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年之后

對于生活在東歐的人們，2009年原本是個值得慶祝的年份：阻隔東西方的“鐵幕”柏林墻在20年前的冬天倒塌，東歐人終于有機會開始選擇自己的新生活。

凍結的時間似乎在那時重新開始。現在，人們已不必像他們的前輩們那樣擔心說話會犯政治錯誤，可以定期投票選舉自己支持的地區和國家領導人，他們中的大部分可以在歐洲境內免簽證地自由旅行。但除此之外，東歐人的境況并不像20年前期待得那樣美好。真正的幸福生活并不只是言論自由、投票選舉、隨意旅行，盡管這些同樣很重要。

20年后的2009年，東歐仍然陷在政府危機中，不同的是這一次是由世界經濟危機而非意識形態沖突引起的。這個地區是除西北歐的冰島外受影響最嚴重的歐洲地區，關心那里前景的人們比幾年前更憂心。

動蕩仍在繼續。自拉脫維亞政府在2月垮臺后，匈牙利總理久爾恰尼(Ferenc Gyurcsany)因關于削減政府預算開支的措施遭到社會各界強烈反對而在今年3月21日提出辭職。兩天后，捷克議會通過投票表示對政府的不信任，距這個國家2004年加入歐盟以來首次擔任輪值主席國不過半年。

全球經濟危機引起的外資撤離是東歐陷入財政緊縮，進而出現政治問題的重要原因。在這場危機中，匈牙利是第一個贏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經濟援助的歐盟成員國，其貨幣福林(forint)經歷了較大幅度的貶值，是今年以來表現最糟糕的新興市場貨幣。據匈牙利央行預計，該國經濟在2009年將至少縮減3.5％。

除了責怪突如其來的經濟危機，東歐的困境更多來自其自身遺留的經濟和社會問題。比如，引起匈牙利財政危機的一大因素是連續增長的養老金，政府每年支付的養老金就已經超過匈牙利GNP的10％。這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問題。久爾恰尼政府提出辭呈的原因之一就是各界普遍對政府可能減少對養老金的投入表示不滿。這意味著匈牙利社會依靠國家福利的習慣并沒有因為1989年以來的政治變革而改變。

這些20年前由蘇聯控制的東歐國家通過政府提供相對舒適的福利待遇來減少社會的動蕩。而實現民主選舉后，各派政治力量因為要爭取選民的支持，國家福利政策并沒有隨著經濟私有化和市場化而相應減弱。在匈牙利，每人每月平均可拿到350美元左右的養老金，而其每月平均稅后工資不過500多美元。相對優厚的養老福利加上缺乏嚴格的申請核實，匈牙利人多年來傾向于提前退休，而在退休的群體中，只有大約10％的人會繼續工作，在美國，這個數字超過50％。

匈牙利議會預計在4月14日選出新總理，捷克也可能在今年秋天提前舉行大選。然而無論下一屆政府由誰領導，東歐人都很難在短時間解決經過20年仍沒有改變的問題，這是每一屆政府都無法逾越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