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情微醺,懸而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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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想過我也會喜歡上游泳。在21歲之前，我甚至沒學會游泳。那時，遠遠地觀看那湛藍的清澈見底的泳池，多么讓人向往，我想象著蕩漾的池水會母性地撫慰我的肌膚。如果我能在晴朗的夜晚，在燈光泳池暢泳，仰臉看著滿天的星光，那是怎樣的一件美事。

我花了300塊錢到體育館的游泳速成班學游泳，忍受著那個臉孔黝黑皮膚粗糙的老男人糾正我的動作的時候，就勢將手指掐在我的屁股上。我學成的那天，我換好了衣服，笑吟吟地走到他跟前，沖他豎了中指。

沒錯，我是個桀驁不馴的女孩，有仇必報。最反感這種人到中年還沒混出名堂來，卻還色迷迷地向女孩子揩油的男人。

一個星期之后，我成為君臨酒店的陪游小姐。應該說，其實我是想到君臨酒店當陪游小姐才去學游泳的，那里有我所見過最美的泳池。我的工作是每晚8點至10點在酒店的泳池游泳，酒店每天付給我100元的出場費，還有免費酒水供應。其實，這些都是其次，來這里消費的主要是中高端收入的男士，像我這種年齡的女孩，有別的想法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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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的那些“想法”，我是陪游小姐里，唯一會仔細化妝的，我特意給自己涂上銀光閃閃的眼影。而我的手指甲、腳指甲也繪滿了呼之欲出的花朵?？匆娝翘?，我一頭扎入了池水里，然后娓娓游到他的倒影里，將腦袋探出來。他眼神對牢我，良久才說，要不要我幫你取一杯橘子汁，看著這個西裝革履的人躬身問我要不要取橘子汁，我都覺得可笑，但我依舊回絕他，我最討厭喝橘子汁。我眨眨眼說，你倒是可以請我喝酒，我10點鐘下班。

10點鐘的時候，男人對我說，我們到外面去喝。我沒問他為什么，我只跟著他到了另一間酒店里面開了個房間，他正要叫酒，我阻止了他，我從包包里翻出一瓶小小的紅星二鍋頭。開了蓋子，我喝一口，遞給他也喝一口。酒瓶見底，我還攥在手中晃了一下，沒了。他只是掀開我兩條長腿，分擱在椅子的扶手上，酒氣熏人地說道，有的。熾熱的肌膚彼此熨燙著陌生的不安與焦慮，愈加妥帖地揉擠在一起，他緊緊地盯著身下的我，每一下都杵到底，我以為我的身體已經消融成黏稠的汁液，化成水，一如蕩漾的泳池……這泳池很美，讓我只感到酥麻的眩暈。

男人清河，英俊多金，風流儒雅，是每個女人心中的王子。當然，他也有缺點，那就是他是有婦之夫。這個缺點，在某種時刻也會成為一種致命的誘惑力。比如我，很想征服別人的男人來證明自己的魅力，這個男人，選中清河也未嘗不可，他確實是男人中的極品。我不知道清河是怎樣看待我的，我在君臨酒店泳池陪泳的時候，他有時會在，但又不是時時都在，一個星期總有一到兩次我們到別家酒店開一個房間喝二鍋頭，喝光一瓶就癡纏在一起，像一尾魚滑滑地游進對方的身體。有一次，清河帶我到一個山頂泳池，他對我說，小曼，這個泳池送給你。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直到得到他再次確認，我才躍八泳池。我全然忘記了自己還穿著單薄的襯衣，裙子，這一身不合時宜的衣裝，卻已是濕淋淋。我在泳池里暢泳了一圈爬起來的時候，他拿著干爽的毛巾與浴袍在候我，一把將我抱在懷里。他喃喃地說，小曼，看你游泳真是一件賞心悅目之事。說罷，他陷入沉思。我問清河怎么了。他沒有回答我，只拍拍手，在不遠處的一間白色小別墅里居然走出幾個穿著白色廚師服的人，他們搬出了一個燒烤架，在游泳池邊為我做我最喜歡的炭燒生蠔，蒜香茄子，蜜汁雞翅……這個夜晚，我們破例沒有喝二鍋頭而是喝啤酒。當我們醉倒在小別墅的床上，我們也破例沒有耗盡彼此的精力，而是相擁著做了一晚溫情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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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對我太好，所以我想要的也愈多。我甚至單刀直入地問他，你會不會離了婚娶我。他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只低頭不愿看我。我自己找臺階下，我逗你呢。其實我已經對清河知根知底，他為什么每次都只能在君臨酒店之外與我約會呢，那是因為君臨酒店是他的，準確來說，君臨酒店是他老婆春紅的，既然結了婚，那也可以認為是他的。反正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在酒店里面，酒店附近，那些遍布春紅眼線的地方跟另一個女人親密。小曼，那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會輕易做這樣的事，春紅這個人善妒，我不想她對我起疑，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清河抱著我，親昵地刮若我的鼻尖，這一刻，我真的覺得他就是自己的愛人，此生中最不可割舍的男人。

可是，那天，我在君臨酒店陪泳的時候，卻聽到周圍的女孩兒在說，知道嗎，君臨酒店易主了，老板與老板娘準備移居國外。為什么要移居呀?咳，你還不知道嗎，以前酒店發生了一些事，關于一個女孩被迷奸的，他們想脫身。

我一聽，如墜冰窖。當晚，清河帶我到山頂泳池，那個他送給我的泳池，我沒有游泳，我們徑直走進小別墅，在那張床上，爭分奪秒地需索彼此。我掉了淚。清河問，你知道了?我輕輕問他，你還想瞞我到幾時?你是不是厭倦我了。清河閉目半頃，睜眼吐了一個單宇是。我抱起衣物起身，又慢慢地折回來……短短的匕首落在清河健美的身體上，卻猶如一支旗幟，他不相信地望著我，小曼，你怎么……這樣對我

你問你自己。淚水從我的眼眶涌出，我后退著，想遠離這個令我愛恨交織的男人。你記不記得一個叫做娜娜的女孩，兩年前，她也是君臨酒店的陪泳女郎，那時她只不過是愛上了一個酒店的小侍應，可就在他們即將完婚的時候，她卻被人用酒店供應的酒水迷奸了，潔身自好的她無法面對這個事實，也無法面對那個小侍應，一直郁郁寡歡，可是那個小侍應居然在一個月里勾搭上君臨酒店老板的千金，并與她高調地舉行了婚禮。他們洞房那一夜，娜娜已經含恨九泉。清河望著我，痛苦的表情已經扭曲了他原本俊俏的面容，床單也被血浸透了半張。他吃力地咧嘴想給我一個笑容，初次見你，我就想起娜娜，你是不是她常常提到的妹妹。我答非所問，如果不是愛上你，我不會拖了這么久，但是我不能再拖了，你要與那個女人移居，我再不下手，永遠不會有機會。你早早跟那個千金小姐勾搭上了，卻還想要一個好名聲，所以設計迷奸了我姐姐……你是這樣的人，我怎會愛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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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曼，你怎會這樣說!清河急于辯白，刀刃創口的血加速地涌出，他痛苦地用手堵住傷處，到底是誰告訴你這些的?小曼，你可不必相信我，但是我是清白的，我雖與春紅結婚，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姐姐 清河伸手指了一下抽屜，整個拉出來，里面造了個暗格。我將暗格拉開，居然看到一卷小小的錄音帶，上面寫著一個日期，我記得，那就是姐姐被迷奸的那一天，還有一疊資料。我才知道，原來清河并沒有背叛姐姐，但是身份卑微的他又苦干無法排解姐姐的痛苦，他只得色誘本就對他有所暗示的酒店千金，結果他卻隱約知道，她與娜娜被迷奸有莫大的關系，所以他破釜沉舟，向她求了婚，至于此舉導致姐姐的自殺，卻是他意料之外的……小曼，我一直很后悔的，我并不介意你姐姐的遭遇，我還是可以娶她的，但我很想她能夠走出陰霾，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壞人繩之于法，我決心將壞人揪出來，卻搭上了你姐姐的性命，真的對不起……很快可以見你姐姐了，你拿筆來，我寫份遺書，寫清楚我是自殺的，跟你沒有關系。

我撲到清河懷里，我們去醫院，你不會有事!清河掙扎地寫了幾行字，我的淚愈加洶涌，這個男人，居然到死也一心維護置他于死地的人。他說，感謝你，讓我再次遇見愛情。他死了。這時，我卻看到春紅帶著幾個男人闖入，她毫不驚訝，仿佛一切盡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指著我說，抓住她，報警。兩個男人就抓住了我。春紅走到清河的尸身邊，拍打著他的臉說，我早知道你在調查我，正好知道這個傻女人想要殺你，干脆就幫助她一臂之力，讓她接近你，等到你們有了感情，我又讓人放出風聲我們準備移居，催她下手，她果然是傻得無人可及，下得了手。春紅慢騰騰地將清河苦心收集的證據毀滅得一干二凈。警察來的時候，他們眾口一詞說清河是我殺的，我沒有辯白，可是我身上卻帶著清河的遺書，經過筆跡鑒定也是他所寫，所以我沒有獲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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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來的日子里，我自然不再是陪泳女郎。我一直很后悔，如果沒有我的介入，清河應該不會死，姐姐的案子也會得到昭雪，可是我，卻被自私與仇恨遮蔽了雙眼，聽著別人的煽動，做了此生最大的錯事。所幸的是，清河到死還是維護我，我還有機會過好今后的人生。在那些想念清河的時光，我有時會一個人在山頂的泳池暢泳，真如他所說，熠熠星光之下我就不會感到寂寞。我看著池邊依稀有個人影，我會覺得清河還在，以為他還會給濕淋淋地爬上泳池的我披上毛巾，遞上一只蜜汁雞翅，溫柔地說：小心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