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生活有多遠?這個問題看起來很白癡,因為每一個有生命的人都在生活;這個問題其實又很深奧,因為大多數人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生計”而并非生活。
在一本書里,看到這樣一段有趣的對話——那是在1994年夏天的成都,一位停了自己生意的中國年輕人和一位來自澳大利亞的旅行者之間進行的:
“你對中國的感受如何?”“忙。”“我可不忙。”“你沒工作嗎?”“我炒了自己的魷魚。”“為什么?”“因為為了生計,我失去了生活,現在我正在尋找生活。”“哈!我在中國旅游了近兩個月,第一次遇到關心生活的人。其實,我也是來尋找生活的。”“請問,在澳大利亞,人們也都像你一樣對待生活嗎?”“不完全是,很多人還是被生存所困擾著,為了生計而奔波。其實,生計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如果你會處理,你就能從生計走進生活。”
從這個對話我們可以看到,無論是發展中的中國還是經濟發達的西方,生活,都離很多人很遠,很遠,而大家渴望接近生活的愿望,又是那么的迫切。
人,為了生計付出的代價何其高昂。說來奇怪,在自然界,蜜蜂沒有上過學校也沒有實習,不需要掌握微積分和建筑學,僅僅是依靠與生俱來的智慧就能建造出結構復雜的蜂窩。自然界的萬物除了人類都是如此,用自我生成的本領,與自然共存,并在自然界中自生自滅。而人類,或許真的是“高級動物”,最有能力改變自然,創造新的世界。也就在這個過程中,人們生計的成本越來越高,離生活越來越遠。
前幾年在深圳的一個酒吧里遇到經濟學家張五常,滿頭銀發的他感慨道,現代人需要掌握生計的代價比100前年增加了很多倍,一位年輕人需要經過近30年的“技能學習”才獲得了僅僅是維持生計的本領,當他經過十幾年的努力有能力思考自己內心需要的生活的時候,他生命中精力和創造力最旺盛的時期已經過去了。所以,即便是西方,開始享受生活的也大多是不為生計困擾的中老年“銀發一族”。 問題是,這個世界應該是這樣的嗎,人的生活應該是這樣度過嗎?
這個問題提出來之后,張五常看著沉默的大家,沒有回答。我想,也沒有誰能很好地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這個問題如此現實地存在,并且,深切地影響到每一個人。或許,當我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不知不覺地離生活又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