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耀文感慨道:“這老大爺簡直太絕了!這就叫生活,指不定什么時候,這個生活中的小發現就能用到我們的段子里。師父我之所以能夠在舞臺上刻畫各種人物形象,就是從別人沒有發現的生活細節中,一點一滴地積累而成的。”“掛”都是在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中做出自然巧妙的反應,才能達到好的效果,它不是牽強、刻意表達的東西。
“現掛”是相聲演員必備的基本功。侯耀文無論是在臺上還是在臺下,都有許多經典的“現掛”。
一次,他在北京體育場演出,當說道:“我裘派唱得最好,我的演唱聲震九鼎,余音繞梁……”剛一張口要學唱,偏巧體育場的燈“啪”地滅了。臺下的觀眾都愣住了。機智的侯耀文馬上抓了一個“現掛”,說:“我說我不唱,你非讓我唱,你看,我聲震九鼎,這不還沒唱呢燈就震滅了。”
臺下的觀眾一片笑聲。這個“現掛”不僅把觀眾分散的精神領了回來,而且妙就妙在侯耀文將這個“現掛”貫穿了全段相聲表演的始終。只要他開口要唱,就抬頭看看場燈,每到此時,臺下都會響起一片會心的笑聲。這本來是一次意外的事故,但是表演經驗豐富的侯耀文卻將此次意外,變成了一串串調動觀眾情緒的“包袱兒”。
侯耀文的智慧,不僅表現在臺上,他在臺下也總是妙語連珠,“現掛”不斷。
誰都知道,他對自己的徒弟要求得非常嚴,不僅在業務上,而且在生活中也毫不留情。可是,他訓徒的方法非常妙。
有一次他和徒弟賈倫在一起吃早餐,吃的是面包和果醬。侯耀文一邊用餐刀往面包片上抹果醬,一邊教育徒弟說:“孩子,現在的生活好了,咱們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了,可咱不能忘了本,不能糟踐東西。毛主席教導我們,貪污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
徒弟和他的關系也非常好,有時候也能用幽默的語言和師父開玩笑。這時,賈倫心想:師父連毛主席語錄都上來了,氣氛很好,便想給師父出難題兒:“師父說得太對了。”然后他一指沾滿果醬的刀子,“那您看這個怎么辦呢?”侯耀文說:“我教你呀!孩子,學著點兒。”只見他拿起刀子,用舌頭一舔,并略帶幾分童趣地說:“你看,干凈了吧?”然后又一舔刀子的另一面,接著說:“這面兒也干凈了吧!”他一看,刀子的刃上還有一溜果醬,這怎么辦呢?侯耀文稍一猶豫——再一舔,把舌頭給劃破了。他馬上抬頭對徒弟說:“這手兒你可就別學了。”
有一次去鄭州演出,吃完午飯,侯耀文帶著賈倫去遛彎兒。走在馬路上,見一位老大爺,拿著一根將近兩米長的煙袋。當時倆人已經走過去了,侯耀文又折了回來。徒弟賈倫跟在后面問:“師父,您怎么又回來了?”侯耀文示意他別說話,眼睛沒有離開前面的老大爺——大爺正往煙袋里搓煙呢。“這怎么了?”賈倫不解。
侯耀文說:“你看這煙桿這么長,我倒要看看,他~會兒怎么把煙鍋點著了!”您想,這么長的煙袋,叼在嘴里,手肯定是夠不著的。當然,也不可能在馬路上叫住個人,跟人家說:“師傅,麻煩您過來幫我點個煙!”
侯耀文就站在馬路上,耐心地等著看老大爺究竟怎么點煙。只見老大爺不慌不忙地往煙鍋里捻滿了煙,將煙袋放在地上,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灌汽油的老式打火機,“咔”地一聲把火點著了,將打火機放在遠處的地上,折回來穩穩當當往木凳上一坐,拿起煙袋湊到打火機的火苗上“叭、叭”嘬了兩口,點著了煙悠閑地抽了起來。
見此情景把侯耀文師徒給樂得夠嗆。侯耀文感慨道:“這老大爺簡直太絕了!這就叫生活,指不定什么時候,這個生活中的小發現就能用到我們的段子里。師父我之所以能夠在舞臺上刻畫各種人物形象,就是從別人沒有發現的生活細節中,一點一滴地積累而成的。”
侯耀文還有一個徒弟有口吃的毛病,但是奇了怪了,只要上了臺,口齒就非常伶俐,吐字清楚語言流暢,一點兒也聽不出來嘴里有毛病。不過在日常生活中可就不行了。
一次,春節臨近,侯耀文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在家打牌,徒弟們就在底下端茶倒水地伺候著。這個徒弟平時管侯耀文叫干爹,這會兒,他走到侯耀文跟前殷勤地問:“干爹,您是喝茶水呢,還是喝礦……礦……礦……”沒等他把“泉水”兩字說出來,侯耀文就接茬說:“嚯,你還帶著鑼來了?”
眾人在一陣大笑中,知道侯耀文是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訓徒呢。過了一會兒,有電話打進來,是物業公司詢問春節前是否需要保潔服務的。這位徒弟接的電話,聽明白對方的意思后,就問對方:“多……少錢?都包……包……包括什么服務?”未等話筒對面答話,侯耀文先回答了:“包括治結巴!”
此言過后,牌桌上就找不到人了——都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選自《不用偷著樂》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