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傾城之戀》里的白流蘇說過“一個女人,再好些,得不著異性的愛,也就得不著同性的尊重。女人們就是這點賤。”
虛榮的愛也好,真實的情也罷。得到與得不到都是一個獨身女人背后的寂寞。就好像小說中的白流蘇,在蒲公英黃的粉墻上打的那個鮮明的手印。欲蓋彌彰之后,滿是孤單……
9月5日
一葉知秋,這個城市的角落卻有場活色生香的“扇子Party”。
街頭已有陣陣涼意,喧囂的PUB里欲望在酒精、男人女人的荷爾蒙味道交織的香水氣息里發酵。城市此時宛如一個暗道,承載各色男女歡情飄搖。
Party暗號,扇子有風。各人手持一扇,團扇、折扇、羽毛扇、絹扇、玉雕扇揮之不去一種城市的矯情。哪里有什么“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我的雙眼只看到狂歡背后一顆顆不甘寂寞的表情。
金發碧眼的Make在人群里抓住我的手,湊近我的耳畔說,妖精,今晚你無處可逃。
Make是個Party動物。我只和讓我淪陷的男人上床,Make除了我還有大把女子可得手,在一個個我拒絕他的夜里。
沒有所謂得不到的想念,Make在這個城市浸淫了四年,哪種美女沒有見識過。得不到才是好的,我無所謂在他眼里好與不好。
這樣的男人有一百個也形同虛設。杜飛那樣的男子才讓我咬碎一口銀牙地痛著,并愛著。
我扇著一把柔軟的羽毛扇,低低頭,吃吃的笑。Make一身雄性氣息似乎要將我融化。
一個女人會在拒絕中變老。Make叉在兜售他那套泡妞悖論。
我把扇柄一收,像一個跳“佛朗明哥”的女子那樣決裂,卻看到了杜飛和他的新歡身光頸亮地出雙入對。
“常恐秋節至,涼風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我已是一把過期的信物,杜飛的時日不需要我。新人的笑是舊人的淚水擁擠。
我的面上再有諸多閃粉,煙熏妝繚繞眾人耳目,始終也是那個杜飛扔棄的一把扇子。
我倒在Make的懷里,踮起腳,鼻尖輕柔滑過他金色汗毛的面龐,他有受寵若驚的神情。
走,帶我走。我悲傷得失去妖嬈的力氣。
9月8日
杜飛沒有和我說過分手,而事實我們分開了兩個月。
新世紀的女子難道要死纏濫打逼問對方,你愛過我嗎。你不愛了嗎。本來遭人唾棄就是一件難堪的事情,難道還要把臉伸過去,接受羞恥再次降臨?
我不太想記得Make帶我走后那晚的細節,我只記得從杜飛身邊走過,我看到他眼里一絲客氣的冷漠。
那種眼神的寒意讓我絕望了,本身我就是絕望的。一個戲子還在曲終人散后的幕前依依不舍地謝幕,是不是有點可笑?
我讓Make挽著我的腰從杜飛面前走過,便親手埋藏了心里等待奇跡的幻想。
睡到午后Make打電話給我,趿著繡花拖鞋走到窗前。城市看不出有任何悲傷。他在電話里說想念我的身體,想念我的柔軟。
喝下一杯冷的咖啡,沒有加糖,我無心和這個男人調情,目光之下,我的悲傷都無暇顧廈。
驅車去公司,我的上司一個愛爾蘭老頭子已經發飆。你看你手下的設計師,這樣的人怎樣做工程?一堆雪白的紙片漫天蓋地向我頭上扔采。杜飛呢?
愛爾蘭老頭子憤怒中儼然已忘記杜飛辭職的事情。
杜飛是我的左右手,我太寵他了,公事,私事,房事。
以致他認為我失去他不行。
確實如此,我卻不想在人前承認這件事情。悲傷等無人時分再打擾我吧,若是失去這份工,在這個快節奏的都市,我的悲傷只會是應丟棄的一堆垃圾。
9月13日
Make說我笑起來像古時的女子。今晚我笑得輕松,設計師已拿出讓愛爾蘭老頭子滿意的圖紙。
我和Make在日本料理店里喝了很多的清酒。耳酣面熱之際,他說去他的寓所里看碟子。
自從和他有過一夕之歡后,我沒有再與他赴約。沒有時間憂傷,也無心情歡好。
他說,他怕忘記我的身體,所以要一起復習。
我對眼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愛意,然,今晚我的身體需要一種力量填充。
這個男人的眼里只有簡單的性愛,而我剛好是空床期。
Make只是一枚“集郵男”。重復一枚曾擁有的郵票是件多么糟糕的事情。我嬉笑著說。
我便悲傷起來,杜飛不過是我想而又想珍藏的那枚“郵票”。無論多么重復,多么雷同,那些在夜里翻騰疲憊到天光的日子,我想一次又一次終身據有。
杜飛便是捏住了我的軟肋,他在我的世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公事里坐地起價,私事里左右我的生活。
我卻在他的掌控下拼命挖掘愛情的芳香。我這樣的女人不是沒有看透杜飛的心機,可是,只要他的手指輕撩我的肌膚,我的智商已成負數。
我這把破損的扇已幫他趕走炎熱夏日,功德圓滿。沒有利益了,當然一走了之。我的身體,他置之不理。
或許,單純的性愛,好過處心積慮的算計。
9月14日
Make還睡在我的床上。我回絕去他那里看影碟,卻提議在我的房間聽音樂。
我們都喜歡在情欲面前披一件浪漫的表裳。即便是直截了當的床愛。
Make赤裸著身體在廚房里給我煮咖啡,房間里有咖啡的濃香和隔夜的情欲。
我把Make送出門,面對一屋子Make留下的古龍水氣息,仿佛還有昨夜情欲氤氳,點了一支煙,深深呼吸已斷鮑杜飛味道的空氣。
在已杜絕你氣息的房間里,惆悵絲絲涌出,可以讓一個男人的身體氣息掩蓋你過往的氣息么。
我不過是模仿白流蘇,喜歡在自己的墻上打手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