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第一次遠游荒野,數(shù)月歸來,當(dāng)即給五年前不歡而散的舊戀人打了通電話。一陣疏遠寒暄過后,對方愣了愣神,說:出了什么事情讓你有勇氣打給我。一時語塞,竟也無從解釋。其實曾經(jīng)糾結(jié)過的小情緒從未在荒原中出現(xiàn)過,不過僅是看到了號碼本上的名字,便打了。大江太海已是過來人,又何苦因一時心堵,而抹殺了相識一場的緣分a無形中察覺到,這恐怕是荒原的力量。
城市里的入初到荒原,心中起初是恐懼,尤其是經(jīng)常端著的人,然后任由自己的城市范兒被空氣蠶食,被荒野的風(fēng)吹走,忘了自己身價上億,忘了自己身份了得,忘了所有那些讓自己頤指氣使的理由,才能褪去光環(huán),恢復(fù)本來的樣子,該賤則賤,該野則野,那才是真正的放松和自由,身心俱益。然而一旦回到城市,回到高樓大廈間的關(guān)系網(wǎng)內(nèi)。城市人又變成了名片上印著的那個人,凡事經(jīng)大腦,說話講心計。一時間回不了神,于是,渴望回到單純自然的人們想方設(shè)法把自己的事業(yè)變成單純的印鈔機,然后收拾行囊,以環(huán)保之名,以征服之名,以享受生命之名,重新上路,走在世界邊上,久久不歸。
像個男人一樣去流浪
早年認識的一對企業(yè)家夫婦,石材生意做得十分紅火,在他們生活的城市里呼風(fēng)喚雨。幾年之后忽然不見了蹤跡,聽說是移民去了加拿大,想來是去過溥心寡欲的逍遙日子了。好不羨慕。幾個月前聽加拿大的朋友說遇到了這對夫婦,令人吃驚的是,他們并沒有選擇多倫多或溫哥華這樣的大城市,而且擇了一座僻壤之所,以打獵為生,自給自足。偶爾開幾十公里車進城采購訪發(fā),大多時候就在荒野木屋里劈柴煮飯,安然度日。朋友去了,便邀同獵,眼見著夫婦倆均身手了得,生活愉悅,甚是驚訝,不僅感慨:這才是人該過的日子。
然而說歸說,一個有企業(yè)有家庭的人,哪那么容易撒手就走。更多的人的選擇是,在一年中的幾周,甚至幾個月里,把自己從繁冗的生活中抽離開來,選一個陌生的地方,去過~種陌生的生活。不能在黃金周,不能在旅游勝地,不能在有朋友的地方,甚至不能在有人的地方。
去荒漠也好,荒島也好,盡管自然條件惡劣,沒有五星級的酒店服務(wù),沒有隨叫隨到的私人管家,甚至肚子餓的時候,連家廉價餐館都找不到,但貴在簡單、真切。享受慣了城市安逸的人,難道不就是來尋找這一份簡單和真切的么?難道不是就想像那對逍遙夫妻一樣,真真正正去流浪么?
在無人的荒原,沒有人認識你,沒有人在乎你,你不必在乎盛名之下該說什么話,該做什么事,只需要活著,活著體驗大地與太陽賜予你的一切。
那山,那人,那妞兒
很多富了的人,不屑于當(dāng)驢友,那種苦哈哈且充滿不確定性的旅行,跟商務(wù)人士的生存準則真是不怎么相配。即便是去登山,也要一組人馬伺候跑腿。倘若是專門服務(wù)富人的高端旅行機構(gòu),則更會以“潤物細如生”的方式將你服侍得服服帖帖。
曾經(jīng)接受過此類服務(wù)的4個人因此而相識,他們中有跨國企業(yè)的高管,也有江南大廠的財主……年齡、行業(yè)都相差許多,但相同的是,他們都是愛苦行荒原的人。于是這個夏天,他們請假的請假,轉(zhuǎn)交工作的轉(zhuǎn)交工作,終于結(jié)伴在一起,相約成都,踏上了為期一個月的川、青、藏自駕之旅。一路上沒有了“組委會”的照顧,卻更加恣意忘形,邊走邊感受,沒有任何負擔(dān)。盡管在可可西里遭遇致人崩潰的沒完沒了的陷車,然而大難不死后卻讓旅程的回味更加驚悚。除了危險,還有曖昧。如今,只要提及那次的旅程,他們都會記得在某個夜晚,某男被藏族姑娘拉進帳篷里的火熱場景……
待恢復(fù)了城市人樣貌。眾人再威逼利誘讓某男說出那夜帳篷里的瑣碎,他卻怎么也不愿開口,并振振有詞道:“得趣故在山水中,豈必刻跡而求乎?”
向往中的荒原可以有許多種。有人愿意孤行于山水,有人愿與友朋無忌暢飲,有人喜歡到山野中繼續(xù)擺譜作威作福……有人運氣好,碰到了百年一遇的艷遇——這種艷遇與城市里遇到投懷送抱的姑娘不同。想想看,還有什么事情比仰望蒼穹,體驗生命最真的性情之事更加迷人的呢?
只要快樂,跟風(fēng)無妨
中坤集團的老總黃怒波曾經(jīng)是個詩人,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更傾向于做個行吟詩人。自從幾年前迷上了登山,企業(yè)就再也拴不住他的心。在一座又一座的險峰之上,他留下詩歌,體驗生命,偶爾也會想起自己那家擁有幾千職工的企業(yè),些許負疚的同時,猛然發(fā)現(xiàn)抽離開企業(yè)的局,反而對企業(yè)的未來會有更清晰的認識。
還有王石、王秋揚、張朝陽,是他們把登山從一項戶外運動,演繹成了一種時髦的生活方式。當(dāng)然,有人崇拜,有人不屑,有人跟風(fēng)——可是,只要能夠擁有快樂的體驗,跟風(fēng)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玄奘之路”曾經(jīng)是一條充滿荊棘與死亡威脅的無人之徑。如今,它已經(jīng)被中國的商界精英們一次又一次地征服。那已不再是絕境,而成為中國企業(yè)家們的修行之地。
每年5月,上百名來自全國知名EMBA商學(xué)院的工商管理人們放下工作和生活,從成萬上億的生意中抽身開來,在玄奘曾經(jīng)走過的戈壁上,徒步4天。途中,他們不但要克服惡劣的天氣和鹽堿地的折磨,還要完成組織方提出的花樣百出的任務(wù)。4天下來。有人堅持,有人放棄,有人堅持無果,悲陵放棄,無論是哪種結(jié)局,都成為每個人日后最寶貴的體驗和談資。王石那本出名的《讓靈魂跟上腳步》就是在這條路上孕育而成的,所謂天將降大任。安逸哪會得來思考呢?
最近,這項活動的主辦方叉在策劃另一系列的遠行,命名為“地球倒計時”。聽上去很素很環(huán)保,行程則撒歡得厲害:去乞力馬扎羅看雪冠,去北極看白熊,去亞馬遜體驗雨林泛舟……總之,都是那些即將消亡的地球奇景。覺得燒包么?但人生在世,不就是要體驗這些大自然能夠提供的最美妙的感受么。
記得一年前采訪王勇峰,這個征服了世界七大洲高峰和南北極、手持奧運圣火登上珠穆朗瑪峰的彪悍男人,居然最大的理想是尋一塊平原,修一個足球場,過幾年平和平靜的日子。
就算征服過最險惡的自然,內(nèi)心也不一定能從中獲得滿足。反而是明白自己想要的。再用豐富的體驗填滿欲望的溝壑,如此更能獲得內(nèi)心的平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