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與甘肅交界的黃河里面,生長著一種無甲的冷水魚,人們習慣稱之為黃河魚,由于肉細嫩鮮美,每每成為人們餐桌上的佳肴美味。本地人或拋竿垂釣、或撒網網羅,都只為能解解饞或者招待客人,而近來,隨著游客的增多,大有聞香下馬的陣勢,我確實為黃河魚擔憂。
幾十年前,不管是地圖、還是教科書上都沒有將四川作為黃河流經的區域或省份,是到高原剿匪的偵察兵在探路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一段黃河正是四川與甘肅的交界線,怎么能說黃河沒有流經四川呢?從此認定四川也是黃河流經的省份,且是“黃河九曲第一彎”之地。流經四川的這一段黃河也就非常令人關注。黃河的岸邊是黃河大草原,也就是河曲馬的故鄉,生活在這里的藏族同胞們是沒有吃魚的習慣的,因而早些時候這段河里的魚很多,有水流動的地方隨處都可以摸到魚。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知識青年扎根農村來到了這片草原,他們在學會吃酥油、糌粑的同時,也將吃魚的習慣帶到了草原,這也難怪他們,在那個吃不飽肚的年月里,怎么能夠經得野生鮮美的黃河魚的誘惑呢。但黃河魚的厄運是從此開始了。起初還是用魚竿垂釣,用魚網網魚目標太大,會引起當地藏族同胞的反感,有時還會來阻撓。那時河里的魚多,用魚竿釣也總有收獲,據當地一個人講,他曾經釣上一條大魚,將魚頭綁在馬鞍上,尾巴還拖在地上,足有十七八斤的重量。足以說明那時候黃河魚生長環境有多么寬松,不然它不可能長得了那么大。
隨著黃河魚聲名鵲起,紅原縣一個叫瓦切鄉的地方跟著也出名了。瓦切有一家人開了一個飯店,以煮川味的黃河魚為主,過往的客人吃后贊不絕口,一傳十、十傳百地聞名遐邇了。這樣的飯店越開越多,本地居民招待朋友要吃黃河魚,遠方客人指名點姓要吃黃河魚,黃河魚的命運就悲慘了。
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出門旅游的人也越來越多,在炎熱的夏季,草原成了人們遠足的首選之地,黃河九曲第一彎的知名度不斷得到提升,旅行社的大巴接踵而來,那自駕游的車輛成群結隊的蜂擁而至,旅游讓地方經濟的發展尋求到了支撐,帶動了三產的繁榮,黃河魚的命運卻令人更加擔心了。垂釣的人減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用網、甚至是開著機動船在河道上來回的搜尋,黃河魚被人用摩托車源源不斷地送到瓦切去,瓦切黃河魚的聲譽已經響徹全國,南來北往的客人來了,有慕名而來的,有來了以后經人介紹躍躍欲試的,總之在客人們心滿意足地抹抹嘴巴走后,留下了成堆成堆的黃河魚的尸骨。當初開第一家館子煮魚的飯店,早已將只能容納三四桌人的老舊的平房掀了,蓋起了能容納一百多人同時進餐的樓房,裝修得富麗堂皇——那不知是用多少黃河魚的尸骨堆積起來的。據說,黃河魚一年捕獲銷售達數萬斤之多,這樣大規模的捕殺、這樣瘋狂的掠奪,終將會導致黃河魚的滅絕,但愿我不是危言聳聽。
對于黃河魚的保護,當地政府也制定了強制性的措施,每年的四、五兩月為禁漁期,任何人都不得去捕撈和垂釣,這對黃河魚的生長和繁殖無疑是一件大好事。可讓人奇怪的是,禁漁期的酒桌上同樣會有黃河魚的身影,如果你要問桌上的魚是從什么地方來的,回答將是五花八門的,其中有一種最令人擔憂——正是執法人員在禁漁期擋獲后流失到餐桌上來的。據說他們將絕大部分的魚都放了生卻要留下一部分,因為這時它的價格最為昂貴。這樣的執法能夠實現真正的禁漁嗎?
聽說黃河魚已經賣到上百元一斤了,它的身價越高,它面臨滅絕的危險就越大,在豐厚的利潤面前,你去要求捕獲黃河魚的人要與大自然的生靈和睦相處,大概是幼稚可笑的。而且正是因為有巨大的需求,他們才有獲利的可能,他們才甘冒風險甚至鋌而走險,所以我們只能反思自己,在物質極大地豐富的今天,我們難道非要吃黃河魚嗎?在面對美味與生態時,我們不能做一個正確的選擇嗎?試想,我們連忍忍嘴都做不到的話,還能做到什么呢?
本欄目責任編輯 張即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