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手藝

小平是洛州城西石嘴山人，父親當年因為剎車失靈而命喪黃泉后，他就下決心要學一門修車的手藝。初中畢業后小平不顧家里的反對硬是沒有上高中，而是去一家小汽車修理技校學習，經過三年的學習和實習，他取得了專業技術資格證書。現在，他已經是一個比較熟練的機修工了。

這天，一輛馬自達因電腦故障前來維修，師傅正好不在。小平上去檢查了，原來是電腦進水，只要用電吹風吹一下就好了。正當他準備電吹風的時候，老板把他叫到一邊說:“你這是干什么?都像你這樣修車，我們喝西北風去啊?想辦法讓他做‘套餐維修’，找個理由把電腦換掉。”小平說;“車子沒有什么毛病啊，這樣做不是宰人嗎?”老板壓低聲音說:“開得起好車的人都是有錢的主，不宰他們宰誰?按我說的做，不做請另謀高就!”

只見老板走上前，掏出一支好煙遞給車主:“車子可不是小問題，開不得玩笑。您坐在車上就把身家性命都交給了它，千萬不能將就啊。你這車很多零部件如果不及時更新，路上隨時都可能出問題啊!”

聽了老板的話，車主說:“那就做‘套餐’吧。”結果，那輛車按套餐維修規定，把很多根本不需要更新的東西都換了，光是那臺電腦，車主就多花了4000元。這樣，本來20元就能解決的故障，車主就花了7000多元。

讓小平沒有想到的是，車主不但沒有覺得老板宰了他，反而感謝老板做事認真負責。小平想，這些有錢人就是欠宰!這次維修，小平拿了1000多元的提成。這是剛從學校畢業的他所沒有想到的。此后，凡是來修車的，他總是找各種理由要求車主盡量多更換零部件，這樣一來，他的業績有了很大提高，收入也水漲船高。

過了三年，小平通過考試，獲得了民企小汽車維修三級技師職稱，成了“師傅”。他談了女朋友，叫張潔，是個很善良的白衣天使，在本市一家醫院上班。正當小平給女朋友承諾在市區買房子時，他母親病了，急需錢做手術。他的父母都是下崗職工，只有小平這一個兒子。小平這幾年掙的錢根本就趕不上醫院上漲的醫療費用。他只好去向李師傅借了3萬元錢。晚上，李師傅勸小平:“像你這樣下去，自己掙不到錢不說，老板也掙不到錢，時間不長，老板也會炒你的魷魚。”小平說:“我現在已經學‘壞’了，已經在宰顧客了啊!”

李師傅說:“那算什么?毛毛雨啦!有人還故意把發動機敲裂了宰車主呢?小伙子，你還嫩啊。”

正說著，有一輛半新的本田雅閣來調整點火時間。李師傅對小平低聲說:“看我的!”李師傅當著車主和小平的面仔細為汽車調整了時間。車主試了試非常滿意。李師傅說:“我們這里專門修理汽車疑難雜癥。以后有什么修不好的，別忘了來照顧我們的生意啊!哦，找我就行，我姓李。”李師傅說著把他的名片遞了過去。

調整點火時間收費80元，小平覺得李師傅并沒有宰車主。李師傅點燃一支煙得意地說:“過幾天你就知道了。”果然，三天后，那輛本田雅閣又開來了。車主進來就喊著找李師傅。李師傅慢悠悠地走出來，說:“怎么了，又出毛病了?時間又不對了嗎?”車主說:“不是不是!時間準得很。就是車沒勁。去了好幾家維修店就是找不到毛病。這不，又來找您了。您不是說您專治疑難雜癥嗎?”師傅說:“說是說，也不一定看得準。”車主就急了，連忙掏出好煙遞過來:“有老師傅您在，還不是手到病除嗎?”

李師傅仔細檢查了汽車的發動機，然后說:“你這車前期保養不到位，發動機磨損嚴重，肯定無力。要想徹底治好毛病，最好是把發動機給換了。”車主聽說換發動機要好幾萬元時就有些猶豫，師傅說:“咱們現在是熟人了，承蒙你也看得起我，這樣吧，我幫你仔細看看，能不換盡量就不換。但發動機缸頭必須換，否則誰也沒辦法!”

換缸頭要花兩萬多元，車主想想還是答應了。換了缸頭，汽車果然有勁了。車主試了車，連夸李師傅手藝就是好。

可是，李師傅并沒有做什么手腳啊!看著小平疑惑的目光，李師傅說:“去，給師傅提瓶好酒，師傅就給你露真簧。”小平剛要往外走，李師傅喊住了他:“我在試你娃的心哩。師傅有的是好酒喝。我給你說啊，修車的就是要把好車修壞才是好手藝。”小平更糊涂了。李師傅說:“那天，車主來調整點火時間時，我悄悄在汽車發動機的空氣格里塞了一小團棉紗，這樣發動機的通氣渠道被堵住，汽車當然沒有力氣了。”這個秘密只有李師傅一個人知道，別的地方當然檢查不出來。

小平學會宰客后，他平均月收入2萬元左右，最高時一個月4萬多元。他很快還清了母親住院所花的費用。

女朋友張潔知道小平修車的內幕后，勸小平不要再這樣干了。小平想想也害怕和后悔。可要結婚就要房子啊，現在要在城區買房，最少也要三四十萬的，像這樣規規矩矩做工掙錢，什么時候才能買下房啊?況且不是你想怎樣修車就能怎樣修的。老板不愿意，同行師傅們不愿意，就連車主也不愿意——你修簡單了，收錢少了，他會認為你不認真，技術不行，擔心你修的車用不了多久。你的生意少了，老板的生意也就沒得做了。

小平想，等我掙夠了買房的錢，等我結婚了，就找個正正經經的生意，再不修車了。

第二年春天，就在小平攢夠了買房的錢，和女朋友去看了樣板房的那天中午，他接到一個電話，他女朋友在跟同事外出春游時出了車禍。小平馬上打車趕過去，女朋友已經搶救無效，永遠離開了他。

小平在現場看到那輛小車的車牌，正是他昨天才修的黑色帕薩特，那車的前部已經被撞得面目全非，擋風玻璃也碎了。他知道這輛車一定是剎車失靈出的事，因為他在剎車油里面放了酒精……(責編:云妮yuner@vip.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