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兒,一個看起來自由松散又恬淡文靜的自由撰稿人。她常常穿寬松飄逸的長裙,將頭發隨意挽著用一塊手帕系著。
榮特別佩服金珠兒身上流露出的那種寧靜卻不失淡定的淑女氣息。金珠兒從不大吼大叫,至少他們認識的兩年來還沒紅過臉。
榮是知名網站的高級軟件師,收入頗豐。榮多次勸金珠兒放棄寫作在家“養尊處優”,他一個人去工作完全可以養活她。金珠兒都微笑著婉拒了。她說現代的女人不可以沒有自己的事業,更不能沒有追求。
榮是在百貨公司電梯“邂逅”金珠兒的。那天下午金珠兒懷抱著一只精致的青瓷空花盆正往電梯外走,榮急匆匆進電梯把金珠兒手里的花盆撞落到大理石上,一瞬間粉身碎骨。金珠兒嚇壞了,連連后退,系的很松的手帕從頭發上滑下來,一頭烏黑的長發也披散開來……榮面紅耳赤地道歉,陪金珠兒又去二樓買了只一模一樣的青瓷花盆,并把受驚的金珠兒送回了家。
他們由此相識并交往了,榮無不得意地認為這是上天的旨意。他當時對金珠兒的印象可謂一句詩來形容——荊釵布裙,不掩國色。
金珠買青瓷花盆是為了栽培她的白蘭花。白蘭花長在深山,性喜陰,所以很難養。但金珠兒用耐心和恬靜的性情使白蘭花在青瓷花盆里養得很好,當她寫作或看書累了,就會坐在白蘭花旁,默默地注視著它纖長蔥綠的葉子,小小的潔白花朵,與白蘭花成為氣息交流的朋友。
榮是個好熱鬧的人。他常常參加公司或朋友哥兒們間的聚會到很晚。喝得醉醺醺地回來,再晚金珠兒都會亮盞燈守侯著,看書或者在電腦前寫作。桌子上照例泡了杯醒酒的濃龍井。
榮漸漸習慣了家里的靜寂,他連飯后愛看的足球賽都戒了,悶在沙發上瀏覽報紙,抽煙。偌大的客廳里只聽見他們彼此的輕微呼吸聲。
榮有一次忍不住站在金珠兒背后看著她寫稿,顯示寫到第2130字時,金珠兒才在顯示屏里發現了身后抓耳撓腮的榮。
榮吞了一口唾液,說:珠兒,我們說說話吧。要不,出去走走?
金珠兒莞爾一笑:好的,榮。我再寫會兒就走。
往往等了半天,他們也只在家附近的小路上散散步。
榮說:珠兒,你怎么不和女友們走動走動?要不,我給你買條小狗?這樣你不會很孤獨了。
金珠兒笑笑:不用。寫作者從來都不缺心靈間的交流。
榮常自詡自己的女友是最溫文爾雅的淑女。朋友們當然全是不屑和懷疑,因為榮這個高級軟件師的周圍有的是時尚玩主。
金珠兒出場了,還是一襲寬松的戛地長裙,不戴任何首飾,長發用手帕系在腦后。帶著歸隱田園和久不接觸社會的含羞草般的清新氣息。
所有的男士都暗暗倒吸了口氣,但礙于女友在場,只好不露聲色;身邊的濃妝艷抹的名媛女友們也都停止了趾高氣揚的高談闊論,上下打量金珠兒,又偷偷互相打量開來,眼神中有不戰自敗的悵恨嫉妒。
金珠兒和大家頷首微笑過就安靜地在榮身邊坐著,由他們笑鬧。
這樣去了幾趟,榮的臉上掛不住了。因為那些刻薄的女友在他耳邊對金珠兒評頭論足,說她自命清高,說她不修邊幅,說她土里土氣不懂裝扮……男士們卻都緘口不語。
榮自作主張去為金珠兒買了很多首飾和化妝品,有的是托哥兒們的女友買的。金珠兒很高興地收下了,但也沒有見她戴過一件,搽過一瓶。
終于有一天傍晚,金珠兒正在為白蘭花兒澆水“嘭!”榮又莽撞的推門回來,他向金珠兒發了脾氣。他摔了金珠兒書桌上的幾本舊書,扯壞了電腦的鼠標線,他沖過來準備砸金珠兒手邊的白蘭花兒,被金珠兒冷靜但淚汪汪的眼睛無聲的喝退了。他雙手捂著頭痛苦地蹲下嗚嗚哭了。
他還是深愛著并默默欣賞著金珠兒的,只是讓一個愛熱鬧的男人怎么承受日日積蓄的冷清和壓抑呢。
金珠兒也蹲下嘆息著說:榮,我們相識的那一刻,在電梯里你把我的花盆摔碎時我就預感,要是我們因此能交往下去,也遲早要分手的,因為我們太互補了。
榮抬起淚眼,拉住金珠兒說:珠兒,你別離開我,至少我愛你,我們可以用時間慢慢調整!
金珠兒含淚點點頭。
是的。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劑。時間也無情地使相愛的人歷經一次次誤解和不經意的中傷,只到年華老去。愛,被掩埋到時光的深淵里。
責任編輯 裴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