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古城:是“商城”還是“殤城”

[摘要]麗江古城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后，麗江的旅游業達到頂峰，成為世人向往的世外桃源、海內外知名的旅游城市。但現今，麗江古城被指責過度商業化、原住居民流失。本文就麗江古城是“商城“還是”殤城“這一問題進行探索研究，對麗江名聞天下后造成的過度商業化、文化遺失等困境提出考問，對麗江古城的可持續發展進行了思索與論述。

[關鍵詞]麗江古城;商城;殤城;文化遺失

[中圖分類號]G251.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3115(2009)22-0057-03

云南是一個令人遐想的人間天堂，而彩云之南的神秘麗江更是世人向往的理想國度。如今的麗江，每到旅游旺季，古城里車水馬龍、門庭若市。購物成了旅游重點項目，街道兩旁鱗次櫛比的店鋪里，各式各樣的小商品應有盡有。我們不禁要問:麗江是商城嗎?走進麗江古城，當地的納西老人大步跑向游客:“照相嗎?兩塊錢一張!”諸如此類的現象比比皆是，文化的缺失使其在經濟浪潮沖擊下不堪重負。我們不禁再問:麗江是殤城嗎?

一、日漸繁忙的“商城”

1997 年12 月4 日，麗江古城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隨后，越來越多的游客和小商販蜂擁古城，給麗江帶來勃勃商機。然而，追根溯源，麗江自古就是一個有著商業氣息的城市。

(一)歷史的商城

麗江古城又名大研鎮，坐落于麗江壩中部。麗江的納西名稱為“鞏本知”，“鞏本”即倉廩之意，“知”就是集市。古城始建于宋末元初，民國后改稱大研鎮，自古就是遠近聞名的集市和重鎮。

麗江古城地處滇、川、藏交通要道，茶馬古道的繁榮造就了麗江古城的輝煌。麗江古城里的四方街是當時茶馬古道上重要的貨物中轉集散地，被譽為“活著的茶馬重鎮”。麗江古城也是迄今為止茶馬古道上保存最為完好、古貌依舊的文化名城。在麗江古城，可以真正領略到悠悠茶馬古道的輝煌和古韻。因此可以說，麗江古城是歷史的商城。

(二)文化的商城

納西先民在漫長的社會實踐和生產勞動中，創造了光輝燦爛的東巴文化。東巴文既是一種兼備表意和表音成分的圖畫象形文字，又是目前世界上惟一“活著的象形文字”。麗江古城里，以東巴文為圖案制作的飾品、錢夾玲瑯滿目;納西姑娘手工編織的帶有東巴文的圍巾、披肩數不勝數。納西民族文化豐富多彩而獨具特色，是麗江文明的象征。所以，麗江古城也是文化的商城。

(三)娛樂的商城

麗江一度被稱為秘境，而如今藏匿于神秘風光之中的卻是濃郁的商業氣息。納西古樂是廣泛流傳于納西民間的古典音樂，被稱為“中國音樂的活化石”。如今，在云南麗江古城里，大研納西古樂會演出每天晚上都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觀眾。大型民族舞蹈詩《麗水金沙》選取麗江各民族最具代表性的文化意象，以舞蹈詩畫的形式加以表現，從服飾、布景、燈光等各方面吸引著人們的眼球，成為麗江古城吸引游客的又一亮點。

在這奇異的秘境風光之中，不但旅游業蓬勃發展，影視業也不甘落后。現代唯美愛情偶像劇《一米陽光》、電影《千里走單騎》在麗江拍攝并且熱播，古城內的一米陽光酒吧、千里走單騎客棧在其知名度下生意異常紅火。麗江神秘奇異的，音樂歌舞不僅令世人向往，并能收獲豐厚的經濟效益。因此，麗江古城更是娛樂的商城。

麗江古城，有了文化的熱鬧，是否就有了文化的味道?有了每天的演出和收入，是否真的有了一種文化的自足和豐富?有了如火如荼的商業氛圍，是否真能持續穩定發展?答案并不這么簡單。在麗江商業發展異軍突起的背后，當古城日漸變成繁忙的商城時，隨之而來的是另外一種隱痛。

二、文化缺失的“殤城”

“殤”在漢語字典里是還沒有成熟就死亡的意思。今天的麗江古城究竟“殤“在何處?

麗江在變，變得太快，也變得讓人傷心。2007年6月，在新西蘭舉行的第31 屆世界遺產大會上，麗江古城、故宮、長城、圓明園、布達拉宮和云南三江并流六項中國的世界遺產被要求在大會上就管理問題作出解釋。其中，麗江的保護問題更是被黃牌警告，如果仍沒有明顯改善，將可能被列入“瀕危名錄”，并吊銷“世界遺產”的稱號。僅僅十年，麗江又一次站在歷史尷尬的十字路口，它面臨的是一個個亟待解決的困境。

(一)酒吧一條街的喧囂

在這里，我們可以輕而易舉找到“阿姆斯特丹”、“小巴黎”這些洋味十足的名字。在這里，咖啡的香濃淹沒了麗江的古樸;香檳、啤酒的熱鬧也代替了市井的味道。但這并不是我們這樣一個非物質文化遺產所需要的氛圍和現場。

如今的麗江古城，酒吧一條街每晚歡呼雀躍，歌舞升平。青年男女結隊飲酒狂歡，酒吧服務員身著少數民族服裝，卻唱著流行歌曲。小橋流水一畔本應該是民族歌舞的天地，但充斥的卻是強烈的現代都市氣息。涓涓流水似乎嘲弄著這一切與悠久韻味不相符的膚淺。酒吧一條街的喧囂，使麗江古城失去了原有的祥和與寧靜。這樣的氛圍，與安靜溫柔的麗江古城曾經留給人們的印象相去甚遠。

(二)原住居民的搬遷

現今，整個麗江古城人家都做生意，滿大街都是商鋪、飯店，與古建筑的氛圍極不協調，毫無古樸可言。旅游景點的門票價格也貴得離譜，再加上其他費用，已到了讓人不可承受的地步。

走出商業化的麗江古城，眼前一座現代化城市圍著老城聳立起來，已經建好的和正在修建的高樓、別墅，同古城中的“三坊一照壁，四合五井天”格格不入。古建筑的原住居民們紛紛將自家房院騰給外來商人，在他們搬走家當的同時，也搬走了在古城中存活近千年的民俗文化。

(三)古城文化的改變

以前的麗江古城里禪院、喇嘛寺、道觀、孔廟、基督教堂并存，四方街上出沒的不僅有納西族農民，還有藏族馬幫、白族工匠以及漢族商人，儒、釋、道等多種文化在城里碰撞交融，而居民的生老病死、祭祀祈福都在其中。① 如今，原本安謐祥和的古城也繁榮起來。每天幾萬人的游客擠滿只能居住幾千人的小鎮，酒吧的數目遠超過有百年歷史的青石板數目，曾經存在于街頭巷尾的納西市井生活漸漸消失，雕梁畫棟、小橋流水在市場經濟大潮的沖擊下搖搖晃晃，古樸一點點褪去，有的甚至一去不復返。

文化古城是靠文化證明它的價值本身，一旦文化流失，這樣價值一定也會流失。沒有歷史記憶的城市是一座毫無文化的城市，當我們人為抹去城市記憶的同時，也親手湮滅了回家的路。

十年前，幾乎沒人能預見這個中國西南邊陲的小城能成為蜚聲世界的人間天堂。但是，麗江商業的膨脹終究會使自己受傷。我們不反對商業化，但在可持續發展的道路上，應該保護傳承好原始文化，才能使其不失去本色。

三、麗江古城的可持續發展

麗江舉世聞名，這是它的幸運，但它同時也面臨著選擇，是拋棄它的日常生活傳統，拋棄它作為一個活著的古老城市的那些使它具有活力的東西，把它變成一個死掉的遺產，一個古代城市的標本;還是認真思考這個城市曾經有過今天依然在延續的傳統，這是麗江可持續發展的關鍵所在。是否真的對于現代世界只是一種過時的、老掉牙的東西。②

面對麗江這個驕傲的標志，當商業做得還不夠完善，而叫人痛心的 “殤”卻來得如此匆忙。如今，無論是日漸繁忙的“商城”，還是文化缺失的“殤城”，和麗江古城這樣一個世界文化遺產都是極不相符的。面對黃牌，不僅僅是無奈，更需要來自文化創意的真正變革和修改，面對麗江這樣一個名號，需要的是重新打造、重新思考。

在我國歷史文化古城中，有的也發展得很好。例如“中國第一水鄉”周莊既保留了歷史文化，又得以開發利用。古老的水鄉城鎮一派祥和寧靜，不愧“東方威尼斯”之稱。它的成功模式對麗江今后的發展具有借鑒意義。

(一)保護文化資源

在周莊，“逸飛”這個名字家喻戶曉。古鎮中的“逸飛之家”選址雙橋畔，是因為畫家陳逸飛把古老的雙橋畫入油畫造就周莊舉世聞名。“逸飛之家”分設“藝術家的周莊情緣”、“陳逸飛的藝術成就”和“逸飛畫室”三個展室。一進門是陳逸飛的半身銅像和題詞“我愛周莊”。展館內陳列著他曾經用過的水杯、生前喜歡的書和執導《理發師》時的導演腳本。

然而，對于麗江這個文化古城，卻有一個文化符號鮮為人知，那就是洛克。美籍奧地利學者約瑟夫#8226;洛克在麗江工作27年，是把麗江帶入西方視野的第一人。如今，人們只知道麗江古城、希爾頓的《消失的地平線》，但洛克舊居陳列館卻鮮為人知。親臨洛克舊居，設施破舊不堪，洛克當年留下的遺物和圖片資料也多已遺失，保存下來的早已落滿灰塵。陳逸飛在周莊深受愛戴，而在麗江洛克為什么會無人問津?因此，只要和洛克名字相聯系的，就應該保護挖掘、傳播發展，更不應該被淡忘。

(二)合理規劃資源優勢

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必備條件是:具有突出普遍價值、有充足的法律依據、歷史比較久遠和現狀保護較好。然而，現今的麗江古城這一世界文化遺產正面臨文化缺失、商業開發過度等問題，一些景觀已沒有本地特點。那么，麗江城市功能分區需要一種前瞻性思考，古城核心區應符合世界遺產的準則。麗江靠旅游支柱產業發展，未來還是要保護好自己獨有的區域特點，留下足夠的田園風光吸引游客。麗江發展應追求個性和創新性開發結合，要和其他城市有不同之處，讓人們一說起麗江，就能在腦海中浮現出它的獨特風格，才能從眾多城市中脫穎而出。

“周莊畫家村”獨一無二的江南田園式生態環境，自開村伊始就吸引了美國、英國等地上百位優秀原創畫家。著名旅法畫家陳建中先生稱贊周莊的操作模式類似國外畫廊，是他在國內第一次看到的，開啟了中國畫界的新模式。因此，麗江也需要創新和系統的規劃。

四、結語

綜上所述，麗江如能借鑒成功的發展經驗，并加入符合自身發展的創意方案，使文化和產業相結合，其必將繼續前行。保護和創新麗江文化資源，使之呈良性開發，最終促其持續穩定發展，是一個長遠的、有效的規劃。

我們判斷一個地區、一個民族的文化影響力，應著眼于當地的藝術文化傳統是否能異地開花。如今的麗江，雖然游客臨門，充滿異國情調，營造著賓至如歸的感覺，可是，人們最終會發現，那里的所感、所獲在其他地方也同樣可以得到。沒有特點就預示著沒有吸引力、影響力。而麗江需要發展的，恰恰是自身具有獨特地域性的特色民族文化。走向世界，并不是把做的好的外來文化直接為我所用，就是與國際接軌，而是通過分析、篩選、重新整合，在吸收外來文化精髓的同時，更加突出自身文化特色。

打造麗江，不需要把世界各地領先元素都搬入小城，使之變成毫無特色的國際化城市。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開發具有特色民族形態的地域性文化，讓人們來到麗江，記住麗江的文化。不僅靠吸收其他文化來強大自身，更需要讓自身文化去影響周邊文化，這樣才能一步一步走向世界。

只要不違背自然規律，合理開發與利用，并加強保護文化資源和開發創新文化產業，麗江古城一定能沖破重重難關，持續穩定發展。

[注釋]

①盧斌:《麗江“評遺”十年黃牌之憂》，《南方都市報》， 2008年1月28日。

②于堅:《麗江后面》，云南人民出版社 200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