革中國繪畫的呼聲與實踐成為潮流。畫家的思想也在革新，也在積極尋找求新之路。從中國畫接受西方繪畫思想影響的角度來看，引進西畫方法改革中國畫的不外兩類:其一是以高劍父、徐悲鴻、吳有如等為代表的中國傳統繪畫和西方傳統繪畫相結合的類型;另一類是林風眠、劉海粟為代表的中國傳統畫與西方現代繪畫相結合。由于接受了新的思想，導致傳統畫風的向現代轉變。在風格方面，新興的風格既是文人繪畫與民間藝術、金石碑學相結合，傳統文人繪畫與西方美術相結合。寫意花鳥畫最有代表性，畫家們在注重筆墨的運用同時，積極吸收民間繪畫中豐富艷麗的色彩、夸張的手法及鮮明的主題描寫。這種新寫意方法表達心境的圖式，表現出了晚清至民國大變革時期所形成的獨特畫風。再有，影響繪畫風格的一個重要因素，是贊助人觀念上的轉變。從繪畫史中來看，以往歷代支持繪畫者多為皇室成員或權勢階層，而現在變成了商賈新貴。寫意花鳥畫的內容所崇尚的題材，多以具有象征意味的花果、動物為基礎，如“白鶴代表長壽”，“古松代表堅貞”，“竹枝的風流瀟灑”及“荷葉出淤泥而不染”，成為當時最為流行的題材，表達了具有一定的社會變革深層意義。

“海派”畫家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能破格創新， 既秉承傳統，又接近現實生活。同時加進了新興時代的商業性的市民趣味，使花鳥畫作品雅俗共賞，終于成為當時中國最大的畫派。“海派”重要畫家吳昌碩，以金石筆法入畫，他把詩、書、畫、印融合為統一的藝術語言。其風格強悍雄健，脫離傳統文人與世無爭、自我消遣的頹廢之風。北京的白石也從金石遺產中歷練出古拙的筆墨表現力，創造出一個簇新的、自然追求和平生活的花鳥畫新風。他們開創的以充滿自信的磅礴氣勢，彰顯出挺直、強勁、渾厚的大寫意新畫風，表達出于國運衰微時代，中國文人們所追求的救國理想。也正是在國家、民族屢受外辱的時期，中華民族所需要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現實主義精神。

課題主持人:李宏威 河北農業大學項目成員:譚海平、丁崇瓊、陳磊、張文新 河北農業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