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馬群(組詩)

春天的馬群

一匹馬開始追逐另一匹馬

馬頭向東，馬尾飄動

開放的流線

掠過此刻的平原

此刻的青草還沒有生長

在北方

太陽以明媚的姿態

照射馬群的身影

在一個季節的原點上

我們依然重復著昨天的自己

而春天的馬群

已呼嘯著穿過身體

走向遠方

溫柔的虎

漫步圖書叢中的老虎

是溫柔的，在春天

復蘇的毛發，色彩斑斕

它在一個書架旁停下

身體特有的味道

等同，油墨的芳香

老虎的命運是注定的

正如水火相間的紋理

埋藏著生存的符碼

三月，一只老虎走進

書籍編織的柵欄

它曾經瘋狂地撕扯自己

瘋狂的咆哮震倒了一摞摞書本

然后，安靜地蜷縮在角落

濃重的呼吸溫柔了春天的空氣

世界已經上火

火焰圍繞著眼睛

拒絕吃飯的早晨，眼睛代表胃的溫度

肯定有什么東西在我們周圍旋轉

我嘔吐的欲望，來自五臟

筷子不知為何就一長一短

可恨的筷子，它們觸動的

并不僅僅是我的食欲

圍繞著我轉，火焰

是為了液體，還是眼睛

所有的滿意都已被你們帶走

他們繼續安靜吃飯的時候

我在眼睛上劃亮火柴

自己燃燒 測量

在兩厘米之間

我的手指，從一端到另一端

完成了登上車廂的時間

地圖已經展開

這花色繁多的圖畫

讓我注視許久 直到天光黯淡

可以更改的比例尺

我在昨夜夢里，奔襲的距離

超過一根凋落的頭發

留下的腳印一定很多

像相似街道上的景深

跌跌撞撞

熄滅的渴望

風已經從一個特定的方向滑翔而來

正在燃燒的火焰與燈盞

也許熄滅的渴望并不僅限于黑夜

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眺望平原

流連的村莊

有時熄滅注定只是一種幻想

鐫刻文字的龜板與獸骨

在黑夜降臨之后

依然閃爍光華

歲月的水分已經耗干

一尊尊石雕

曾經充滿汁液的軀體

我看見活著的今生與蒼茫的來世

和無法說出的幽暗

風必然要從一個特定的方向吹來

圓寂一個片段之后

跌倒的肉體瞬間就會站起

最后一個村莊已經感受到了，城市

迫近的氣息

夜鳥開始遷徙

但所有的莊稼注定不會腐敗與枯萎

宿命的傳說中五百年轉瞬即逝

熄滅注定要和生命一起熄滅

一只坐在盆里的狗

我是在偶然觀看世界地圖的時候

發現，加里曼丹島，這個

屬于亞洲的大型島嶼

仿佛是視野中一只坐在盆里的狗

而眼前的白毛狗，正脫下花格外衣

搖尾乞憐般地進入澡盆里

洗澡，頭部朝東，

被尾巴攪動的水，嘩嘩作響

從“寶寶，聽話”的語句中，

我們聽出了水珠，或許

已經濺到某人的身上

至少是灑落一地，于是

新鮮的地板，便有了香腸的油漬

或是，蛋黃的芬芳

但澡盆永遠不可能成為太平洋

那滔天的鹽水，可以

溶解狂犬病毒，可以

盡情地在水中嬉戲

一只狗在盆中洗澡的時候

我忽然發現，加里曼丹島

就是地圖上漂浮在水面上的

坐在盆里的，小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