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敗

一

她死了。

三秒鐘前還跳動著的心臟，此刻靜止。

大家猶如一尊尊冰冷的雕像，視線交匯于尸體。

目瞪口呆，時間也仿佛凝住不動。

陳天瑜鼻尖上細細的汗珠，是寂靜里唯一的活躍。她悄然掃了一遍眾人。嘆息，輕聲、隱蔽。身邊的李笑薇把頭埋進她的背后，好深，生怕抬起頭，又見這恐怖的畫面。

屋子里唯一的男生面無血色，男子漢的樣子半點無存。

鑫蕾垂著頭，手里的紙牌隨同她的手指一起哆嗦，“咔咔”作響。

四下無聲，天旋地暗。

賀雨嘉終于失去了控制，跪在地板上掩面大哭。

大家聽見了相同的聲音——“哐當”，重物墜地。

回過神來，眼前便多了這具尸體。

這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怎么死去的?

她雙目通紅地瞪著天花板，流淌出哀婉的光，仿佛在訴說對人世的留戀。

二

告別了可以慵懶地賴床直至中午的周末，周一的早晨，是令人不快的。

一日，班主任說:“以后每周一早上留出十分鐘的時間來進行時事評論”，這無異于是雪上加霜。“不情愿”與“不得不做”的心理在教室里彌漫開來，化作無奈的神色，蕩漾在眾人臉上。最后，都做了一聲嘆——“哎，真糾結啊……”

又是周一，這次是蘇淼的小組。

陳天瑜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碰了碰身旁正在偷偷照鏡子的李笑薇，“喂，能看出點什么嗎?”

“看出什么?”她放下手中的鏡子，順便戴上了眼鏡朝講臺望去。“這有什么可看的，蘇淼，鑫蕾，賀雨嘉，都是一個班的，有啥好看的。”

“我敢打賭，蘇淼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而且最近的胃病似乎也犯了，如果不出所料，她這一頭的褐色頭發應該是昨晚染的。”

李笑薇把頭一歪，“喲，當自個是福爾摩斯啊?”

“你仔細看看，蘇淼的臉色一點血色都沒有，而且膚色帶有毛躁感，最明顯的是以前的明眸流盼變作了黑眼圈。看這黑眼圈的顏色，呵，似乎是好幾天沒正兒八經睡覺了。”

李笑薇的表情轉換成了不可思議。

“看看講桌上的三個水杯，鑫蕾和賀雨嘉的水杯明顯是普通的白開水，只有那杯冒著熱氣的杯子是蘇淼的，如果我眼睛夠好用，她的水杯旁邊還擺著一瓶藥。這個情況就不難猜測了，只有患有胃病的人才會這么注意自己的飲食起居，喝熱水，按時服藥。”

她看了看一旁正張著O型嘴的李笑薇，笑著說，“頭發啊?更簡單了，雖然周六周日沒有看見她，但是周一我們就發現她染發了，而且你仔細看喲，她轉身的時候，可以看到在衣服背后有染發時留下的藥水痕跡，這個顏色看起來還很鮮亮，肯定不會是前天或者大前天留下的，所以，只能是昨晚嘍。”

“好家伙，幾天不見你變身偵探了。”

“我還知道她這兩天并不是在宿舍度過的，大概是去了其他地方和別人合住了幾天。如果再確切點說，我覺得她這樣做的原因是和同宿舍的賀雨嘉發生了矛盾。”

李笑薇一臉迷茫的看著她，“大姐，不至于吧?你專業不是偵探學好不好。”

“拜托，你仔細觀察下好不好。”她學著李笑薇的口氣說，“你看蘇淼的牛仔褲，她把褲腳挽上去好大一塊才正好貼切她的腿部，不過即使是這樣，大腿的部分看起來還是有些肥。所以我敢肯定，這條褲子肯定不是她自己的。今早這么關鍵的班會時刻，誰不想穿的體面和干凈一些呢，她刻意穿了一條嶄新的但并不貼身的褲子，完全可以說明她這幾天并沒有在自己的房間里居住，如果是的話，她至于費這么大勁放著自己身邊的褲子不穿去找別人借么?”

“賀雨嘉?我想不明白，她倆以前挺好的呀，今天怎么突然就不說話了，只有蘇淼和鑫蕾在小聲的討論問題，賀雨嘉也完全不和蘇淼說話，她們這是把對方當空氣了?”

李笑薇臉色一變，觀察了好一會才明白話里的意思。

倆人這是怎么了?鬧別扭了?

直到班會結束，休息鈴一響。好事兒的李笑薇才有機會跑到蘇淼的面前挖八卦。

“淼淼，今天氣色不好哦，要多休息啊!”

蘇淼一笑，拽拽她的馬尾，“是啊，最近忙的很，不過，這周肯定就好了。我周六生日，你和天瑜一起過來吧。”

“啊?你要過生日了啊?”李笑薇大驚。

“放心，不用準備禮物，給我親手寫封賀卡就行啦。我就喜歡收集這個，多浪漫。”

李笑薇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爾后不死心地把頭探過去悄悄問，“你們宿舍的也去嗎?”說完，她有意看了下旁邊的賀雨嘉。

“去的，都去。”蘇淼不自然地笑了笑，頭發自然的一甩，空氣里頓時彌漫起染發劑的味道。

三

陳天瑜，嗯，陳天瑜。

長相平平，標準的鵝蛋臉，眼睛不大卻很有神，只有在她沉思地時候，那雙眼睛中才會發出犀利的銳光。

聰穎機智，這大概是每個認識她的人對她的評價。

陳天瑜沒有最要好的朋友，她喜歡獨來獨往的作風和生活方式。但是李笑薇是個特例，她總像個跟屁蟲似的纏在她的身后，學校的每個角落，只要有陳天瑜的身影，就一定有她的存在。

這天早上，李笑薇照例在她的床前露出臉龐，笑嘻嘻地看著她，“我今天想穿短裙，會不會冷?”

陳天瑜把頭往被子里一縮，“不怕冷就穿嘍，俗話說美麗凍人嘛，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切。指望著你這個男人婆給我出謀劃策，我簡直就是腦子秀逗了!”

一個抱枕越過床鋪間的桌子，毫無差錯的掉在了李笑薇的頭上。

“男人婆連手法都是這么的準。”她一邊摸著頭一邊氣呼呼地反駁她。

女生之間的打打鬧鬧是上帝賦予她們的特權，怪不得連男生看了都會哭笑不得。

“生日卡片你寫好了嗎?仁慈的圣母瑪利亞啊，看在我精心為蘇淼挑選生日卡片的份上，您就讓她良心開竅把上次欠我的五十塊錢還給我吧，我可是一周都沒吃葷了。”

陳天瑜從床上跳起來，大笑著說，“我當然寫好了，這是她點名要求每個到場人士必帶的生日禮物嘛。哈哈，不過你也太直接了，人家過生日你還想著還錢的事。”

“哎，我連肉是什么味都不記得了。”

“沒事，去她家吃回來。生日宴會總不會滿桌子的蔬菜蘿卜吧?”

李笑薇眼前一亮，像只袋鼠一樣跳到衣櫥前，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扯著剛梳好頭發的陳天瑜就往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嘀咕，“快走快走，姑娘我今天準備開齋了。”

姑娘們的手提袋里裝著昨日精挑細選地生日卡片，還有那一行行濃情蜜意的生日祝福。但是誰又會知道，死神的腳步一直跟著她們，原來，謀殺的場序才剛剛開始……

四

蘇淼住在甜心花園的高層住宅，1302。

本以為是早客的李笑薇和陳天瑜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們會是最后的到訪者。主人蘇淼，同學鑫蕾、賀雨嘉，以及那個唯一的男士高易圍坐在沙發上，幾個女生正全神貫注又驚恐萬分地聽著高易在小聲地嘀咕著什么大事。

李笑薇好奇地把頭湊過去問，“干什么呢這是?搞得神經兮兮的。”

“薇薇，天瑜，快來坐，高易正在給我們講真實的鬼故事呢!”蘇淼急匆匆地招呼她倆坐下，又把頭轉向了說著話的高易。

陳天瑜捂嘴笑了笑，她可不信世上有鬼這種唯心主義學說。

“剛才說完吃心人的故事了吧?這個故事可比剛才那個恐怖多了，你們聽說過有吸血鬼和專吃人肉的餓鬼是吧?這個鬼可就不一樣了，專吃人的腸子，腸子知道吧?就是咱們肚子里一圈一圈繞不完的腸子，紅紅的，就和市場上賣的那種豬腸子差不多的顏色。”

賀雨嘉吐吐舌頭，“你真惡心。”

高易沒理她，繼續興致勃勃地說，“一般吸血鬼喝人血，嘿，都是隨便抓個人，長牙齒對準脖子咔嚓一聲，那人血就嘩嘩的流進吸血鬼的嘴里了，等到血全喝完了他才把牙齒拿出來，不過那時的人也就成干巴巴地軀殼了，蒼白蒼白的，身體里一點血都沒有了。”

“人家過生日你干嘛講這種故事啊?”陳天瑜聽不下去了，歪歪頭靠在了沙發背上。

“你以為女生都和你似的是男人婆啊?”高易看了她一眼又說，“吃腸子的鬼可就沒吸血鬼那么有人情味光咬出倆窟窿吸血了，這種鬼一般都是專挑身材胖胖的女孩子下手。”

李笑薇頭一湊，“為什么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因為胖的人腸子里也肉多啊，像你這樣皮包著骨頭的女生誰下那功夫吃你啊，還不夠浪費時間的。”

“你煩人你煩人，你才皮包著骨頭呢，我又不是難民。”

高易故意四下瞧瞧，“挑好了對象呢?然后就要開吃了!先把人的身子滑一道口子，把人皮活生生的脫下來，那樣就全剩人肉了，喲喲喲，連身體里的腸子和血管都看的一清二楚。然后這鬼就把不吃的那些東西扔掉，比如心臟啊，肝肺啊，統統仍了，等到最后只剩腸子的時候，他就會像一頭惡狼一樣撲進你的胸腔里，啃食著你的腸子，每吃一節腸子他就咂咂嘴滿意抬起頭，一直吃到飽了為之，不過那時也就只剩一副空尸架子了，里面的肉和肝臟、腸子，都不會再有了。”

旁邊的幾個女生被他說的都縮起了脖子，蘇淼膽怯地問，“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我從來不講假的。”

陳天瑜哈哈一笑，照例仍個抱枕過去，“你少來了，竟在這里瞎扯。”

“不過真的好逼真哦。”賀雨嘉像只小貓一樣說。

這時蘇淼站起身打破了恐怖的僵局，對著坐在沙發上的倆人說，“薇薇，天瑜，我的賀卡呢?”

“包里呢，我去給你拿。”李笑薇一邊說著一邊在包里拿出了賀卡遞給她，天瑜看見桌子上已經擺放了幾張節日卡片了，真沒想到，她還有這生日喜好。

蘇淼笑出了聲，“薇薇，你怎么可以說我可愛的像只河馬呢?河馬好丑的啊!”

全場人爆笑了出來，蘇淼自己也笑的異常開心，“好了好了，你們先自己玩會吧，我去樓下取蛋糕，我的臥室在前面，旁邊是書房，你們自己先玩著，一會回來咱們打撲克。”

隨著關門聲，蘇淼一溜煙的就不見了。鑫蕾和賀雨嘉一起走進了她的臥室，高易則是啃著蘋果走進了旁邊的書房。客廳里頓時只剩天瑜和李笑薇了。

“男人婆，人家把咱倆涼在這里了，要不咱先看會電視?”

天瑜點點頭，似乎也已經對“男人婆”這個代號習以為常了，她不經意地看到了身邊的祝福卡片，好奇地拿過來自顧自的看了起來。

李笑薇看著武林外傳不時爆出一陣陣笑聲，天瑜看著手里的卡片，卻不時向臥室和書房的位置看去，犀利的眼神在瞳孔里微微地透出來，誰都不知道這個沙宣發型、整日穿著牛仔褲戴著黑眼鏡的女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五

直到蘇淼取蛋糕回來，賀雨嘉和鑫蕾也沒有在她的臥室走出來，天瑜站起身朝書房掃了一眼，看到那個講鬼故事的男生正在看厚本的三國演義。

蘇淼站在客廳里招呼著大家出來打牌，又把水果盤和一大瓶2升可樂放在了桌子上。人們陸陸續續的走出來，賀雨嘉一直坐在位子上羨慕地看著蘇淼，說她收集的芭比娃娃真奇幻。

“打什么花式的牌啊?夠級啊還是手把一?”高易高聲喊著。

鑫蕾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梳子，梳著前額的劉海搖搖頭，“這些我都不會，我只會玩最普通的那種。”

“我也是。”李笑薇跟著說。

“那行，自己一伙，咱就不分伙了，省的我這一個男生你們五個女生不夠分的。”

賀雨嘉像先前一樣吐吐舌頭，這就好像是她的招牌動作一樣。

蘇淼坐在桌子的正中央，右邊緊挨的是鑫蕾，鑫蕾的旁邊是賀雨嘉。在賀雨嘉和鑫蕾的旁邊空出來一個位子，高易揚言要遠離對手，充分奠定自己的牌王地位。這樣一來，高易就坐在了賀雨嘉空格的位子上，李笑薇坐在高易的旁邊，天瑜最后一個下座，別無選擇的坐在了距離蘇淼最近的位置，同樣也是李笑薇的旁邊。

六個人的位置固定之后，興致勃勃地高易第一個開始出牌了，他出牌出的太高，上來就出了三個Q，以至于在場的四位女生沒人敢出牌了。他有些激動，繼續出牌一邊說，“牌王的名字不是隨便叫的，這就是實力。”全場都在暗笑他的激動之舉，并沒有人對他出的牌感興趣。

但是他的上游優勢很快便下降了，李笑薇雖然一直沒怎么說話，但是出牌的手法很穩，幾圈下來，她手中的牌明顯少于其他人。天瑜笑了笑，偷偷沖她伸了一個大拇指表示夸贊。

小壽星沒有展現出她的壽星運勢，看著高易出牌的迅速，她盲目的跟著局勢出了幾次大牌，大概是現在手里沒有了好牌，只好僥幸地期盼著哪個人出的牌能小一點以供她有牌可處。

賀雨嘉一直唯唯諾諾地不敢出牌，每次出牌都要思量再三，看過局勢后再小心翼翼地出牌，高易趁著打牌的功夫還給她起了一個外號，叫邋遢大王。

天瑜平時并不怎么打牌，好在手中的牌不多不少，大概不會淪落到墊底的地步。

“五個6……”

“五個8……”

“等等，你出的什么?”天瑜問高易。

“五個8啊。”

“五個J……”

高易大呼一聲，“好狠毒的敵人啊，竟然留了這么大的牌在手里。”

全場再次爆笑，就在大家以為天瑜即將出完最后幾張牌馬上勝出的時候，鑫蕾笑瞇瞇地亮出了五個A，又習慣性地拿出梳子梳頭發。李笑薇驚訝地說，“哇，5個A哦。”

接下來，她又連續的出了三張2，一張副王，最后，是一張壓軸的正王。

很顯然，這一局鑫蕾贏了，贏得不動聲色，贏得出乎意料。

打牌的高漲掀起來了，6個人坐在桌子前完全不顧形象的大呼大叫喊牌叫牌，高易還是沒有改掉叫牌太高的習慣，兩個回合下來依舊沒有達成他牌王的目的。蘇淼打的太入神了，一直瞅著自己手里的牌忘乎所以的投入著。其他人還是按照先前自己的打牌方式玩著，出了陳天瑜還算清醒，其他人似乎都已經陷入了撲克牌的海洋中不能自拔。

“靠，怎么就沒人送我個牌啊。”高易激動地喊著。

賀雨嘉一笑，“因為你不是牌王唄。”

“邋遢大王，有你啥事啊?一邊玩去。”

“哈哈哈……”所有人都笑了。

蘇淼出了一張紅桃6，手指上剛戴的那枚尾戒閃閃發亮“瞧，單牌，誰要跟牌啊?”她看了看牌，又沖著坐在旁邊的天瑜說，“天瑜，口渴死了，你把你身后那瓶可樂打開吧。”

天瑜拿起可樂一愣，“沒杯子怎么喝啊?”

恰巧這時高易出了一張黑桃8，蘇淼正好有張方片10可以出牌了，她心不在焉的對天瑜說，“反正這么多女生，你先用我桌子上那個杯子吧，我平時喝水用的，反正不臟。”

還沒等天瑜回復，她又和高易喊上牌了。

天瑜無奈的把可樂倒在了杯子里，自己先喝了一口，頓時覺得涼爽了很多。

“拿過來我也喝一口，從進門還沒喝口水呢。”沒等天瑜把水杯遞過去，李笑薇自己拿過了水杯，仰口喝了幾大口。

賀雨嘉終于有牌出了，“啊，等等，三個8我能要，我有三個9。”

高易夸張的笑出聲，“邋遢大王，終于有您的牌打了啊?”

“你怎么這么討厭啊。”賀雨嘉露出一張快要生氣的臉，眼淚都快涌出來了。

高易一看大事不妙，一把奪過了李笑薇手中的水杯，討好似的把可樂遞給她，“別哭啊，我又不是故意的，給你可樂喝，看我對你多好，我都沒喝直接給你喝了。”

“哈哈，你喝我們還嫌你臟呢。”蘇淼笑著說。

高易臉一紅，“今天女權社會，我懶得和你們計較。”

賀雨嘉喝了幾口可樂，小臉頓時紅潤了很多，杯子放在了她和鑫蕾旁邊。幾個人繼續瘋狂又興奮地開始了進入了輸贏環節。

鑫蕾又贏了，她已經連贏了三局了。蘇淼嘆了口氣夸獎她，“連打牌都比我好那么多。”

“因為你笨唄。”高易壞笑著說。

鑫蕾拿起杯子放在嘴邊，做了一個下咽的動作后打圓場的說，“反正我們都比你聰明。”

蘇淼笑著一邊洗牌一邊對鑫蕾說，“給我可樂。”

高易裝作詭異的看著鑫蕾，“你就知道梳頭發，整天梳啊梳，小心老了變脫發女妖!”

鑫蕾扭捏的一笑，順勢把杯子給蘇淼遞了過去，蘇淼接過后大口地喝下了一口，高易在一旁貧嘴地配著音，“蘇淼啊，終于輪到你喝了，你都等了一圈了是吧?”

蘇淼手里的牌一滑，哐當一聲，椅子跟隨著她的身體傾斜在了地上。

她暈倒在地上，可是，卻再也起不來了。

回到文章第一節的內容，此時此刻，前后關系終于鏈接成功。

那個先前大喊大叫興奮十足的蘇淼，短短的時間內倒地身亡。

在場的五個人驚慌失措的同時，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迎面而來。

這個在打牌時間內殺害蘇淼的兇手，到底是誰?

打牌的過程一目了然，打牌的細節也清楚詳細，那么，到底是誰有如此高超的謀殺手段將其迅速殺害卻不留任何證據呢。每個人的動作都是如此清楚，沒有誰會多出有利的殺人條件。可是，她最終還是死了，并且一定是:謀殺。

六

陳天瑜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靜，高易恍惚不定的撥打了110。一時間，熱鬧的場景全然不見，鑫蕾和賀雨嘉像個無知的孩子一樣縮在沙發上一聲不響，賀雨嘉的臉上掛滿了淚痕。現場唯一的男生也嚇的說不出話，或者不如說說，他根本就無話可說。

李笑薇一直躲在天瑜的身后不敢說話，眼神膽怯地像只小貓。

“我們去別的房間坐坐吧，一會警察來了會把現場處理好的。我和薇薇去客房，你們三個在書房吧。”天瑜拉緊她的手，朝旁邊的客房走去。

客廳的地板上躺著一具漸漸冰冷地尸體，毫無疑問的事實擺在眼前，她一瞬間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連一點死亡的前奏都沒有，就這么突然死了。

一間16平米左右的客廳，存在的物品只有沙發、桌子、電視、房間擺設，除了它們，唯一能夠進行運動的物體，只有人，確切的說，是6個人。不會說話不會運動的靜止物品顯然不會突如其來噴射毒藥使主人致死，那么既能活動又能思維的人，是殺害她的兇手嗎?

可樂杯子跟隨著死者一同滾落到了地上，能直接說是這杯子里有毒嗎?但是為什么每個人都喝過了卻沒有事，只有她喝下后就頓時身亡了呢?如果兇手真的想謀殺她，是如何做到讓現場每個人參與到謀殺中代替他一起做嫌疑人卻不必自己頂黑鍋?這一連串的問題串聯在一起，簡直是太費解，太奇妙了!

如果是普通的謀殺案，即使一瞬間找不到幕后兇手，但是總歸是要有兇手的蛛絲馬跡或者現場疑點以供破案吧?可是問題的關鍵就在這里，誰都沒法解釋是誰殺了她!暫且不管是可樂里有毒還是杯子里有毒的問題，即使這個問題其實一捅即破，可樂是密封的，陳天瑜擰開后就倒進了杯子里先喝了一口，假設可樂有毒，那她必定是死亡的第一人。同理，假設杯子里有毒，在陳天瑜喝過可樂后杯子被傳過了一圈并且每個人都喝過這個杯子里的可樂，有毒的話，人人都會死。

可是現在死的人只有蘇淼。只有她喝完了可樂一命嗚呼，誰都無法解答這個奇怪的問題。

縱使闡述無數遍觀點，事實還是這樣殘酷的發生了。

你知道誰是兇手么?

“我沒有殺她。”李笑薇盯著低頭沉默地天瑜說，每個人的心理都一樣，都想在這個關鍵時刻找一個為自己證明清白的人證保護自己。

陳天瑜把頭抬起來，手里意外地出現了五張生日卡片，她搖搖頭，“我對兇手沒概念，我只想知道在場的五個人都是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你除了認識我和蘇淼，其他人我們只是見過幾次，連普通朋友都稱不上，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想怎么了解他們?”

她眼神堅定地看著李笑薇，“你不相信我?”

“不信。”當時看來，這真是一句冷酷到無情的回復。

陳天瑜把生日卡片擺在了床上，“就靠它們。我們現在手里掌握的證據是什么?一無所有，所以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兇手，因為沒有對某一個有嫌疑的人進行調查，現在能做的，只有在每個人的身上進行人物分析和特征確認，既然沒有確切的證據，唯一的辦法就是透析。”

“X光透視?”

“不是，是生活細節對人物的勘察和透析。”她輕輕地把前額的頭發撫平，窗外的陽光射進來，照在她的眼睛上，“這是我送給她的生日卡片，我平日里就是一個簡潔明朗的人，所以并沒有像其他女生一樣挑選了花花綠綠地賀卡，而是選了一張我喜愛的簡潔風格----黑白色。里面的卡片是我用黑色筆寫的，只有兩行字:祝你生日快樂，愿新的一年順利、開心。從這張賀卡上就能得出我的人性特征，我是一個喜歡簡潔、處事平淡不張揚、性格偏于內向和靜雅的人。”

李笑薇點了下頭，“這倒沒錯，不過自己的性格當然自己最清楚。”

“接下來這張生日卡片是你的，你在無數張卡片中精心挑選出這張印有粉紅色桃心的可愛卡片，你在卡片中分別用了藍色、紫色和紅色來書寫你對她的生日祝福，你寫的話分別是:‘親愛的，祝你生日快樂。希望我們永遠是要好的朋友，我會祝福你在新的一年里天天開心，每天都有甜心巧克力吃哦。’你熱誠對身邊的朋友細心，總想挑選最好的東西贈與她們，你又很懂得細節的美感，知道用三種顏色更能表達你對她的生日祝福，你還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希望她能像你一樣每日期盼著有好吃的巧克力吃，依照卡片上得出你的特征，你是一個熱情、處事細心仔細，性格偏向于活潑開朗又不失可愛的女孩子。”

“接下來這一張是賀雨嘉的，她特意挑選了一張白色的卡片，但是生日賀卡里卻是用各種顏色的熒光筆寫的祝福語錄，每一個語錄都是用一種顏色來書寫，只有她自己寫的話是用黑色筆鄭重的寫的，她寫的是:祝你生日快樂。我雖然和她不熟，但是從這張卡片上我能知道她的特征是一個喜歡張揚卻沒有自己主見的女孩子，總是用別人的語錄來增添自己的色彩，顯然是沒有自己的主觀想法，但是她對待朋友懂得付出，做出的賀卡鮮亮充實。”

“這一張是高易的，他挑選了一張普通的生日卡片，里面的字也清晰可見，只有五個字:祝:生日快樂。他的方式也普遍代表了男孩子的特征，想法沒有女孩子那么細膩多心，既然蘇淼讓送卡片，他肯定就簡單的想，那就送卡片唄，少了女生那樣精心準備的賀詞和祝福的。由此可見，高易的性格特征就是:直率、心思直爽，處事爽快不拖沓，并且是一個喜歡熱鬧，熱衷于朋友的人。”

“最后一張，這是鑫蕾的。她挑選的卡片尺寸比我們任何人的都要大一號，她在左側的卡片上寫的是:祝親愛的朋友淼淼，生日快樂，永遠可愛漂亮。然后又在左側下方貼了一張她的大頭照片，不過讓我感到有點奇怪的是，她在照片的右側畫了一只手，當然，很漂亮很纖細，手指上還戴著一枚尾戒，手指的旁邊的還有一片綠色背景色，上面寫了一個大寫字母A。最下面她附上一行字:你自己要好好生活哦。卡片的右側是她寫給蘇淼的一首詩，在詩的最后一行她寫的是:這是我自己編寫的詩，送給親愛的你。看看，按照她的卡片總結她的性格特征，她是一個很會展現自己的女生，處事張揚，喜歡把自己最優秀的一面展示給周邊的人看。是個有自己主觀的人，不易被別人牽動。”

“薇薇，你會覺得我這樣評斷一個人有些太極端是不是?但是現在沒有線索沒有證據只有混亂不清的命案，只能靠這個來熟悉每一個嫌疑人了。”

李笑薇苦笑著搖搖頭，“我沒覺得你極端，我反倒覺得你分析的很對很徹底。”

“我還有自己的想法，非常強烈的想法。”

“天瑜，你是說除此之外的想法嗎?”

陳天瑜想了一會，像其他女孩子一樣甩了甩頭發，“我剛才突然有了種脫穎而出的想法，分析完他們的特征后，我也通過和他們的接觸后了解了他們每個人的特性。”

“舉例說呢?”李笑薇探過頭來，先前的那些恐慌現在平淡了很多。

“打牌的過程中。嗯，這樣吧，先說我自己吧，我是個做事比較追求穩的人，所以這一特性在打牌中也顯現了出來，我害怕出牌太高最后墊底，也擔心出牌太少最后輸的精光，所以我每打一張牌都要深思熟慮，結果是我并沒有贏也沒有輸的那么慘，我是個講究穩妥的人。而你呢?這一點和我很相像，你每次出牌的時候都會考慮很久，找到適合自己的牌才會出。而高易不一樣，他叫牌太高，而且一點也不顧慮自己的結果，所以他總是輸的慘敗，因為不夠細心，開始總是很風光，打到最后手里就只剩小牌了。這一點賀雨嘉和他相反，她總是唯唯諾諾不敢出大牌，生怕自己把大牌都出沒了最后會輸，所以她也不會贏，結局的時候手里總是還剩一大把撲克。蘇淼的打牌趨向于中立，時而跟著高易出大牌，時而跟著賀雨嘉出小牌，顯然是一個處事模棱兩可的人。而鑫蕾這一點做的很好，她開頭并不出眾，總是縱觀全局再出牌，她或許已經熟悉每個人的打法，所以總會把出牌處理的很合理，結局總是她能獲勝。”

李笑薇第一次如此佩服的看著她，平日自己嘴中的男人婆，竟然有著如此深不可測地思維和想法，而且每一句話都是說的這么在理，這么不懈可擊。她低著頭，悄悄地看向旁邊的客房，里面沒有傳出任何動靜，是不是每個人都嚇傻了?

可是兇手此時此刻在想什么呢?又是什么樣的動作呢?

每個人心里都明白的很，在場的五個人當中，兇手就在其間。

七

她的死為五個人系了一條繩線，把他們栓在一起，繩線的名字，叫做嫌疑人。

陳天瑜說了那么多話不是沒有道理的，我說過了，聰穎機智這四個字就是特意為她準備的，我相信她說的話都是對的，相信你也是堅信不疑的信任她的人性特征分析:

陳天瑜:性格內向收斂，不張揚，做事穩妥追求平淡，遇事平靜，不急躁。

李笑薇:性格活潑開朗，熱情、耐心，可愛。遇事驚慌，情緒不穩。

高易:性格直率，開朗、直白。遇事不講究后果，自行其事，但此事完全使他驚嚇無語。

賀雨嘉:性格中性偏內向，熱情并張揚，但沒有主見，遇事驚慌，沒有自己的主觀意識。

鑫蕾:性格中性偏外向，喜歡展現自己并張揚，但太過炫耀。遇事有主見，聰明。

110的人員已經走進了現場進行勘察和索取證據，蘇淼的尸體直挺挺的躺在那里，鮮紅的眼睛似乎在怒視著天花板上的兇手。陳天瑜看的出來，警官的臉上透出一股無奈。

警方開始進行一系列的人證詢問，對在場的五個人分別進行了事件詢問，包括事情的發展動態，如何發現她死去的，以及自己在這期間做過什么事情。

五個人的敘述是相同的，每個人都把事件描述的基本一致。那個長相粗曠的警察提著塑料袋里的水杯，喝令般的大聲質問:“我就納悶了!一個好好的女孩子就被毒藥毒死了!我實話告訴你們，這水杯里的可樂含毒，她是喝了含氫化物的有毒可樂死去的。你們的指紋我們已經拿去驗證了，如果現在兇手可以出來認罪，我保證可以寬容處理，如果還是寧死不屈的躲在人群里，那后果?就自付吧。”警官說完后撤離了謀殺現場，蘇淼瞪著那雙圓鼓鼓的眼睛，被幾個年輕的男警察舉著四肢搬離了屋子。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每個人，現在都有著自己的想法。

這起突如其來的謀殺案，根據他們的性格，會是陳天瑜做的嗎?她天性善良，和蘇淼又沒有太多的相處，會殺害她嗎?但是通常的犯罪者不都是看似善良其則內心險惡的嗎……

那么，是李笑薇?她這么喜歡蘇淼，看到她死后立即表現出了極大的恐慌，這一切不像兇手的表現啊?可是每個殺人兇手卻都有一具會遮掩的面具……

高易?會是他么，生性如此直率開朗的男生，一定有寬容的胸襟，會傷害一個女生嗎?不過每個殺人犯殺人的時候和平時的生活作風完全不同……

賀雨嘉?既溫柔又膽小的女孩子，得知蘇淼死后便嚇的哭了出來，這么膽小的女生應該不會殺人吧?可是很多兇手內心的強大和表面的弱小總是成正比的啊……

鑫蕾?聰明又張揚的女生，看到蘇淼死后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只有眼淚啪啪的掉，她和蘇淼關系很要好，還親手寫詩給她。但是有的時候死者和兇手通常都是最要好的關系，這……

每個人都不是嫌疑人，每個人卻又是嫌疑人。

這起懸念迭起的謀殺案，到底誰才是最后的兇手。

故事快要進行到最后一刻了，你的心里，鎖定了你心目中的最終殺手了嗎?

八

走出蘇淼家的一刻，五個人前后行走著。陳天瑜和李笑薇走在最前面，賀雨嘉和鑫蕾走在最后面，或許是一個男生在這個時候獨自行走太寂寞太恐慌，他小跑了幾步跑到天瑜面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你們住哪，我把你們送回去吧。”

天瑜搖搖頭，客氣地說，“謝謝，不用了。”

“今天第一次和你們說話，沒想到出這種事情。”他又嘆了口氣說，“不過我確定我沒有殺她。”

“我們也沒有啊。”李笑薇不高興了。

“當時的場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現在也不清楚。”天瑜嘆了口氣說。

高易想都沒想就繼續說，“你忘了?當時蘇淼說口渴，讓你打開可樂用她的杯子倒可樂，然后你喝完后給了李笑薇。這時我把賀雨嘉欺負的快哭了，于是我就奪過李笑薇手里的可樂討好賀雨嘉，我確定我沒喝可樂，我只是把杯子遞給她了。”

“然后呢?”

他頓了一下，“然后?我想想，哦，然后賀雨嘉喝完后就把可樂給鑫蕾了，鑫蕾喝完后蘇淼喊著要可樂，鑫蕾照做了，但是蘇淼喝完就死了。”

“你動了可樂杯子，但是沒有喝，對不對?”

他臉色難堪的點了點頭。

這時鑫蕾和賀雨嘉跟了上來，高易順勢自己向前走去，只留下四個女生。

“警察會不會來找我們問話啊?”賀雨嘉小膽地問。

“可能會吧，人都死了。”天瑜說。

鑫蕾表情有些扭曲，“她怎么會死呢?”

天瑜突然像想起什么重大事件，提高嗓門問賀雨嘉，“你喝的可樂是高易遞給你的?”

她點點頭。

“你還記得當時的場景嗎?”

“當時?”她低下頭仔細的想了一會，“高易把我惹得不高興了，她遞過可樂給我喝，我喝了幾口，就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了。”

鑫蕾插話說，“然后過了一會我就拿起杯子來喝了一大口。”

“嘉嘉喝完的時候杯子里還有多少可樂，我倒進去的可樂并不多。”天瑜皺眉問。

“我喝完后就快到杯底了，沒幾小口了。”賀雨嘉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小聲的回答。

鑫蕾輕輕地抱住她，漂亮的手指圍繞在她的脖間，因為賀雨嘉又想哭了。

李笑薇及時打破了眼前的尷尬場景，圓場似的說，“蕾蕾，你的指甲油在哪里染的，頭一次見透明的指甲油也這么閃亮，真漂亮啊。”

“之前在臥室染的。”鑫蕾收回了手，輕輕地撫摸著手指。

“對哦，你們兩個當時在屋里干什么呢?”李笑薇很好奇的問。

賀雨嘉一愣，想了想才說，“我趴在床上看瑞麗雜志，鑫蕾在梳妝臺前涂指甲油。”

場面似乎有些尷尬，沒有人多說話，天瑜拉著薇薇朝花園前門走去，“那我們就先走了，隨時聯系吧。”

鑫蕾和賀雨嘉有點發懵，但還是客氣的說了聲再見，五個人就算到此結束了。

九

不出人所料，蘇淼死去的消息立即在報紙上出現了。

整整一個上午，陳天瑜就這么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看著報紙。

“天瑜，我真后悔當初參加蘇淼的生日聚會。”李笑薇把頭靠在床前，難過地說。

“薇薇。”天瑜終于把眼睛挪開了報紙，“那天離開蘇淼家的時候，我們一起說了可樂的傳遞方向，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先是蘇淼讓你把可樂打開倒進她的杯子里，你喝完后給了我，我剛喝完杯子就被高易奪走拿給賀雨嘉喝了，之后賀雨嘉喝完可樂把杯子放在了桌上，鑫蕾之后拿起來喝了一口，這時蘇淼喊著要喝可樂，她喝完后就倒地身亡了。”

“高易沒喝可樂，只有我們四個人和死者喝了，但是蘇淼死了，我們沒有死。”

李笑薇點點頭，“我也很納悶，為什么我們喝了都沒事，只有她喝完之后死了呢?”

“這件事應該這樣想的，我只在杯子里倒入了二分之一多的可樂，杯子并沒有滿，甚至說杯子里的可樂壓根就不多。我喝完后就遞給了你，你也立即喝了，所以我和你之間不會有小動作在可樂放入氰化物，相反，如果我和你任何一個人放入了毒藥，后面喝可樂的那個人就一定會死，這樣就達不成殺死蘇淼的目的了。”

“之后你手里的杯子被高易奪走，我們可以懷疑高易是下毒者，因為只有他沒有喝可樂，所以他是知道可樂有毒的事實的。但是真相是:他在你手中奪過可樂后立即給了賀雨嘉，這個過程中他并沒有多余的動作，那么他下毒的機會就沒有了。”

“接下來，賀雨嘉接過了可樂，她說，她喝了幾口后就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了。天瑜說到這里停了下來，而是把報紙上的內容指給薇薇看，“你看，白紙黑字，警方透出的信息說，在死者的可樂里發現氰化物，瞧，旁邊配有照片，這就是我們那天喝水的杯子。還有一條關鍵的信息警方沒有確切的公告，只是用一句話帶過，寫的是:杯子表面指紋分辨不清，確認有四個人的指紋。還有，警方針對指紋的問題，還刊登了一句話:在死者臥室里，沒有完全發現她的完整指紋。”

李笑薇頭一甩，“四個人?應該有我們五個人的才對啊。還沒有發現完整指紋?開玩笑啊，就她自己住那個屋子，滿屋子都是她的指紋，不是完整的還是殘缺的啊，真是的。”

“沒錯，所以這條消息告訴了我們，我們五個人中間，有一個人隱藏了自己的指紋。至于后面的臥室指紋，我想大概是特指某一個地方。”

“你是說?”

她肯定的點點頭，“這個隱藏指紋的人，就是在可樂里投毒的兇手，只有他知道可樂里有毒蘇淼喝下去會死，所以隱藏了指紋自作聰明的想要逃避追查。”

“我不太明白你說的話。我、有點暈。”

“怎么會暈呢?你清楚的想想，我、你、高易，已經排除了投毒的可能，那接下里喝可樂的人只有賀雨嘉、鑫蕾和蘇淼。賀雨嘉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很膽小很軟弱的樣子，我之前說過，我倒的可樂并不多，你喝完后還有多少?記得么?”

她想了想，“不多了，我喝了很多，你看見的。”

“那好。你喝完后賀雨嘉喝，我們都看見，她喝了可樂，那么依你的看法，她喝完后杯子就幾乎沒有幾口可樂了吧?”

“那肯定沒有了，估計要見底了。”

“她自己也說，她喝完后可樂沒有幾口了。之后她把可樂放在了桌子上，鑫蕾喝過之后遞給了蘇淼。當時我們打牌都很激動，幾乎沒有人記得現場的具體情節了，不過每個人都記得鑫蕾拿起了賀雨嘉放在桌子上的可樂，后來她自己說，她喝了一大口。那么我想知道，如果可樂在已經接近見底的情況下她還喝了一大口，那么可樂是不是已經沒有了，那蘇淼還喝什么?”

李笑薇瞪大眼睛，驚嚇著問，“你到底想說什么呀?”

“我想說，這杯可樂鑫蕾壓根就沒有喝。她一再強調她喝了一大口可樂，是為了證明她喝過了我們都喝過的可樂，而我們都明白，賀雨嘉喝過可樂后，杯子里的可樂幾乎是沒有了，沒有可樂的杯子，她又怎么下毒讓蘇淼喝那最后的一口呢?”

“這不會是……”

“你大概和我想的差不多，鑫蕾只是幫助賀雨嘉完成這個過程，裝作喝過一口可樂，而這之前其實可樂里已經被通過膽怯和小膽的賀雨嘉利用自己的弱小優勢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在可樂放進了氰化物，而鑫蕾只是幫助她做個樣子，強調自己喝過可樂，證明可樂是賀雨嘉喝過后又經她喝過后遞給蘇淼的，這樣事實不就清楚了么?她既喝過可樂幫助賀雨嘉證明可樂并沒有毒，又幫助賀雨嘉殺害了蘇淼而我們都以為所有人都喝過了那杯可樂。殺人犯永遠都不會長著一張犯罪的臉孔，兇手有可能是看似軟弱的、無力的。甚至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往往計劃謀殺的人，骨子里都帶著與之相反的性格。犯罪的細胞，是生長在身體里，而不是表面的，懂么?”

事情到了這里，那些猜測弱小又遇事驚慌的賀雨嘉是兇手的偵探們，你們是不是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十

按照警方的要求，在場的五個人必須統一到警局做口證。

天瑜和李笑薇先到了會客廳，隨后高易便到了，最后是賀雨嘉和鑫蕾。

在警察還沒有到訪的時刻，客廳里的氣氛既沉悶又尷尬，天瑜很瀟灑地把報紙往賀雨嘉的眼前一推，帶著微笑問，“你沒看懂嗎?”

“看懂什么?”賀雨嘉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膽小的問。

“你不用裝了!裝出自己一副很無辜的樣子很偉大嗎?”李笑薇耐不住性子了，一把推開了站著的天瑜，像一只機關槍一樣噼里啪啦地便把她的謀殺過程和手法說了出來。

客廳了沒有了動靜，只有賀雨嘉通紅通紅的大眼睛盯著李笑薇，“我沒有，我沒有，我怎么可能……”她哽咽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我沒有殺她。”

高易顯然是被眼前的一切嚇壞了，結巴著問，“這、這怎么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天瑜平淡地說，“兇手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要殺害蘇淼，并且兇手很端正自己的態度，她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做一次隱藏殺手，所有人都是她的擋箭牌，誰都不能指證她就是最終的兇手，那么要做到這一點是不是很難呢?其實并不難，只要夠聰明腦子夠靈活，連殺人都會變成一件簡單的事情。”

“可樂是經我手倒的，我喝過之后給了李笑薇，她喝過后承認杯子里的可樂并不多，正巧這時高易奪過了杯子去討好賀雨嘉，賀雨嘉接過杯子后喝了幾口，那么大家就都清楚了，杯子里的可樂這時已經所剩不多了，而兇手心里明白，她不能讓一杯沒有可樂的杯子遞到蘇淼的手中，那樣打牌的犯罪氛圍就會破壞了她謀殺的過程，所以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必須保證杯子有可樂，這樣蘇淼才會心甘情愿的喝下去。”

“于是，賀雨嘉喝過可樂后便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這時打牌的氛圍已經被烘托的很好，幾乎所有人都在關心著自己手里的牌，誰還有心情去關注那個不起眼的杯子呢?所以這是下毒的最好時機，但是兇手必須要證明她喝過可樂后才能把杯子遞給蘇淼，這樣才不至于使我們都懷疑那個沒有喝可樂的人就是兇手，于是兇手很聰明又很愚蠢的給所有人不止一次的說，‘我喝了一大口。’并且在喝的過程中，所有人都看到她拿著杯子出牌，因為只有這樣我們因為想知道她出什么牌而眼神都看向她，這樣不是很好么?既當著所有人的眼睛看牌，又當著所有人的面故意喝下了一口可樂，于是我們都傻傻的相信了，哦，原來她喝過一大口可樂啊!但是她到底喝過了么?有誰見過喝下一大口飲料的人要故意擺出一個下咽的動作來呢?這對普通人來說有必要嗎?顯然的，沒有任何必要。”

“當著所有人面喝下可樂，接下來的事就是投毒了。這個過程和手法必須要又準又快，既不能讓我們大家都看見，又要準確無誤的把毒藥放進去。但是這樣做的唯一弊端就是，杯子上會出現兇手過多的手紋，杯子每個人都碰過，但是接觸的時間和范圍有限，自然不會出現過多的指紋，但是前提是，指紋是一定會留在水杯上的。但是兇手就不一樣了，她雖然留下了指紋，但是指紋出現的范圍和次數要大于我們，所以，她能做的，只有遮蓋自己的手紋出現頻率，以此更好的達到自己的謀殺目的。”

“因為有策劃有陰謀，所以隱藏手紋不是一件難事。大家都應該清楚，一個想要犯罪的人，必須有著精明的頭腦和自己的主見，必須有自己張揚的個性和不易顯露的聰明。只有做到這幾點，才能不受任何環境和人物影響達成自己的殺人目的。那么手紋就是最后的步驟了，有什么辦法可以使得手紋在死者家里就能輕易抹去又不被別人懷疑呢?無疑不是生活用品，一瓶膠水，一瓶502強力膠，或者，一瓶指甲油……”

“只要輕輕地把它們涂抹在手指上，那么兇手就可以做到在悄悄投毒的時候旋轉水杯位置投毒而不怕被留下過多指紋了，因為涂抹了膠水的手指失去了指紋的模樣，完全就是一片空白，但是這樣的弊端就是，我們四個人的指紋就被兇手在無意間破壞了。所以警方才根據指紋得出了這一條線索:杯子表面指紋分辨不清，確認有四個人的指紋。”

“在兇手給予死者的賀卡上，或許誰都沒有注意到隱藏的殺機和暗示。這條線索李笑薇應該清楚，兇手送給死者的賀卡上，意外的出現了照片、手指、和綠色背景的大寫A字母。起初我還感到很奇怪，賀卡上為什么會出現這樣混沌不懂的圖景呢?其實現在想想也并不是那么難懂，照片，代表了兇手本人，手指，如果大家看過賀卡，可以在賀卡上看到纖細的手指上戴了一枚尾戒，而這枚尾戒大家在打牌的時候都看到過蘇淼戴著手指上，并且!這枚戒指是嶄新的，并且戒指上有一個字母K。那么我們可不可以肯定的說，這枚尾戒就是和兇手賀卡上相送的那枚戒指是同一枚呢?相片和尾戒我們搞清楚了，最讓我們迷惑的是那片綠色背景的大寫A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過我想，在場有心的人應該知道，蘇淼的生日在開春的季節，當天我們去的時候天氣似乎還有些寒冷，北方的春天總是摻雜了冬季里寒冷的溫度。我們的女主人公的生日是3月26日，春天。還有，星座呢?對，白羊座。在蘇淼的身上我們看到了白羊座典型的特征，好強、口直心快、粗心、缺少足夠的耐性。同樣，白羊座的人又賦予挑戰的欲望，于是白羊座在12星座里的符號是:Aries。說到這里容我給大家解釋一下，綠色的背景代表白羊，因為白羊喜歡吃草。大寫A表示了Aries的縮寫。所以，兇手的相片、手指和背景圖聯系在一起，就是兇手給死者的暗示，相片代表了兇手本人，手指代表了靈活、戒指K則代表了Kill(殺害，謀殺)，背景和大寫A表示了白羊座的死者。于是，很輕松很自然的，它們的意義就是“我(相片)要親手殺了(手指和戒指上的K)你(白羊座標志指死者)。”

“至于大家都困惑為何警方要在指紋這條線索上說在死者臥室里沒有發現完整指紋，我想說的是，這真的是警方的特指場景。比如，梳妝臺。兇手涂抹指甲油的地方，也是死者經常活動的地方，既然兇手在拇指上隱藏了指紋，同樣也可以像破壞水杯表面指紋一樣在無意中破壞死者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畢竟，每個兇手都有疏忽，總是想著現場指紋卻遺忘了客觀存在的場面，自然就會被警方懷疑了。不過大家不要忘了，我們聰明的兇手各位喜歡自己的頭發，說不好當時也會在梳妝臺前使用兇手的梳子梳頭發而在現場留下發絲，那也真的說不定呢!”

“說了那么多，現在的一切太清楚太明亮了，有誰在大家面前故意裝出喝下了可樂其則并沒有喝只是裝出一副樣子?有誰在大家打牌的時候悄悄放進了毒藥再把可樂給死者喝?有誰故意暗示死者她會死呢?有誰在投毒的過程中害怕泄露過多的指紋而只能在謀殺前涂抹指甲油以求謀殺完美?又有誰因為疏忽而無意間破壞了死者梳妝臺前的指紋呢?這個人，是誰呢?”

陳天瑜說完后徑自走到了沙發前坐下。李笑薇完全懵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掉進了天瑜的陷阱牽引出了真正的殺人兇手。高易瞪著雙眼，仇恨的眼光看著兇手。

賀雨嘉還是像之前一樣，掩面哭泣的捂著雙眼跪倒在地板上。

鑫蕾自然又輕松地笑著，推開了會客廳的門走了出去，臨走的一瞬間，她笑著對所有人說，“我才是最該死的人，你們都回去吧。”

十一

現在，第一次做偵探的你不知道心底有什么滋味，是成功感還是興奮感，是酸楚還是高興，想必每個人的心里都清楚明了。

至于謀殺的理由和原因，想必已經不用說出來或者寫出來。相信每一個兇手在策劃的同時，都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去行動，至于結果如何，全看兇手本身如何看待如何解決了。

作為讀者和偵探的你們，我們能做的，也只有在生活中靜默修行的洞察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