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小說家保羅·奧斯特在《孤獨及其所創造的》中寫道:“今天我在屋子里閑逛,漫無目的,情緒低落,我覺得開始與我所寫的東西失去了聯系,我從一封凡·高的信中偶然看到了這些話:‘和其他所有人一樣,我感覺到需要家庭和友情,需要慈愛和友好的交流。我不是鐵石做的,不像消防龍頭或者電燈柱。”
對交流的需要并不是什么新發現。亞里士多德就曾寫道:“沒人會選擇沒有友誼的生活,哪怕能夠擁有世界上其他所有的東西。”
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在寫給胡塞爾的女兒的信中說:“人們不能容忍自己整個夜晚在沉默不語之中度過,不惜一切代價,無論如何得講點什么,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幸免于談論之難。一切都必須被侃碎嚼爛,變成供人們漫無邊際去閑談的瑣碎題目,以使大家心滿意足地一個題目接一個題目侃下去。這是一種無知識、無生活的人。他們根本不知道于熙熙攘攘的市場之外還有恬然成趣的精神生活。”
《沙龍》雜志說,大多數人能夠成功地經受節日期間的沮喪,大約20%的人——大約6000萬美國人感到孤獨是他們生活不愉快的主要原因。實際上,很多孤獨的人身邊都有朋友和家人,但仍然感到跟他們不夠親密。這種孤單感在上升。美國杜克大學社會學工作者的調查發現,從1985到2004年,美國人感到自己可以與之討論重要問題的朋友從3個降到了2個,沒人可以與之討論的人增加到了25%。
雖然短暫的孤獨期,像離家上大學的第一個學期、喪偶后的時期,不會造成嚴重的損害,但慢性孤獨會造成損害。人到中年的時候,孤獨的人比起更活絡的人,飲酒更多,鍛煉更少。孤獨的程度甚至可以用UCLA孤獨量表來測定。
孤獨為什么會有生理上的影響呢?卡喬波認為,孤獨對基因的影響源自孤獨意味著死亡的時代。他說:“孤獨會讓大腦高度警覺起來。我們沒有強大的肌肉。我們跑得也不快。我們也不會飛。如果我們只是手里拿著一根棍子,盡力去驅趕野獸,我們就活不長。”在史前時期,如果你覺得孤單,大腦里的警鐘就會響起,告訴你趕快去找同伴。
研究發現,孤獨還損害睡眠。在孤獨量表上得分高的人,跟得分低的睡一樣長的時間,他們的睡眠恢復健康的作用要低,因為睡著時也要保持一定程度的警覺。我們希望孤獨的人去結交朋友,但實際情況恰恰相反,感到孤獨的人總是認為別人的行為帶有敵意。
達姆認為孤獨是人類境況的一部分,孤獨在后工業社會已經變得更加普遍,家庭紐帶變弱了,娛樂取代了社會交往。在研究這一主題時引用了《李爾王》和《推銷員之死》的達姆說:“孤獨影響了現代生活的結構。”
達姆告訴人們,要接受孤獨,不要害怕孤獨,誠摯的思考和省察生活方式的意愿可以將有害的孤獨轉變成孤寂。“孤寂是一種自己靜靜地待著的健康的方式,自己進行內心對話。我們的文化不鼓勵思考、沉思和嚴肅。我認為我們應該更加相信我們沉思的能力。我們花很多時間擔心自己,卻不會花時間牽掛自己。牽掛自己意味著嚴肅地思考我們的生存條件,思考他人是如何生活的,并從他人的生活中得到啟發。”
有時,孤獨正是一些人追求的。奧斯特寫道:“孤獨,但不是指孤單一人那種狀況。例如,不像梭羅為了尋找自身的位置而把自己放逐,也不是約拿在鯨魚腹中祈禱獲救時的那種孤獨,而是退隱意義上的孤獨。是不必看見自己,是不必看見自己為他人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