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說他只是生活的如實記錄者,生活太偉大了,根本不需要導演的設計。他只是盡己所能地跟拍,從不試圖干預和左右事件的進程和發展。他就用這種近于笨拙老實又扎扎實實的方式拍完了《三里洞》,又拍完了《同學》。兩部影片,從前期拍攝到后期制作完成,都花了整整兩年多的時間。幾乎每一部影片的制作完成,都是一次生命的透支。
我希望隨機拍攝的同學們的一天,成為當下真實生活的切片
2007年7月,林鑫做完《三里洞》修訂版的最后制作,體力已經超限透支,他決定百事不做,百事不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然而,閑下來不到一個月,他就坐不住了。他說,“但是,當你全身心地投入某件事情,瘋狂工作了兩年多時間,突然做完了,能夠真正歇下來的時候,卻發現不適應,無所適從,感覺內心特絕望,特空白,就知道自己就是這個命,必須做。”于是,他又扛起攝像機,開始拍攝《同學》了。
《同學》是他還在拍攝制作《三里洞》時,就在腦子里盤旋、并漸漸孕育成熟了的一個選題,那是《三里洞》的延續,是三里洞礦工第二代,也是他的同時代人,是他在三里洞中學高78級的同班同學,也是與改革開放三十年同步成長的歷史見證者。
在這部影片中,他同樣采取了“加萊義民”式的群像組合,在歷時半年多時間內,他跟拍了二十多位同學,他們幾乎涵蓋了社會普遍生活的各個層面和領域,有政府職員,有個體從業者,有大學教授,有有閑有錢卻百無聊賴的貴夫人,有起早貪黑辛勤克儉卻知足常樂的清潔工,有事業有成者,有臥病在床者……他們從生存本質上構成了一幅當代生活世相圖,他們每個人就是一份活檔案。
林鑫在《一個紀錄片人的生命旅程》中說“我無法讓生活停下腳步,也沒有權利為影片改變生活的邏輯。在這里,我是一個嚴格的寫實主義者,對生活的真實抱有敬畏之心,也有著文獻式的企圖。我希望隨機拍攝的同學們的一天,成為當下真實生活的切片。”
因此,他的拍攝是極其嚴格以至刻板的,在選定和聯系好一位同學后,隨機跟拍這位同學一整天的生活實況,然后錄下他們對自己三十余年來生存、生活、奮斗、掙扎、苦與樂的記憶與講述。在整個過程中,絕不擺拍和主觀介入。即使是在后期制作中也是這樣。
他說“即便是口述部分我也是隨其本身所坐的位置,調整我的機器,而不會去隨意擺布人物。他出現在自己的生活空間,和其周圍的環境自相適應。拍攝中我也盡可能回避訪談式的問答,而由人物陳述出他的世界,我只在剪輯時加以濃縮。制作中力求簡單有效,沒有聰明和技巧,不耍花招。”
當你無可奈何地跌入你所拍的生活,他們的生活就變成了你的生活
林鑫于1978年畢業于三里洞中學,待業兩年后,招干進了銀行,成為一名銀行職員。在他決定拍攝《同學》時,同學們畢業離校已經將近三十年了,在此期間,大家為著各自的理想、生活而忙碌、奔波,幾十年疏于聯系了。甚至有些同學,從一畢業就再也沒有見過。
從2007年8月份,他開始滾雪球一樣尋找同學們的聯系方式,一邊聯系一邊拍攝,有時在拍攝一位同學時,就會遇到別的同學。
因為他平常周一至周五都要上班,拍攝工作只能安排在休息日進行,一開始,他有些擔心這個時間段人們都在休息,會不會拍不到他們日常生活和工作的常態,但真正開始拍起來時,他發現他的擔心是多余的,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存境遇中努力前行,生活的腳步沒有片刻歇息和停留,他們一如往常地為生活奔忙。
在整個拍攝過程中,他不斷為他所拍攝的人物和生活深深感動,并且不斷放棄他作為藝術家審視和觀察生活的方式與角度。比如他在跟拍的第15位人物,那是一個推著架子車,沿街叫賣衛生紙的女同學。
在采訪時,他動情地說,“比如那個女同學在推架子車推不上去的時候,如果作為藝術家視角,那艱難辛酸的景象,拍下來很美,也很有視覺沖擊力,但我當時就拍不下去了,放下攝像機去幫她推車子,感覺她的生活就是自己的生活。”
他又說,“當你無可奈何地跌入你所拍的生活,他們的生活就變成了你的生活。作為一個紀錄片作者,你的身份是卑微的,你只能像仆人一樣,盡可能真實地將生活轉換為影像,任何居高臨下的審視、同情、武斷,只能使你拍下的影像顯得可疑。”
后期制作,那種很笨拙的重復性勞動對人打擊特大
從2007年8月到2008年前半年,他完成了《同學》的前期拍攝,進入后期制作。在林鑫拍攝的紀錄片中,從前期到后期,無論是撰稿、導演、拍攝,還是剪輯、聲音、字幕、音樂等等,事無巨細,樣樣都是他一個人獨立完成,在此期間,妻子幫她抄錄、整理大量字幕的文字稿,兒子幫他提供技術援助。
后期制作是一項極其枯燥艱辛的勞作,幾乎每一次做后期,都要花掉將近一年的時間,做完后期,他都要累到病倒。在做《同學》的后期時,他原本希望能趕上09年云之南紀錄影像展的展映活動,但由于勞累過度,和謀生與做片的雙重壓力,他本不強健的身體終于被壓垮了。在08年“十·一”長假期間,原本打算全部用來做片的時間,卻不得不躺在病床上打點滴。在過了最后截稿日期的時候,片子還沒有做完,他仍在埋頭剪輯,并為片中無法解決的聲音問題困擾和絕望著。終于錯過了他極其看重的“云之南”。當他再次累倒時,妻子曾嚴厲警告他,“把自己搞沒了,看你還怎么做片?”他也像做完《三里洞》時一樣,回答自己和妻子,“這部做完,堅決休息。”
06年年底他做完《三里洞》第一版的時候,就曾經歷過一次體力透支到極限的體驗。他說,“當時我自己在家里還沒有設備,都是在單位上機,技術也不熟,做后期整整做了半年多。最痛苦的是做對白,花了有一年左右的時間,抄了有一尺多厚的稿紙。那種很笨拙的重復性勞動對人打擊特大,特沮喪,老是出錯,老有問題,感覺永遠都做不完一樣。”到07年7月做完《三里洞》修訂版,他就決定堅決休息,徹底休息。
可是,他能休息得住嗎?
雖然我聽不懂他們講話,但我還是流了淚
2009年3月,他終于完成了《同學》的后期制作。5月,他帶著《同學》在北京宋莊參加了第六屆中國紀錄片交流周,并在這個中國最重要的獨立紀錄片電影節上獲得評委會獎。展映邀請的日本評委內藤雅行評價說,“這是一部描寫生存本質的電影,雖然我聽不懂他們講話,但我還是流了淚”。
評委會頒獎詞說:
非常有意思的電影。催人淚下。這是一部描寫生存本質的電影。雖然在歐洲的電影中也有類似的題材,但卻不能超越《同學》這部紀錄片的說服力。
在每一個登場人物身上,我們感受到了尊嚴。他們如此坦然地面對鏡頭,令人感動。在清潔工的影像里,我們感受到了作者在影片中所要說的全部。感受到了作者一直在努力壓抑著的,想要大聲叫喊出來的對朋友的感情。愛和生命的無常,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共生的喜悅,這些,都在最后的那個清潔工的鏡頭里迸發出來。
這部作品抒發了接近50歲,正值人生之黃金階段的作者,在抵達人生這條山路的頂峰時與同齡人相遇的感慨,以及面對危機四伏的人生的下坡路時的感受。
參加完交流周后,他又參加了南京、成都、重慶、清華文津等各處的獨立影像展映活動,他說,“應該向國內這些獨立影展的組織者們致敬!多年來由于他們在極為困難的條件下堅持不懈的努力,才使獨立制作的影片得以抵達有限的觀眾。好在是各種放映活動越來越多……”
而早在2007年云之南紀錄影像展的展映活動中,北京電影學院教授崔衛平曾說,“目前中國這些獨立制作的紀錄片,最有可能成為重建中國影像的新起點。”在當時看完林鑫參展的《三里洞》時,她說,“林鑫的《三里洞》在放映時幾乎征服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流了眼淚(我想是這樣,實際上我自己淚流不止而看不清楚別人到底如何)。”
《三里洞》獲得了當年第四屆中國紀錄片交流周最高獎獨立精神獎,并被第四屆中國獨立影像年度展(CIFF)評選為年度十佳紀錄片。在此之前,他于2003年拍攝的第一部紀錄片《陳爐》,曾于2005年入選德國萊比錫國際紀錄片電影節、日本山形國際紀錄片電影節和云之南紀錄影像展。
今年2月,林鑫又接到來自韓國的一份邀請函,邀請他和他的《同學》參加將于4月29日至5月7日舉辦的韓國第十一屆全州國際電影節的“電影風景”單元,屆時,來自世界各地的200多部優秀紀錄片將參加展映。
不知道的人也許沒有人會相信,在2003年拍《陳爐》以前,林鑫連攝像機也沒摸過,他不是電影科班出身,在此之前,他是一位畫家。
在你生命里,什么時候會有什么東西到來,你無法預料,也無法拒絕
林鑫說,曾經不止一個人問過他:你一個畫畫的怎么突然就拍起紀錄片了?他說,“我也沒有辦法。在你生命里,什么時候會有什么東西到來,你無法預料,也無法拒絕。”
就像一直以來他都不認為自己跟詩歌會有什么關系,但在2000年3月的時候,很突然地詩就來了,像是一個偶然,然后就停不下來。詩不停地從他腦子里冒出來,他只是將它記下來。那時,他覺得真正的詩歌不是寫出來的,而是像井噴一樣噴出來。整整半個多月,白天晚上不能停,人都累得不行了,它仍是不停不歇地冒出來,許多自己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的早年記憶全都被喚醒,那么清晰和深刻。
然后,又突然就完了。他說,“我從不認為自己是詩人,現在也不是。抄完就完了,再也沒有了,可能永遠都沒有了。”
半個多月時間,他就這樣寫了170多首詩歌,后來,他從里面整理出119首,結集出版,詩集的名字叫《噢,父親——黑色的記憶》。那既是一次詩歌的井噴,更是一次他成年后有意遮蔽的,關于父親、關于三里洞礦區生活的早年記憶,對他猝不及防的集中造訪與顛覆,自此,他知道父輩的歷史以及三里洞礦區生活的記憶是深深烙在生命里的,是不可磨滅的,這也為他五年以后拍攝《三里洞》埋下了深深的伏筆。
和遭遇詩歌一樣,拍《陳爐》也是一個偶然。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一位畫家,曾先后在陜西美術館和中國美術館舉辦過個人畫展。
2003年,一次,原來教他畫畫的老師的兒子,陜西美術館館長陳玄先生,讓他陪同去陳爐考察,想將陳爐陶瓷在陜西美術館做一個窗口陳列和推介。
陳爐是一個有著很悠久歷史的陶瓷古鎮,因為地處西北,比較偏僻和落后,古風原貌保存得相當完好,當時他見到一些舊有的罐罐墻大多都在幾百年以上。像這樣的陶瓷古鎮,國內并不多,景德鎮也沒有,那些地方更多的是現代商業瓷都的氣息。但是當時這里那些老罐罐墻正在拆掉(現在看到的一些罐罐墻,是后來又有人建議保護陶瓷古鎮文化遺產時重新壘起來的)。他看到這種景象,就覺得一個那么好那么獨特的古鎮正在消失,很讓人心痛。而自己作為一個很渺小的個體生命,也無法阻擋,無法讓它不消失,當時就只有一個很樸素的想法,想用影像將它記錄下來,保存下來。同時,因為自己是一個畫家,也想在藝術表現形式上做一些探索與實驗。于是,就跟朋友借了設備,開始拍《陳爐》了。他說,在此之前,他連攝像機都沒摸過。是一個藝術家的良知促使他不顧一切這么做的。
整部影片以一個360度的全景開場,緊接著是數十個陳爐人每人一句話的《自說》,用肖像特寫的方式一氣推出,展示了陳爐人眼中的陳爐興衰和社會變遷。第二段《風骨》,試圖記錄傳統陶瓷制作流程。嚴格按照生產程序,從備料、拉坯、刻花、燒窯、出窯等全過程,一一進行呈現。第三段《風情》則在陶瓷的歷史殘片和當下的荒蕪景觀中展開,再現了這一方水土一方人。那蒼涼的秦腔在黃土高原上回蕩,古鎮隨處可見的罐罐墻被夕陽鍍上一層金色。他說,“現在看來,我當初拍片時,依然有著濃郁的藝術情結。追求影片的唯美效果,一開始便確定了要制作一部實驗性的紀錄片。將文獻、實驗、記錄融為一體。那畢竟是步履蹣跚的第一步。”
這部影片在隨后國內外紀錄片影展中獲得好評,為他之后的《三里洞》拍攝奠定了一定的基礎。
但三里洞煤礦的工人,還有生命無著感
1957年7月1日正式投產的陜西省銅川市三里洞煤礦,設計年產量60萬噸,是建國初期整個西北地區第一座現代化煤礦。上世紀90年代初,礦區資源趨于枯竭,直至宣布破產。現在,那里是到處橫陳著大工業殘骸的一片廢墟。第一代礦工和他們的后代,在這廢墟之上呼吸他們的命運和記憶,就像呼吸日漸稀薄的空氣。一句被反復重復的“沒有辦法”,就像一句禱詞。一個群體生命,以此承擔了自己歷經半個世紀而即將被遺忘的命運。
1955年12月,318位來自上海的熱血青年,懷著支援大西北建設的希望和夢想,來到這座當時正在籌建的煤礦上,他們從此一呆便是一輩子。這便是林鑫的父親朱永生和他的工友們。
2005年夏季,林鑫扛著攝像機來到這里。他尋找當年和父親一起來到這里,如今已寥若晨星般活著并依然生活在這里的老工友們,拍下他們的生活,錄下他們的記憶。
他原本計劃可以找到20位以上健在的叔叔伯伯們,但他最終沒有找到那么多,影片拍下來的僅有13位健在者和兩位已故者。第一位已故者叫戚國其,是他們來到礦上所經歷的第一次死亡事故,每一位被拍到的口述者,都從自己的記憶角度講述了那起讓他們震驚不已的事故和對死者的追憶。第二位已故者,是林鑫的父親朱永生。一位會填詞作曲的礦底瓦斯檢驗員。林鑫說他永遠難忘父親受傷住院時,躺在病床上那虛弱的微笑。父親患食道癌去世時,林鑫還年輕,剛剛旅行結婚回來的他,接受不了父母親相繼去世的打擊,但作為弟妹們的長兄,為了撐起這個家,他說,“不怕,有哥哥在。”他強迫自己堅強起來,多少年,用逃避和不回憶遮蔽對早年礦區生活的記憶,直至記憶以那樣一種方式來造訪他,直至他能夠面對和講述,他知道他的內心是真正的堅強起來了。
他說,“在人的記憶深處有很多很痛苦的東西,人刻意逃避,不愿記起,然而,就在你以為自己早已成功忘記的時候,那些其實只是潛伏在生命最深處的記憶,會在無法預料的某一時刻突然來找你。”
他花了整整兩年多時間,拍攝制作成紀錄片《三里洞》,就是要以此來懷念父親,見證父輩,抵抗人對歷史的淡忘。
這是一部幾乎完全由口述構建的影片,與之匹配的大量礦區廢墟的空鏡,都是那個時代的寫照。無論是選煤樓、井口、更衣箱、燈房,無一不透出昔日歲月的痕跡和礦工生命的氣息。
他說,“作為一個礦工的兒子,我所能做的,就是將這些記錄下來,以此來寄托對父親及其一代人的紀念。”
他說,“大家以不同的方式謀生,都會有軀體的疲憊和心靈的掙扎,但三里洞煤礦的工人,還有生命無著感,下去可能就上不來了。”他們歷經半個多世紀,不僅經歷著生存的掙扎與無奈,更時時刻刻經受著生死的考驗。
在影片中,一位開了大半輩子絞車的老礦工,說他對“嗵”的聲音敏感到神經質,開絞車最怕蹾罐,一輩子里敢有一次,那就是十幾、幾十條人命哪,非死即傷,怎么敢呢。
林鑫說他至今不能面對《三里洞》,不能和人一起看片,每次看,他都忍不住淚流滿面。因此,去年在成都和清華文津兩地放映這部影片時,他都借口忙沒有到場。他說“我找了借口沒有去。實際上,內心里沒有說出的真實原因是,我不去,是因為我沒有辦法跟別人一起看我拍的片子。每一次看都失控,都落淚,就像一個傷口。對我父親的傷亡,我沒辦法像他的老工友們談到時那樣淡定,也許是我還不到那個年齡吧。《三里洞》我不愿看,做完就完了,不愿再去面對它,太痛苦。”
做紀錄片,是發自內心的良善和對生命的尊重
在問及他為什么要做紀錄片,這么辛苦,又不可能以此謀生時,他說,“做紀錄片,是發自內心的良善和對生命的尊重,再虛弱的生命,也是有尊嚴的,看你怎么看待它。如果僅僅是為做一部片子去拍它,那太可怕了。”
在談及生活和藝術之間難以調和的矛盾時,他說,“生活是把雙刃劍。靠藝術謀生,要作妥協,我不愿意。選一份職業謀生,然后對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對作品,就可以不向任何人低頭,哪怕沒有一個人認同,也可以堅持自己。”
談到命運,談到未來,他說:
對命運所給予的一切,我選擇逆來順受,就是無論多么痛苦和不堪,都將它承受下來。這種承受是需要勇氣和信心的。
在拍《三里洞》的時候,從父輩們身上,我發現承受也許更難。坦然面對命運,承受可能更重要吧。
畫畫、拍片子,是我生活里很重要的不能或缺的一部分,不是藝術家的需要,而是生命本身的需要。我所作的這一切,我是最直接的一個受益者,它改變了我的生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現在,畫畫基本放下了。維持生存切去那么大一塊以后,拍片子回來,已經累得不行了,再沒有時間畫畫,就算有激情,也沒有精力了。至少在拍片子的過程中,是不可能畫了。如果生命里還有畫,它必定還會回來,但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
生命它有一個自己的軌跡,你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做什么。
他說他還會繼續拍紀錄片的,在第六屆中國紀錄片交流周上,看到內藤雅行給《同學》撰寫的那句評語,給了他啟發,他決定將描寫煤城銅川的礦工們及其后代生活的三部作品命名為《生存三部曲》。三部曲中目前已完成的《三里洞》和《同學》,都是群像式影片。是一群人,一個地域,一個時代的記錄。第三部的主體素材也已拍攝完畢,即將進入后期制作。影片關注的依然是普通人的生命故事。另一部關于信仰的紀錄片依然在持續地等待中。
關于信仰的主題,他也關注很早,在采訪中,他講到一個小插曲:還是在拍《同學》的中間,他做了一個短片,叫《鄉村教堂的圣誕日》,40分鐘左右,是有關信仰的一個題材。
他說,“很意外的一天,這個題材就闖進來了,是題材將你拖進去的,你根本無法預料和規劃。生活的軌跡就是這樣,無法規劃與設計,只有在有限的時間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這個短片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做完以后刻了光盤,送給教堂作紀念,然后就擱起來了。”也許這正是他持續關注現代人精神信仰問題的一個契機和切入點。
我們期待林鑫導演的新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