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一天,一個女孩因為頭被折斷而死,或許她曾經記起了真相。
第二天,一個女孩因為腿被砍斷而死,或許她曾經走近了真相。
第三天,一個女孩因為耳朵被割而死,或許她曾經聽到了真相。
第四天,一個女孩因為眼睛被剜而死,或許她曾經看見了真相。
第五天,一個女孩因為舌頭被切而死,或許她曾經說起了真相。
第六天,一個女孩因為手被斬斷而死,或許她曾經寫下了真相。
第七天,一個女孩因為……
或許……
第一天
我漫無目的地游蕩在傍晚的街道,重復踩踏這些因歲月洗刷而殘破不堪的路面,我心中明白我不只是來這里散步這么簡單,但是卻又如何也回憶不起徘徊在這里的真正原因。
腳下的這條道路雖算不上主干道,卻也從未間斷地來往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它們呼嘯著從我身邊疾馳而過,伴隨揚起的陣陣煙塵和嗆人的汽車尾氣。我麻木地嗅吸這骯臟的空氣,麻木地不置一詞……因為說任何話都不過是徒勞的,“無車日”也終究不過是形式而已,坐在這些鐵殼里顯然遠比騎腳踏車和走路來得舒服和有面子的多。
這時,我的耳邊忽然又回蕩起那首詭異的童謠,那首最近在夢境中經常被重復唱起的童謠,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輕輕地歌唱:“第一天,一個女孩因為頭被折斷而死,或許她曾經記起了真相……
第二天,一個女孩因為……”
小女孩稚嫩地聲音恍若鬼魅般,仿佛在向我傾訴一個恐怖的故事,但是這個故事卻一點也沒有讓我害怕到想要逃離,反而吸引我沿著似乎飄蕩在空氣中的聲音走去,緩緩地走向穿梭不息的車流。
歌謠的聲音似乎每走一步都會變得越來越清晰,它的魔力又如此之大,仿若哀怨傷神的靈魂在歌唱,一邊訴說一邊引誘我去傾聽它背后所隱藏的故事。
我瞥了一眼急剎車后停止在我面前的汽車,只是用一個輕蔑的笑容來回應那些憤怒的臉孔,然后繼續朝歌聲傳來的方向前進。我可以肆無忌憚的穿越那些車輛,因為他們不敢撞我……
我的鼻子可以清晰地聞到身邊二氧化硫和氮氧化物交雜在一起散發出的令人厭惡的氣味,但是我卻仍沒有帶著防毒面具出門的勇氣。
很快,我已經站在馬路的正中央,站在黃色的分界線上,那些司機也無暇理會我這類他們眼中的瘋子,安坐在鐵殼子中繼續他們忙碌的奔波。
紅燈亮起。
所有的車流全部停滯,世界在瞬間靜止下來,只有路邊一輛拋錨的汽車后的防撞標志閃爍依舊……
我循著歌聲的方向抬起頭,天空被灰蒙的云層包裹起來,就如同被灰塵和垃圾污染的雪地般讓人痛心,傍晚的天際沒有垂暮的夕陽,也永遠看不見在故鄉的海邊清晰可辨的“黃昏曉”,有得只是濃稠的黑云和沒有星星的夜。
突然我發現我尋覓到那陣陣空靈歌聲的來源,是一名趴在天橋欄桿上的少女,空曠的天橋上形單影只的一個人,她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嘴中正一翁一翕地吟唱著那詭異的歌謠:“第一天,一個女孩因為……”
她靜靜地將身體倚靠在天橋的圍欄上,她的眼眸和頭頂上的天空一般灰色而沒有生氣。即使是粉色的長裙和嬌好的面容都無法掩飾她全身上下彌漫的“灰色”。
紅燈下的數字已經開始閃爍,眺望遠方的她似乎注意到我盯著她看,灰色的眸子里瞬間閃過一絲幸福的光芒,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小瓶,她打開瓶蓋從中抖出幾顆膠囊,然后抬起頭將它們吞了下去!
然后我目睹她嬌弱的身軀緩緩地開始傾斜,她閉上眼睛任由風的吹拂將她帶倒在地,半空中,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顯現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綠燈亮起。
兩邊的車輛再一次開始奔馳,那輛拋錨的汽車也加入車流大軍中,一切又開始陷入混亂。
眼看那女孩就要墜倒在地,我趕緊拿出手機撥通120。很顯然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那女孩服毒自殺:“喂,120嗎?這里是奈何路忘川路的天橋,有人……”就在我急切地想挽救那輕生的女孩時,不可思議的恐怖事件發生在我眼前!
那女孩先是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控制住了,她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停滯在空中,緊接著她的頭突然之間脫離了她的身體,仿佛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擰斷一般……鮮血星星點點地飄散開,仿佛肆意打翻的紅色顏料,而那個頭顱也面帶微笑地消失在我的視野里掉落在天橋的地面上。一陣狂風吹過,我感到什么掉落在我的臉上,用手一抹竟然是滿手血紅……
手機那頭,120應該還在等待我的消息。但是我默默地掛斷電話,因為一切都已經是徒勞了……
歌聲在死亡發生的那一刻像暫停的唱片般戛然而止,我似乎對于發生在眼前的事情很恐懼,卻又似乎對死亡已經達到幾近麻木的程度,就好像我對于空氣污染一樣。
我為什么會走到這條路上,又是為什么會被這詭異的歌聲吸引,又到底是為什么我會目睹如此不可思議的場景。我感到頭痛欲裂,在警察沒有到達現場之前我選擇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疾馳的車輛有一些已經停了下來,有人拿出手機想要報警。我匆匆地轉過身,從擁擠的車潮中漸隱出這個黑暗的舞臺……
第二天
四周的空氣中彌漫著醫院所特有的濃烈的消毒水味,也許在病人聞來令人不適。但作為一名醫生,我早已連福爾馬林的刺激性氣味都已習以為常,對這些也早已不怎么在意了。
白大褂的衣擺伴隨著我的前行有節奏的跳動著,我朝著7樓的707號病房走去,去看望一位病人。
不斷有人從我的身邊跑過,他們緊張的神情暗示著似乎在樓上發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但是一切都于我毫不相干。我只是來最后一次探望我的病人,明天我就要從醫院離職了,彌留之際的最后心愿就是能再和思涵再見上一面。
雖然每每看到她坐在輪椅上的樣子、想起她的不幸,都會讓我有質問上帝的沖動,但是人生來不就是生活在不公平中嘛。但我只是不愿看到原本應該充滿甜美笑容的臉上卻永遠被陰霾所覆蓋。雖然我對于最后一次的心理輔導并不報太大的期望,但是萬事總要去嘗試才會有結果。
轉過樓梯的轉角,我望見707,也就是思涵的病房前圍著許多人,正是前面那些從我身邊跑過的醫生和護士。
突然間我的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迅速地跑到病房前,我推開圍觀的人群:“讓一讓,我是她的主治醫師。”人群因為這句話而向兩邊散開留出一條通道。
我站在707的門口,被撞壞的門耷拉在墻角,病房的落地窗敞開出一條狹小的縫隙,白色的窗簾伴隨冬日刺骨的寒風飄搖不止,將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傳送進我的鼻腔。思涵微笑地坐在輪椅上,身穿白色病服的她在窗簾背景的映襯下仿佛是天堂降臨的天使。
只是此刻的天使已經隕落在一片血泊之中,思涵原本癱瘓的下半身自膝蓋以下被齊刷刷地砍斷了,她的雙腿分開成一個詭異的角度,鮮紅的血液在森森白骨的對比下顯得份外妖異和恐怖,黑色的輪椅下,整個病房的地面為鮮紅所覆蓋,仿若地獄中怒放的紅蓮……
這種場景任誰看見都會承受不住,更何況死者……是隨時隨地可以擾亂我心弦的思涵!
雖然感覺到自己的胃液在不停地翻攪但是我還是沖動地想走向思涵的尸體,但就在我想邁步向前走時,一雙巨大有力的手阻止了我,我轉過身發現是一名警察。
“對不起,雖然你是死者的主治醫師,但是請不要破壞犯案現場。這也是為了能更快的找到兇手,相信你也愿意配合我們的工作。”那名警察用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
在他的提醒下,我也漸漸冷靜下來,確實找到殺死思涵的兇手才是關鍵。我重新審視整個案發現場,病房的中央是一張病床,面朝病床的是一個放有電視機的矮柜,思涵所坐的輪椅靠在相對門的落地窗的位置前。
我驚奇地發現,雖然地面上布滿了血跡但從房門一直到思涵的輪椅下,卻連一個腳印、一點輪椅的痕跡都沒有,就好像是誰在半空中取走了思涵的腿……然后消失在這個密閉的房間中。地面上,因為時間的作用而變得發黑粘稠的血跡訴說著這詭異的謀殺。
“作為死者的主治醫師,能不能請你回局里協助調查?”剛才的那名警察顯然早就注意到了這奇怪的現象,他示意我出去談話。當我們擠出病房門前擁擠的人群下樓時,警方的其余人員也趕到現場開始勘察和取證。
警察局內,死一般的寂靜。
“死因是雙腿被砍斷所導致的大量失血,根據現場情況來看,死者被反鎖在7樓的病房內。初步判斷整個案件為謀殺……”我看著剛才那名阻止我破壞現場的警察向另一個職位比他要高的人匯報案件的情況,他將右手攤開朝向我,“這位是死者的主治醫師,我將她請回來協助調查。”
“死者寧思涵是你的病人是嗎?”那位名叫周炎邦的警察看向我這邊問道。
“恩,我是她的主治醫師,負責她的機體恢復和心理輔導。”我捋了捋頭發以控制自己不安的情緒,思涵的死對我的打擊實在是太大,直到現在我還無法徹底平復自己的心情。
“你能說說關于死者的詳細情況嗎?這些可能有利于我們找出兇手和被害動機。”周炎邦拿出筆錄的紙開始記錄起來。
“思涵是我的最后一個病人,她被送到我們醫院是因為一起車禍,她們全家在外出旅行時發生墜崖,而她是唯一的幸存者……”思涵的故事那么多次地出現在電視劇中,而當它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自己身邊,我才知道原來現實遠比電視劇和電影要復雜得多。
“思涵雖然僥幸存活下來,卻也是茍延殘喘,她的脊椎和大腦同時受到碰撞,導致她下身癱瘓失去所有的知覺和行動力。她這一輩子都注定要與輪椅為伴。這些還不是最糟的,由于所有的一切而導致的并發癥隨時都可能促使她的內藏器官惡化。”淚水不知不覺又決堤而出,“生不如死或許就是這樣。”
此時耳邊突然又響起那陣歌聲:“第二天,一個女孩因為腿被砍斷而死,或許她曾經走近了真相。
第三天,一個女孩因為……”
我搖了搖頭,但是耳朵里依舊轟鳴聲不斷,我知道我又快要不行了,于是不得不站起身:“對不起,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如果有事請短信告訴我,方便的話我再協助你們調查。”說完我在周炎邦的疑惑的事先下匆匆地沖出審訊室……
第三天
足足在夢境中徘徊了一天一夜,醒來時身體終于感覺稍微舒適一些,我靠在枕頭上打開電視,屏幕上正在播送早間新聞:“昨天白天在米花綜合醫院發生的病人被殺一案已被懷疑與前天發生在奈何路忘川路天橋上的殺人事件系同一犯人所為。兇手作案手法極端殘忍,警方提醒市民,尤其是20歲左右的女性注意安全,不要在夜晚獨自外出。”
其實我很清楚兩名死者必定是死于同一個兇手,因為那首詭異童謠的緣故。第一天,一個女孩頭被折斷而死……第二天,一個女孩被砍斷雙腿而死……
今天是第三天,難道!
就在這一剎那,那空靈的聲音又一次毫無征兆地鉆進我的耳朵:“第三天,一個女孩因為耳朵被割而死,或許她曾經聽到了真相。
第四天,一個女孩因為……”聲音在此時又一次突然間斷了。
電視機屏幕的下方此時滾動出一條字幕:今天凌晨,一位拾荒者在郊外的堆填區發現一具女尸,年齡在20歲左右,尸體被發現時其耳朵被割去,警方已經開始介入調查。
我的心底里泛起無止境的恐懼感,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為什么童謠所唱的都變成了現實中的殺人事件,而且每一個案件的死者都和童謠中所唱的死法如此一致!
我關上電視,用被子將頭整個蒙起來,我需要休息、需要安靜……內心深邃的暗處,除了思涵的死之外還有其他什么正在不斷糾纏我,但究竟是什么,我卻想……一點都想不起來……
手機的屏幕閃爍著,我拿起瞟了一眼,是那個警察周炎邦打來的。我將它重新放在床頭柜上,鉆進被子里,繼續逃避這一切恐怖而又不可思議的發生……
周炎邦放下怎么打都是無人接聽的手機。看著擺放在面前的三名死者的資料和照片,陷入深深的思索,這三個案子如果單純地只看其中一個,都只能定義為單純的變態殺人事件。但是一旦將三者聯系起來,就會發現這是一系列有陰謀的謀殺,而且兇手是一個有肢解癖好的心理變態者。
三名死者,除了都是20歲左右的年輕女孩外,至今還沒有任何的共通點,她們來自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教育背景,不同的職業,甚至彼此間都從未有過交集。究竟是出于何種原因,那個變態殺人犯會找上她們呢?周炎邦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開了,周炎邦的助手梁喆拿著一份報告走進來:“陳法醫有新的發現,第三名死者生前患有胰腺癌晚期,但是因為獨自來到異地,而且從未和家里人還有朋友提起過,所以在了解到的情況中沒有這方面的記錄。”
周炎邦若有所思地接過那份報告單:“我知道了,第一名死者也不是本地人,你現在去徹查她的情況,特別是隱藏在背后的瑣碎的小事也要查清楚。”
究竟是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第四天
等到梁喆再一次回到周炎邦的辦公室時,他的手上已經握著兩份材料,一份是第一名死者的詳細情況,而另一份,則是新的犧牲者的資料……
周炎邦打了個寒顫,翻開第一名死者的資料,他迅速地掃視那些文字,飛快地翻動紙張發出“嘩嘩”的聲音。終于在最后一頁,他停了下來。
“死者葉晴川的男朋友在案件發生前一個月移情別戀,與死者提出分手。之后,她的精神狀態就一直很低迷,甚至有過割腕自殺的行為,被同住的朋友發現后及時救下。同時鄉下的家中傳來電報,死者的父親被查出患上腎衰竭,必須換腎才能保住性命,因此需要很多錢。于是,死者振作起來,努力工作為父親籌集醫療費。”周炎邦讀著這一頁上吸引他的那段文字,“振作起來……難道是我想錯了……一切都只是巧合?”
我站在辦公室門外,聽著周炎邦的自言自語,他讀的那段文字似乎讓我想起了什么,卻又不完全明白。
我輕輕地叩響辦公室的門。
“是這樣的,我想……我知道殺害思涵的兇手……”我想將那首童謠所唱的內容告訴周炎邦,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周炎邦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突如其來這么說,但他很快就意識到我嚴肅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也沒有開這種玩笑的必要:“你知道兇手是誰?告訴我,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
我苦笑了一下,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其實我也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只是最近我總是會聽到一首童謠,每當童謠響起的時候,都會有人死去,而且死亡的方法和童謠所唱的一模一樣……”
周炎邦的表情暗示著他顯然也無法相信如此天方夜譚的事情會發生在現實中,不過他仍然好心地說:“那你還能記清楚整首童謠的內容嗎?這樣可能有助于我們找到兇手?|”
我拿起一旁的紙和筆,“唰唰”地將那首詭異的童謠默寫在紙上:“前三天的預言都完全準確,按照這首童謠來看,應該還有至少三名犧牲者會出現,今天應該會有一個女孩被剜去雙眼……”
站在周炎邦身后的梁喆在聽到這番話后露出不可思議地表情,因為他的手上的另一份資料上赫然記錄著:一個女孩被殺害在一條弄堂的死角里,她的眼睛被活生生地剜去!
隨附的照片上,尸體那血肉模糊的眼眶觸目驚心,更不可思議又令人顫栗的是,尸體的臉上居然還帶著神秘的笑容!
拿起我寫完的那首預言死亡的童謠,周炎邦一言不發,這首童謠的出現對于他來說不知應該是喜還是憂,雖然看似多獲得一條重要的線索,但事實上卻連絲毫用處也沒有。更糟糕的是,如果一切屬實,那么至少還有兩名女性會被害,局時如果找不出兇手,這個案件將激發的社會輿論壓力要遠比現在要大的多。
“我想我可以幫忙調查這起案件,因為我也目擊了第一起案件的發生。當時的場景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實在無法想象那女孩是怎么死去的,還有思涵也是,兇手難道是鬼魂嗎?”我決定不再逃避這一切,與其每天在惶恐中度過,倒不如解開這些困擾我的謎團以求安心。
第五天
如果按照童謠所講述的,今天會有一個女孩被切掉舌頭而死去。但是我知道我無法也無力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我幫助警方調查這起案件,一則是為了思涵,另一個目的則是為了解開這一系列不可思議的事件,讓自己從那首詭異童謠的糾纏中解脫出來。
我問周炎邦要了前面4位死去的女孩的詳細資料的復印件,坐在冰涼的審訊室內獨自研究那些可能被隱藏起來又可能被忽略的線索。
第一個女孩叫葉晴川,死因是頭部被利器割斷而死。從創口面來看,似乎是被用龐大力量揮動的巨斧砍斷的。但是我心中很清楚,根本不存在什么巨斧,葉晴川的頭顱是這么憑空被砍斷的……
當然,事后那些目擊者都被要求三緘其口不得向記者透露那不可思議的現象,以防止引起大眾的恐慌。但是不知為什么,還是有消息流傳出去,葉晴川是在周圍沒有任何人的天橋上被殺死的。報紙和電視的大肆宣傳將這不可思議的殺人事件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葉晴川出生在農村,她獨自一人考上大學來到上海,學習成績優異又美貌的她自然成為眾多男生追求的對象,但是當相戀三年的男朋友得知晴川的家庭背景后最終還是選擇離開她,和一個有家族公司背景的富家女談起了戀愛。
勢力的背叛讓晴川悲痛欲絕,但是在自殺未遂后,為了挽救患腎病的父親和整個家,她還是重新開始努力學習和工作。
只是有一個疑點讓我很在意,就是死者的胃中有發現大量安眠藥、麻醉劑和維生素C成分,而我一直以為葉晴川在臨死前服下的那些膠囊應該是毒藥之類的。
第二個死者便是思涵。思涵如果想自殺,即使是作為她的主治醫生,我也不得不表示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人生對于她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不是因為安樂死在中國不被允許,也許她早就選擇死亡來解脫自己痛苦的人生……
我直到現在才得知,原來思涵被害的現場被人偷拍后放在網絡上,那個至今困擾警方、無法破解的血色密室在互聯網上被各大論壇放在置頂的位置,輿論要求警方速度緝拿兇手、還死者真相的呼聲也隨著不斷有女孩被殺死而一天比一天激烈……
一切都陷入空前的混亂之中,兇手似乎是刻意要讓大眾知道他的殘忍,又似乎是對自己的犯罪手法十分的自信,自信警方無法抓住他。
我繼續往下翻動資料,第三名死者身患絕癥,家里為了幫她看病幾近傾家蕩產,但是以目前的醫療技術胰腺癌晚期根本無法治愈,錢如流水般被扔入進口藥劑這個無底洞中,而這些也只是勉強讓她再多維持幾天虛弱的生命而已。奇怪的是她的胃中也出現了那三種藥物。
再往下翻,發現第四名死者的情況居然也是如出一轍。
警方會懷疑到所有的案件都是連續殺人,恐怕除了肢解尸體之外,死者的胃里都出現相同的藥物也是一個推斷的理由。但是唯獨第二起案子,思涵的死因是失血過多而死,為什么呢?難道這和那個變態而華麗的密室有什么關系嗎?
“其實寧思涵死后,我們從她的上衣口袋里發現大量的麻醉劑、安眠藥和沒有包裝的維生素C。但是檢驗報告顯示她并沒有服用這些藥物。”不知不覺中周炎邦已經站在我的身后,他的話語中似乎在暗示我什么。
“你確定她們都是他殺嗎?”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問出那么愚蠢的問題。但是周炎邦給我的材料地最后一頁上赫然是所有死者在一個月前的意外險投保單!保單地受益人都是她們的家人,思涵的則是中國福利院。
“很抱歉,我不能確定。”周炎邦認真地看著我充滿質問的眼神,隨即他嘆了口氣,“你問我的話,其實昨天保險公司的代表已經詢問過我無數遍,如果不是前兩起案子已經被媒體和大眾炒到沸沸揚揚,而且確實不是普通的自殺就能解釋的,我也懷疑這是一宗有預謀的連環騙保案件。”
“雖然保險金額十分巨大,但是一般人不會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除非……”我知道其實我所說的,對于那些已經逝去的生命而言是不成立的,她們每一個都有離棄自己生命的理由……
“投保的時間相差不過幾天,而且所購買的保險種類、所付的現金數目也幾乎一致!不想將它們聯系在一起確實很難……”周炎邦用意味深長的口吻訴說著,他似乎猜到些什么卻又不敢說出口。
這時,走廊外響起粗重的腳步聲,我知道又一起悲劇已經發生,回蕩在耳畔的童謠預示著又一個年輕生命的隕落:“第五天,一個女孩因為舌頭被切而死,或許她曾經說起了真相。
第六天,一個女孩因為……”
第六天
我又一次站在奈何路忘川路天橋旁的道路上,這一次我不再迷惘,我很清楚自己的目的。當我徑直跨上那座第一次望見葉晴川的天橋時,欄桿上斑駁的木質扶手似乎在試圖還原當日的悲劇場景。
我緩緩走到當日葉晴川所站的位置,模仿她的樣子將自己的雙手撐在欄桿上,目光眺望向遠方熙熙攘攘的車流,我似乎感受到包裹住全身的凄涼,那也許是葉晴川死前遺留下的氣息,抑或是源自我心底深處的某些東西。
我仔細地查看欄桿的表面,上面布滿了無聊的人用刀片刻下的符號和文字,那些刻痕又被歲月的灰塵所掩埋,顯得丑陋不堪。
我從不相信所謂的鬼神,所以我堅信葉晴川的死一定有隱藏起來不為人知的手法,究竟是什么方法能做到如此殺人于無形呢?
我蹲下身,從黑色的鐵欄桿里向外望,那個紅綠燈又開始閃爍。突然我發現眼前的鐵欄桿上似乎有一道磨痕,然后我再看向緊臨的另一根欄桿上,發現在相同的位置上也有一道像是被利器切割過的痕跡,而這個位置又和那天葉晴川靜置于空中的位置差不多!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轉過身在另一側的欄桿上尋找,果然被我發現一模一樣的痕跡在相對的位置上。
我閉上眼睛回想當日情景,我的腦海中頓時豁然開朗,我想我知道了兇手的作案手法了,現在還剩下思涵的那個密室沒有解開……
我正準備快步前往醫院時,突然我想起了什么,腳步停在樓梯的半空中久久沒有放下。
緊鎖的密室,布滿鮮血卻沒留下任何痕跡的地面,下肢被截去導致失血過量而死……我的腦海中不斷重復這些詞語和當天所看到的案發現場。
突然間,我打了一個寒顫,我為自己心中如此邪惡而恐怖的想法而瘋狂,不可能的,不可能會是這樣。我從包里拿出那些復印的資料,一頁頁地重新翻看,當我翻完最后一張紙的時候,我整個人呆坐在天橋的階梯上,我想我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了……
遠方,我依稀聽見警笛的聲音。
“第六天,一個女孩因為手被斬斷而死,或許她曾經寫下了真相。”我輕聲地合著那歌聲一起唱到,我的臉頰不知不覺中有淚水滑落,我不知道它的涵義,是同情還是悲傷……
我閉上眼睛,我似乎感覺到那天的天橋上,我站在葉晴川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她。
她解開系在欄桿上的鋼琴線,將那透明的鋼琴線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又套上另一邊的……
鋼琴線摩擦著她白皙的脖子,劃出一條條血絲,但是她沒有動,她默默地忍受著一切,等待著。
她的手機鈴聲響了,那是死亡的簡訊,她看完指示,默默地按下刪除鍵后眺望車流前的紅燈。
在紅燈還剩下不到20秒的時候,她取出預先準備好的膠囊,她知道只要幾秒她就可以解脫了,短短的幾秒后計劃就會成功。
綠燈亮了。
只是她已經永遠也看不到這些了……
我慢慢地走回醫院,一步一步地踏上熟悉的階梯,周圍的人們似乎已經淡忘幾天前發生在這兒的不幸,依舊忙碌得奔波著。
707病房的門被幾名警員看守著,我拿出周炎邦給我的搜查證明走入這間如此熟悉卻又好似陌生的病房。墻角,那把伴隨思涵離開的輪椅靜靜地呆在那兒,地面上的血跡也已經全部被沖洗干凈,只是那壞掉的門依然被棄至一隅,無人理會。
我拉動輪椅后面的推桿,感受思涵仍然坐在上面讓我推去花園散步的情景,而現在上面空空蕩蕩的,沒有一絲生氣。
我走到輪椅前,輕輕坐下,坐在這個帶離思涵去天堂的位置。
再一次閉上眼睛,我仿佛目擊那天的案發,臨晨的黑暗中,思涵穿上我為她洗干凈的白色病服,緩緩地搖動輪椅來到門口。面前站著一個黑影。
朦朧的月光下,707的地面已經被鮮血所覆蓋,粘稠的紅色流淌著讓人感到涌上心頭的惡心和恐懼。
一下、兩下、三下,思涵閉上眼睛,雖然沒有疼痛的感覺,但是血腥氣還是毫無保留地鉆進她的鼻子,直到那黑影搖了搖她的肩膀,她才睜開眼睛,但是她不敢將視線轉向自己的下半身,她怕自己會就這樣昏厥過去!
她迅速的關上門,將門從內側反鎖住,搖動輪椅后退到窗邊,每向后退一格,思涵都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在流失,洶涌的鮮血從膝蓋的斷裂處流出來,覆蓋了倒退時輪椅留下的痕跡……
當思涵感覺到背后窗臺的阻止而想伸手取出實現準備好的毒藥時,她卻只感到眼前一黑……
第七天
我看著日歷上的6個紅色的圈,我依稀記得童謠的末尾還有第七天的歌詞:第七天,一個女孩因為……或許……
我不想去向警察們揭示這六起案件背后的真相,既然那些女孩子們選擇這樣做,我又何必違背死者們的意愿呢?
而且,那個叫周炎邦的警察應該也猜到大概了吧,只是真相應該遠比他所想的更黑暗,不,應該說更發人深思吧。
音響里原本演奏著的小提琴曲突然之間消失地無影無蹤,我無奈地按下音響的開關。如果是機器出了故障,我可以拿去修,但是出故障的是我的耳朵,這一系列事情發生的過程之前,我就間歇性的喪失聽覺……這也是我為什么要從醫院辭職的原因。
門鈴上的燈光閃爍了幾下,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是我知道有人來訪。透過貓眼,我看見一名快遞公司的員工。
思考了五秒鐘,我打開門。那快遞員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然后他遞給我一個信封,我迅速拿出筆簽收完,說了聲謝謝后迅速地關上門。
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已經什么都聽不見了!
我打開那個信封,發現里面有一張打印著文字的A4紙,還有一個白色的小瓶子幾份保險公司的保單復印件。
當我看到保險公司的那些保單時,我的腦海突然一陣空白。因為這個險種,這個保額在警察局我已經看過了無數遍……和那些已經死去的女孩一模一樣。
我拿起那張A4紙,這一刻,我全都明白了,也全都想起來了……
我的生活原本很幸福也很平靜,但是自從發生那件事后,我對于生命的態度變得……
“您委托‘冥王星’為您舉行的重生計劃今天即將實行。請在接到短信通知后服下白色藥瓶中的氰化物膠囊,短暫的痛苦后你就可以徹底從這個世界上離開!”鮮紅色的冥王星在占星術中的符號解釋了一切。
我其實就是第七天要被殺死的女孩,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整個計劃,每一次聽見歌聲都是我的幻聽在病發……
手機的屏幕在不知不覺中閃動出撲朔迷離的光芒,我知道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輕輕地旋開藥瓶的蓋子,耳畔已經回想起走廊傳來的腳步聲。我看了一眼手心中的膠囊,默默地說了一句:“永別了,星祈。”
第七天,一個女孩因為氰化物中毒而死,因為她掩蓋了所有的真相……
后記
我的名字,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因為在組織里,我們都只用代號來稱呼彼此。而我的代號是“冰”。
我的組織永遠被隱藏在黑暗之中,警方的檔案里有無數我們犯下的案件,所有的案件都被統一歸類到一個硬盤中,這個硬盤的名字叫“冥王星”。
我用身為醫生這個職務之便為組織提供協助,漸漸地我也成為了組織的中層干部,唯一的女性中層干部!
一開始我很疑惑為什么組織中女性不少,卻沒有成為干部的人,直到我遇到了我才終于領悟到我的養父,也就是冥王星的創立人的苦衷。因為女人終究是不可靠的,特別是在感情面前……
在一次休假旅游時,我在度假地的別墅中遇到一起兇殺案,而當時才高二的星祈憑借細致入微的觀察和推理很快找出了兇手,而他冷峻的氣質更是完全地吸引了我。我告誡自己不能和他產生感情,因為這是組織的禁忌。
但是當我第二次再遇到他時,我發現我根本無法壓抑無邊的情感……于是很快,我們相戀了。但是星祈是何等聰明的人,即使我多加隱瞞他還是很快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和工作。
當我看著一向以冷酷示人的他第一次用近乎于哀求的語氣對我說:“親,答應我不要再做這些事了好嗎?離開那個組織,我不想看著你永遠處在黑暗里!”
淚水決堤而出,寒風將他和我分開在喧鬧熙攘的十字路口。
那天晚上,我關掉了手機,獨自一人徘徊在深夜的酒吧里借酒澆愁,凌晨的酒吧里魚龍混雜,幾個混混妄圖占我便宜,本就心情混亂的我當然借機教訓他們,但是等到我解決所有的混混離開酒吧時,我的頭上也早已被酒瓶砸得血流如注。
接連三天的發燒后,我開始出現間歇性幻聽甚至喪失聽覺的癥狀,再后來,我偶爾甚至會短暫地失憶。我知道除了頭部的傷之外,組織一定也對我進行了藥物控制……
我找到了養父,說出了我最后的心愿:“第一,不準傷害星祈。第二,讓我離開‘冥王星’。”
養父瞇著眼睛看著我,點了點頭:“完成你最后的工作,你就可以永遠地離開了。”
走出養父辦公室時我沒有哭,因為我的眼淚要留到最后,留給星祈,如果……我還記得他的話。
當我看著思涵完全麻木的靈魂和行尸走肉般的身體時,心底有一個聲音在提醒我,幫助她解脫同樣也是幫助自己。于是我選出包括葉晴川在內的6個女孩。許諾以巨額保險金的一半為代價幫助她們進行安樂死。對于心已經死去的她們來說,肉體的死亡不過是一個形式罷了。
在為她們辦理保險的同時,我也為自己辦了一份,受益人的名字是星祈,我知道他根本不需要錢,但是這也許是我最后能留給他的,與我有關的東西了!
“沒有人可以離開這個組織,以一個活著的人的方式,你應該記的。冰。”養父在我推門離開時如是說。
我當然知道,“冥王星”的規矩,只有死才能算是真正的脫離這個組織……
恍然中,我聽見有人灑汽油的聲音,意識漸漸消失在模糊的視線中。果然,直到最后我還是記得你,星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