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一天,延安楊家嶺窯洞里傳出的嬰兒啼哭聲鄭重向世人宣告:47歲的毛澤東喜添“千金”!十分欣賞孔夫子“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名句的毛澤東,為女兒取名李訥。
特殊身份
1942年,毛澤東和江青從楊家嶺搬到了棗園。天真活潑的小天使李訥會跑路了。常常爬到爸爸毛澤東的辦公桌上亂涂亂畫,搶下毛澤東手中的筆纏著講故事……周恩來、劉少奇、朱德、王稼祥、張聞天、任弼時等常來毛澤東家里開會、談工作。李訥在爸爸媽媽教導下親昵地喊“伯伯”、“叔叔”,十分逗人喜歡。當伯伯、叔叔出門時,她總是牽著父親和母親的手送客,站在門前揮舞著小手甜甜地說:“伯伯再見!叔叔再見!”伯伯叔叔們總是彎下腰吻吻李訥紅撲撲的小臉蛋:“再見,小李訥!”
國民黨胡宗南部隊進占延安,童年生活遭到攪擾的李訥不得不跟隨父親毛澤東輾轉流離。到上小學的年齡。李訥無學校可上。為光明與黑暗決戰運籌帷幄的毛澤東,無遐顧及女兒讀書的事兒;疏于對孩子教育的江青不在乎。毛澤東的女兒不能不讀書識字呀!于是,毛澤東身邊的參謀、干事抽空時間教李訥識字讀書。
1948年春天,黨中央機關遷到河北省平山縣西柏坡,局勢趨于安定。李訥和許多同齡的中央領導人的子女結束了馬背學校的生活,在一間簡陋的農家院里開始了小學生的正常學習。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李訥隨父母住進中南海。她不再有饑寒和苦難,命運的惠賜和安排讓她享受“公主”般待遇。李訥和姐姐李敏、堂兄毛遠新同住豐澤園,新婚的毛岸英哥哥和嫂子劉松林常常周末從機關回到家里。主席慈父的厚愛和兄妹間的骨肉親情在家庭中蕩漾,洋溢著溫馨與友愛。北京西郊育英學校是為中央領導干部和烈士的子女設立的,李訥進入該校插班讀小學四年級。周末,李訥和上中學的姐姐李敏回到家里,毛澤東總是抽晚飯后的時間帶她們去散步。在夕陽染紅的中南海岸畔、在晚風輕輕搖擺的古柳樹下,漫步的父女談笑風生。毛澤東指著曾幽禁光緒皇帝的贏臺,對兩個女兒講述歷史的滄桑、國事的興衰……興奮時毛澤東抑揚頓挫地吟誦古詩詞。孩提時的李訥在飽讀詩書、學識淵博的父親的啟蒙和熏陶下,萌生了對歷史和古典文學的興趣。
毛岸英、李敏、李訥都是毛澤東的孩子,毛澤東三位妻子生的孩子處在一起是和諧平靜的。可是,在江青眼里李訥才是自己的孩子,事事慣著、處處寵著。漸漸。由于江青的偏袒使兄妹間感情淡化、疏離。李訥的衣服被褥臟了,江青讓服務員洗滌;李敏的,江青非要李敏親自洗不可。節假日,江青帶李訥郊外踏青,去頤和園劃船,有意冷落李敏。心地純潔、善良的李訥與哥哥嫂嫂無芥蒂,當哥哥岸英在抗美援朝中光榮犧牲后,十分同情嫂子劉松林,暗暗陪著她流淚,常常給她勸解疏導和寬慰。
在家庭中受到母親江青過分寵愛的李訥雖然生性孤高,但是她天性聰穎,勤奮好學。1959年秋,李訥以優異成績考入北京大學歷史系。開國領袖毛澤東,對自己的女兒從不驕奢縱容。他要李訥住北大校園,允許周末回家、不準用小汽車接送。李訥對自己要求嚴格,無高干子弟的驕矜和惰性,穿著樸素、篤志儉學,每門功課都名列前茅。李訥進入北大后好長一段時間,個別的同學才知道她是毛澤東的女兒。可是,北大黨委對李訥沒有怠慢。選派又紅又專、道德絕對可靠的郝老師全面負責李訥的學習和生活。
上世紀60年代初,饑餓的魔影籠罩著中國許多家庭,毛澤東的女兒也和普通人一樣挨餓。北大學生的糧食定量填不飽李訥的肚子,她只好周末回家“補償”。一個周末,回到家的李訥見父母正在吃飯,未向父母問候便接過衛士長李銀橋遞上的碗筷,抓起饅頭夾上菜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毫不顧及姑娘的文靜和失態。毛澤東見狀心情沉痛地放下筷子望著女兒,江青心里泛起一陣酸楚。不一會兒,桌上4個素菜、一盆湯、幾個饅頭被李訥一掃而光,盤子底兒也用開水沖涮后喝掉了。在場的警衛人員和廚師為之動容,紛紛向毛澤東求情:“讓李訥每天回家吃飯吧!”毛澤東難過地直搖頭,說:“不能因為李訥是毛澤東的女兒。就享受特殊的待遇。”
瘋狂年代
1965年,從北大畢業的李訥分配到《解放軍報》社作編輯。正當她按照父親毛澤東的要求去接觸工農群眾、體驗生活的時候。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狂濤掀起,她自覺不自覺地卷進了由父親發動和領導的政治風浪之中。
1966年7月下旬,江青在康生、陳伯達陪同下來到北大召開萬人大會。會上,江青肆意指責北大工作組;在大談家事時斥責、誣辱毛澤東的二兒媳(毛岸青之妻,時為北大中文系學生——筆者注)邵華,夸贊李訥“是個好孩子”,“原則性強”,胡謅北大有人要“迫害”李訥。時任北大中文系黨支部書記的郝某(李訥就讀時學習和生活的負責人——筆者注),被江青點名攻擊。會后,郝某、邵華以及北大的校長和黨委書記,遭到狂熱的學生們揪斗。
8月,毛澤東寫下《炮打司令部》的大字報,把造反的洪濤再掀狂瀾。在《解放軍報》社供職的李訥,聽從父親的號令帶頭造反。化名蕭力的李訥同一些人寫大字報指斥《解放軍報》總編輯趙某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趙被拉下馬了,李訥成為《解放軍報》在“文革”中的靈魂與首腦。吳法憲按照江青的布置,從全軍調集人員改組了《解放軍報》社,芳齡26歲的李訥當上《解放軍報》總編輯。
進入1967年。李訥成了毛澤東的聯絡員和代表,負責了解北京大專院校的運動情況直接向毛澤東匯報。當毛澤東聽完李訥關于北京航空學院“紅旗”與地質學院“東方紅”紅衛兵械斗,清華、北大有人動槍縱火已出了人命的情況匯報后,毛澤東下決心以“一個解放軍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名義進駐各大專院校,強行制止武斗和解散派性組織。在促使毛澤東下決心制止全面武斗這一點上李訥是有功的,因為只有她才能向毛澤東反映“文革”中如此嚴重的真實情況。毛澤東采取“工人階級管理學校”措施,使各地逐步升級的武斗在一定程度和范圍得到遏制。減少了國民經濟的損失。
毛澤東是有心栽培李訥的。1974年以來李訥先后任平谷縣委、北京市委書記,政治地位不斷擢升。婚姻失敗、精神狀態不佳的李訥大有看破紅塵之意,無心留戀政壇,把一腔心血傾注于養育兒子。1975年底,無可奈何的毛澤東只得將時任沈陽軍區政委的侄兒毛遠新調來北京。取代李訥任毛澤東和中央政治局之間的聯絡員。
1976年9月9日。毛澤東辭世是李訥人生的重大轉折——陷入了深重的精神危機之中。
李訥因身體不好,沒有摻和被牽入“四人幫”陰謀集團。可是,北京市委書記當不成了。中央辦公廳安排她住進西城區一小胡同的小四合院里,與兒子、保姆一起生活。在那艱難的境況中李訥精神很苦悶,聰明活潑、善解人意的兒子為她增添了不少歡樂。
1980年冬天。母親江青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接受全國人民的公審。那些日子她不敢看電視、讀報紙,走在街上似乎千萬雙眼睛盯著她:“江青的女兒——”回到家里李訥靜心思想:母親犯下十惡不赦之罪,傷害了千千萬萬的家庭,受到眾人唾罵可以理解;淪為囚徒,接受歷史的懲罰——應該。自己畢竟是母親生的女兒啊,怎么能把過去從生活中完全割舍呢……
文靜、秀美的李訥。由于是毛澤東的女兒地位特殊,使她在戀愛婚姻上難以天遂人愿。
在北大讀書時,情竇初開的李訥對一位風流倜儻、一表人材、談吐灑脫、才氣橫溢的男同學確實默默地傾倒,幻想著有那一天能成為生活中的“白馬王子”。然而,由于她的秉性、氣質和身份,注定了她不會表示主動。雖然李訥憑敏感和直覺發現他有意,但是經觀察認定他有顧忌:畢竟自己不是普普通通的灰姑娘,是“金枝玉葉”呀!作為國家領導人子女的婚姻不是都由自己決定的,各方面的影響是必須考慮的。這樣,李訥的初戀被“地位”扼殺了。
1970年。毛澤東讓李訥到井岡山中央“五七”干校勞動。在這里李訥孑然一身,成為人人敬而遠之的高貴“公主”。她,沒有知心朋友,沒有吐露心曲的場合,獨自吞飲著寂寞與孤獨。
一次,做農活時無人和李訥搭伴,一位小伙子見她十分尷尬便主動幫忙。活干完了,李訥一再表示謝意,憨厚誠實的小伙子十分靦腆,只是甜甜地笑了笑。這一笑,闖入了李訥的心扉,深深地印在了她豐富感情的底片上。
李訥多方了解,知道這位小伙子姓徐,東北人,出身貧寒家庭,是中央辦公廳北戴河管理處服務員。小徐文化程度不高,可人長得英俊瀟灑、眉清目秀,機智靈活。后來,生性好動待人熱情的小徐見郁郁寡歡的李訥無人與之交往,且不討厭自己,便邀她打打球、聊聊天,干農活時常和她搭當……近而,命運在他們中間拉起的生活和感情的簾幕漸漸掀開:井岡山茂密的楠竹林中留下了他們的風采,在潺潺的小溪旁、彎彎的小徑上他們談童年、論往事、編制未來……李訥那塵封很久的感情火山噴發了——遇到了知己。小徐熱情、善良、誠實、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牽住了李訥的心,一天不見小徐的李訥就仿佛缺少點什么。一個圓月瀉滿井岡山的夜晚,在李訥與小徐經常散步的小路上,李訥借月色掩飾羞紅的臉頰,按捺砰砰跳動的心房,娓娓地向小徐吐露衷腸:“咱們永遠走下去吧!”“嗯!哦。不、不……”惶惑緊張的小徐喃喃地回答李訥。兩人靜靜地走了一段路。心緒略有鎮靜的小徐說:“是不可能的,我是貧民的兒子,你是領袖的‘千金’,我們之間有永遠填不平的鴻溝呀!”不想高攀,不奢望做“附馬爺”的小徐雖然這樣表白。但是他在和李訥接觸中發現她有顆普通女人的心,待人誠實,無霸道作風。終于,愛情的誘惑戰勝理智,兩個人共墜愛河,蕩起陣陣微瀾與漣漪。
消息傳開,輿論嘩然。干校把小徐“看管”起來聽候發落,緊密配合中央辦公廳趕緊向毛澤東送《報告》。固執、任性、有膽識、不失巾幗英雄風度的李訥立即上書父親毛澤東,莊重嚴肅地正式提出:我自愿與小徐結婚。
李訥的信呈放到了毛澤東的辦公桌上,毛澤東覽閱時雖閃過一絲遺憾,但還是揮毫批示:“同意,轉江青閱。”江青對李訥的“壯舉”和毛澤東《批示》毫無思想準備。一直希望女兒步自己后塵成為政壇名星之冠,現“事已至此”只得提起沉重的筆草草簽下“同意”。
李訥和小徐的婚禮簡單:沒有大紅喜字的濃烈。沒有高朋滿座的祝賀。沒有瓊漿玉液的醉飲。他們用毛澤東從自己的稿費中撥給的錢,添置些用品,草草地構筑起一個小小的愛巢。
當新鮮神秘的蜜月過去,兩人進入真實生活角色后,才認識到在志趣、性格、思想、文化和精神層次的追求上的距離相當大。尤其使李訥苦惱的是小徐文化素質太低,兩個人之間幾乎沒有共同語言和相投情趣,更沒有靈與肉的顫動和共鳴。愛情的長青樹開始凋零、枯萎……婚后幾個月的李訥覺得與其同床異夢生活,不如還以自由,不愿維系痛苦婚姻的李訥向小徐提出“分居”。恰在此時小徐被推薦為“工農兵大學生”,保送人河北省某高校,實際“分居”了。
有孕的李訥不久生產一子,名李小宇。當孩子健康成長一歲多時,李訥與小徐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后來,得知與李訥離婚時李訥已生育了自己的孩子的小徐,雖然畢業回到東北已再婚,但是他曾幾次赴京看望過兒子李小宇。
普通女性
許多熱心人為離婚后的李訥介紹對象,未成功。江青曾為女兒介紹一位高級軍官作朋友,試圖通過婚姻關系控制部分兵權,遭到“不愿再做政治角斗場上的祭品”的李訥堅定拒絕。
帶著孩子的李訥和普通的單身女人一樣生活,冒寒風頂苦雨登三輪車拉大白菜、買米,洗漿衣服被褥、接送孩子下學上學……里里外外親手操持。工資收入加上父親撥給的8000元購置新婚家具后的余款,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
李訥再婚東不成西不就,引起曾任毛澤東衛士長的李銀橋及妻子韓桂馨的關注。曾照顧、看養過幼兒時李訥的韓桂馨,與李訥的感情特別深厚,她留意為李訥找個滿意的對象。
1984年,云南省某軍區參謀長王景清來到李銀橋家作客。李銀橋夫婦與王景清交談中得知妻子與他離了婚,子女已有工作且成家獨立生活。望著風采依存的昔日戰友,李銀橋夫婦覺得王景清與李訥很般配。年齡雖比李訥略大些,但氣質和經歷與李納接近。坦誠的李銀橋夫婦把李訥介紹給王景清,王景清覺得滿意。真誠熱心的韓桂馨向李訥談了王景清的情況,李訥覺得條件適中,表示可以“見面談談”。
翌日,韓桂馨帶領王景清來到李訥家中,李訥熱情接待。李訥和王景清在平和的氣氛中談得很投機,彼此有了良好的印象。此后經數月的了解和接觸,李訥和王景清的關系密切了。去秦城監獄探視江青時,李訥將再婚的想法告訴了母親。江青噙著淚點點頭,默認女兒的選擇。
1985年。李訥和王景清在北京舉行了婚禮。備下一桌酒宴。請來特別關心他們的幾位長輩、領導、朋友相聚。時任國家主席楊尚昆,特意送上一盒酒心巧克力向他們表示祝賀與祝福!
婚后,李訥帶著王景清和孩子李小宇看望獄中的江青。江青向王景清詢問了一些生活情況后,強帶微笑對他們的結合表示滿意、祝賀。
王景清和李訥相識和結婚后十分疼愛乖巧、懂事的李小宇,在外人眼里王景清不是繼父,儼然是親生父親。王景清的3個子女(前妻生育)都成家置業,不論在北京和外地的來家時,李訥都以母親的身份熱情周到接待。
從精神痛苦中走出來的李訥,堅強地站起來。身體剛有好轉就要求工作。組織上安排她在中央辦公廳某研究機構做資料工作,享受正處級待遇。后來,身體實在不支,她除去單位過黨的組織生活外基本在家休息。她堅持閱讀報紙、收看《新聞聯播》。閑暇時養養花、打打太極拳,與王景清一道戶外散散步。
如今的李訥,完完全全是個退休的老人了,她長得酷似毛澤東。說話聲音不高,不緊不慢。她不因為是毛澤東的女兒而孤傲清高,不因為是江青的孩子而悲涼沮喪。她的生活平靜安寧,她的心怡然自得。也許,這就是毛澤東的女兒、現實生活中的李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