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
但他卻跪了又跪,
丟了尊嚴、傷了體膚,
為的只是“逼”兒成才……
“兒子,都是爸爸的錯,爸爸向你謝罪了!”話音剛落,一個中年男子“撲通”一聲跪在一個少年的面前。“爸爸,我錯了,我知道努力了!”少年趕忙去拉中年男子,卻怎么也拉不起來。隨后,中年男子開始跪著往門外挪,他雙手扶住樓梯欄桿,跪著從三樓挪到一樓,圍觀的人漸漸涌了上來。
這個中年男子叫劉秉成,想要扶他起身的是兒子劉小成。
跪著挪到一樓之后,劉秉成還想再挪到院子里,卻被劉小成擋在了面前。他跪在地上,用雙手抱住父親說:“爸爸,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那你這個月成績能夠上升100名嗎?”“能,爸爸。”“不行,每月都要上升120名,把去年落下的名次補上來。”“嗯!”劉小成用力點點頭。“如果完不成任務,我就從這里跪著‘走’到你們學校,你相信嗎?”“我相信,爸爸。”劉小成一邊點頭,一邊擦著奔涌而出的眼淚#8943;#8943;
無可奈何的父親,
要用自虐的方式逼子成才
讓兒子考上大學,是劉秉成的夢想,更是妻子郭玉芳的遺愿。
今年42歲的劉秉成是四川省南充市南部縣人。在廣州一家廣告公司打工時,僅有高中文化的他雖然靠自己的努力做到了經理級別,但他的路卻走得異常艱難。于是,他發誓這輩子無論如何都要讓兒子考上大學,不要再走自己的老路。
為了給兒子劉小成鋪路,2003年,劉秉成把在廣州打工多年的積蓄拿出來,在南充市著名的白塔中學附近買了一套80平方米的房子,并花高價把兒子轉入白塔初中上學。從此,妻子郭玉芳留在南充陪讀。劉小成很爭氣,成績一直很優秀。
哪知天有不測風云。2005年冬天,郭玉芳被診斷出肺癌。得知母親病情的劉小成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上課總是走神,成績開始大幅下降。
半年后的一天,彌留之際的郭玉芳拉著丈夫的手說:“都是我連累了小成,以后就靠你了,一定要讓他把學習成績提上來#8943;#8943;”劉秉成一邊流淚,一邊不停地點頭。
這年中考的時候,劉小成只考取了南充郊區的一所中學,這讓劉秉成很是失落。思考許久之后,他做出一個決定:辭去廣州的工作,回到兒子身邊。
回到南充之后,當教師的表弟勸劉秉成:綿陽市的中小學教育全國聞名,你不如把南充的房子賣了,帶小成去綿陽求學。也許換個地方,還能讓孩子走出失去母親的陰影。
劉秉成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于2006年8月在綿陽買了一套45平方米的二手房,帶著兒子在那里安了家。
劉秉成憑借自己的實力很快被一家廣告公司聘為副總,之后,他又幾經周折,花高價把兒子送進了某重點中學。要想考上重點大學,必須進入全年級前50名才有希望,而劉小成進校時的成績則排在1000名以外。
“兒子,你的基礎不錯,只是后來掉隊了,補上來不就行了嗎?咱們父子倆一起努力。”劉秉成握住兒子的手,鼓勵著。想到父親為自己付出了這么多,劉小成雖然沒有信心,卻還是點了點頭。
為了提高兒子的成績,劉秉成沒少費心思。
他找過老師,給兒子制定嚴格的獎懲制度,也跟兒子打過“溫情牌”,但最后都收效不大。兒子第一學期的成績很不理想,劉秉成總結原因,認為除了兒子用功不夠之外,學習方法還有問題。寒假里,他帶著兒子去聽高考狀元的學習講座,自己也誠懇地向高考狀元的家長取經,并買了大量的教學光碟。然而,劉小成的成績不但沒有進步,反而還下滑了50名。
在困境之中的劉秉成很是焦灼,卻又感到束手無策。
一天,劉秉成在單位上網時,無意中看到一則新聞:日本一個老板采用“扇耳光”的方式來管理公司,如果員工們沒有完成當月任務,他便當眾扇自己的耳光,向員工們謝罪。這種自罰式的管理方法,竟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公司的營業額成幾何式增長。
這則新聞給了劉秉成靈感:我是不是也可以仿效?既然員工都不忍心看老板自虐,難道兒子會忍心看自己自虐嗎?
那一晚,劉秉成想來想去,最終想出了用“下跪”來督促兒子的辦法。
父親向兒子下跪,
兒子的心在流血
劉小成的期末考試結束了,但成績仍不理想。這次劉秉成并沒有責怪兒子,而是說了一句:“這都是爸爸的錯,爸爸向你謝罪了!”說著,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便出現了開頭的一幕。
劉秉成不是沒有自尊,眾目睽睽之下向兒子下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晚,躺在床上的劉秉成想著傍晚下跪的一幕,不禁有些臉紅。但一想到兒子的未來,他覺得自己受點傷害也無妨。
開學后,劉小成開始拼命地學習,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甚至說夢話都在背英語單詞。一個月下來,劉小成的成績上升了122名,兌現了他對父親的承諾。看到兒子取得的進步,心中暗喜的劉秉成想,自己的奇招終于見奇效了。
然而,這種欣喜并沒有維持多久,第二個月的時候,劉小成的成績只在原來的基礎上上升了79名。那天,劉秉成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從門外撿了一口袋石子兒倒在地上,又“撲通”跪了下去:“還差41名是吧?我就在這里打自己41個耳光。”說著,他就開始“噼噼啪啪”扇起自己的臉來。看到父親的舉動,劉小成突然慌了神,他也跪在地上使勁兒扇自己的臉,一邊扇,一邊說:“爸爸,我會再努力的。”
高中第一學期結束的時候,劉小成的成績已經上升到全年級的第501名了,但即使這樣,他仍耷拉著腦袋對父親說:“爸爸,還差一名,但這一次請您保重,我來受罰。”“不,兒子,你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我已經很滿足了;但我不滿意的是,我沒有及早想出這么好的辦法來,雖然現在差一名,但高考時差一分都不成啊!”
說完,劉秉成赤腳走下樓,在屋后的一條馬路上跑起步來。那是一段還沒有完工的碎石路,劉秉成頭頂烈日踩在上面,滾燙的石子猶如烙鐵一般,灼得他腳心疼痛難忍。跟下樓的劉小成上前去拉父親,卻被父親甩開。
“爸爸,你饒了我吧,別再這么折磨自己了,我下學期一定加倍努力。”劉小成向父親哭喊著。
“饒了你?你媽媽在天堂里饒得了我嗎?”說著,劉秉成的聲音哽咽了。看著父親,想到母親,劉小成鼻子一酸,他仿佛知道了自己的方向#8943;#8943;
高二結束后,劉小成的成績已經上升到全年級第98名。“必須在高三第一學期進入前50名,甚至再靠前一點兒,你才有望考入重點大學啊!兒子,有信心嗎?”“有。”已經習慣了向父親承諾的劉小成很肯定地說著。他知道,只有達到目標,才能阻止父親折磨自己,他再也看不了那慘烈的一幕。
要成才不要尊嚴?
雷人的育兒方式惹爭議
雖然兒子的成績取得了巨大的進步,但劉秉成知道,名次越往前的時候,高手越多,此時要想提高一個名次都非易事。
在得知兒子不擅長處理深、難、怪、偏題后,劉秉成告訴兒子,誰在這方面有優勢,你就拜誰為師,如果對方不答應,你就給他下跪。但劉小成卻抹不開這個面子,遲遲沒有行動。看兒子有太多顧慮,劉秉成開導他:“父親給兒子下跪有面子嗎?是你的面子大還是我的面子大?”“當然您的面子大。”劉小成脫口而出。“這就對了。”劉秉成意味深長地看著兒子。
一天,劉秉成找到兒子班里全年級排名第一的王興同學,請王興在學習上幫劉小成一把。得知劉秉成的來意,王興支支吾吾:“這哪成啊,我還不如他呢。”看王興委婉回絕,劉秉成并沒有放棄:“王興同學,我是真心的。”之后,他忽然跪了下來,鄭重說道:“我和兒子一起謝謝王興同學,并拜你為師。”看父親跪了下來,劉小成也跟著跪了下來。父子倆的舉動,讓現場的所有人目瞪口呆。老師和王興慌忙去扶這父子倆,還邊扶邊說:“這成啥話呀?多不好看。”“我是真心的。”劉秉成再次表明自己的態度。
父子倆一直跪著,直到王興答應了才起身。
那天之后,有人說父子倆的行為“挺感人”,也有人認為“父子倆是不是有毛病”。不管外界怎樣議論,劉秉成達到了自己的愿望:王興開始在學習上盡心盡力地幫助劉小成了。
高三第一學期結束后,劉小成的成績排在了全年級第49名。
也許是得到了父親的“言傳身教”,劉小成為了使自己的學習更上一層樓,也逐漸把“跪功”發揚光大。每每遇到自己不懂的問題向人請教時,他都會先給對方“下跪”。受到如此大禮,同學們往往會不厭其煩地為他講解,直到他掌握為止。
“見人就跪,這還像個男人嗎?真是個沒用的軟骨頭。”劉小成的學習成績是上去了,但大多數同學卻對他有了看法,甚至越來越孤立他。從兒子口里聽到這些風言風語的劉秉成對兒子說:“下跪求人不算軟骨頭,自責下跪也不算軟骨頭。如果因為落后挨揍,而被人打得跪地求饒那才是軟骨頭。”聽了父親的話,劉小成的心里開朗了許多,不再那么沉重。解除了兒子的心理負擔,劉秉成向兒子提出了新的要求:向年級前30名進軍。劉小成絲毫不敢馬虎,他用盡了全力學習。
2009年臨近高考前,劉秉成問兒子:“有信心嗎?”劉小成突然嚴肅起來:“有!如果考不上的話,我們怎么去見媽媽?”盡管兒子很有信心,但劉秉成還是有一些擔憂:萬一兒子考不上怎么辦呢?即使心里隱隱地擔心著,但想到成績不斷穩定提高的兒子,劉秉成還是安慰道:“你一定會行的,孝順的兒子,是不會讓爸爸再跪下去的。爸爸知道,今天的跪,就是為了明天不跪。”兒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說:“爸爸,我一定會行的。”
高考那幾天,為了不給兒子帶來太大的壓力,劉秉成沒有像其他家長那樣去陪考,而是像往常一樣去上班了。
終于,好消息傳來,劉小成高考考了550分,超過了重點大學的一本錄取線。
終于用下跪將兒子送進了重點大學,劉秉成欣喜萬分。那天,他撫摸著妻子的相片,一個人靜靜地坐了好久#8943;#8943;
劉秉成的“下跪教育”是高招還是昏招?網友一直爭論不休。
有的人表示理解:望子成龍是所有父母的共同心愿,作為單親父親,劉秉成注定要比常人付出得更多。為了讓兒子成才,他寧愿自虐甚至自殘,這樣的行為讓人震驚,卻也是社會激烈競爭之下的無奈之舉。
也有人嗤之以鼻:望子成龍固然可貴,但沒有溫暖的教育是愚昧的教育。劉秉成的下跪教育充滿了暴力、冷酷而毫無人性,它扭曲了孩子的心靈,讓他喪失了起碼的道德觀和價值觀。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劉秉成影響下的劉小成,卻到了有事求人就下跪的地步,這不能不說是一種畸形教育。而且,非得把兒子逼上大學才能成才嗎?沒有健康人生觀和世界觀的“人才”讓我們擔憂。
(應劉秉成要求,劉小成系化名,禁止轉載)
專家有話說
王東華
華東交通大學母親教育研究所所長,著名早教專家
看了這篇文章,我想講這樣幾句話。
第一,可憐天下父母心。這些年為了孩子能上一個好大學,很多家長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為了高考加分,廈門國際馬拉松賽居然查出一大批成績作假的中學生選手;2008年的重慶高考狀元竟然還要在民族問題上作假……而為了提高孩子的“高考裸分”,很多家長更是絞盡腦汁,方法越來越邪乎,直讓人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
第二,到了高中階段,父母的督促、孩子的自覺當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基礎的扎實、方法的科學和知識的貫通,一味地以獎懲來逼孩子提高名次常常會適得其反。而自虐式的下跪僅僅是一種極表面的東西,更為關鍵的是要幫孩子找到學習的動力與興趣。用下跪來逼迫孩子,雖然看起來立竿見影,但傷害的是孩子的根本。他跪出了成績,卻跪丟了自尊。
第三,大學生找不到工作而淪為蟻族應該值得全社會反思。家長們都在逼孩子考大學、考重點大學,可考上大學就萬事大吉了嗎?很多家長仍以自己那個時代的思維來看待上大學,認為只要孩子成績好就一好百好。殊不知,考試沒考到的,社會將會考到、生活將會考到。很多時候,用麻袋裝錢去讀大學,畢業后卻連買麻袋的錢都掙不回來,這不僅是學校教育的失敗,也是家長選擇的失敗。對于這樣一個多元的社會,我們家長亟須補上孩子可以多元成才這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