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也應會算賬

人們常常認為，一般社科類報刊的文字編輯需要的是過硬的語言文字基本功，至于數學水平如何似乎倒不是很重要。近來工作之余，偶翻一本國內有名的文摘類期刊，發現其中《素質創造財富》一文雖就文字而言無可挑剔，但細想想文中提供的數字，深感作者是在講一個天方夜譚式的故事。該文寫道:

沈陽有個以拾破爛為生的人，名叫王洪懷。有一天他突發奇想:收一個易拉罐，才賺幾分錢。如果將它熔化了，作為金屬材料賣，是否可以多賣些錢?他于是把一個空罐剪碎，裝進自行車的鈴蓋里，熔化成一塊指甲大小的銀灰色金屬，然后花了600元在市有色金屬研究所做了化驗。化驗結果出來了，這是一種很貴重的鋁鎂合金，每噸在14000元至18000元之間。每個空易拉罐重18.5克，54000個就是1噸。這樣算下來，賣熔化后的材料比直接賣易拉罐要多賺六七倍的錢。他決定回收易拉罐熔煉。

……

他立即辦了一個金屬再生加工廠。一年內，加工廠用空易拉罐煉出了240多噸鋁錠，三年內，賺了270萬元。他從一個拾荒者一躍而為百萬富翁。

是否確有王洪懷其人其事我無法調查，但從文章提供的數據本身，我不免對事情的真實性產生懷疑。

其一，一年時間，“用易拉罐就煉出240多噸鋁錠”，飲料的消費市場到底有多大?要煉240噸鋁錠，每只易拉罐重18.5克，按實打實地算需要12972973只易拉罐，如果煉成成品鋁，除去火耗按八折計算則需要16216216只易拉罐;如果消費的易拉罐的回收率按五折計算(據調查這樣的回收率已經是高的了)，則需要消耗32432432罐易拉罐飲料;而在易拉罐飲料中，有相當多的(近一半)的易拉罐并不是用鋁鎂合金制造的，而是用馬口鐵制成的，那么，要回收32432432只鋁鎂合金的易拉罐，則要消費易拉罐飲料64864864罐;如果一罐飲料按3元計算，將要花費人民幣194594592元;而市場上相當多的飲料并非用鋁合金的易拉罐包裝而是塑料瓶包裝，只要到超市一問便可知道，市場消費易拉罐飲料的不到消費塑料瓶飲料的五分之一，如果易拉罐飲料的消費與其他包裝的飲料消費按1∶5計算，要煉出240噸的鋁錠，這一地區僅飲料消費一項必須達到972972960元，真不敢想象需要在多大的范圍內才能消費接近10億元的飲料。一個以“拾破爛為生”的王洪懷影響能不能達到這么大的范圍?像王洪懷這樣的致富模式能不能復制?筆者問過兩家廢品收購站，答復是可行性不大。在其他地方不能復制，王洪懷的真實性不免令人生疑。

其二，生產易拉罐飲料的廠家會如此奢侈?易拉罐只是裝飲料的一種容器而已，它并沒有非常特殊的要求，只要能滿足食品衛生的要求就可以了，何以要用“很貴重的鋁鎂合金”呢?這樣的鋁鎂合金，就取中等價，按每噸16000元計算，每只易拉罐重18.5克，就算原材料的利用率是百分之百，每只易拉罐僅原材料就達3角錢，再加上加工費、印刷費、稅收等以及必須的利潤，每只易拉罐的成本可能會達到7角錢，這在一罐飲料中占的比重就太大了。這樣一算賬就讓人覺得空罐子比罐中的飲料還要貴。傳說有商家為方便行賄，竟在裝月餅的盒子上鑲嵌黃金飾物，我想這樣的易拉罐飲料肯定不屬此類。努力降低成本應是廠家的共識，而沈陽的易拉罐飲料生產廠家卻把高昂的成本投放在一喝就扔的罐子上，如此奢侈真叫人有點想不通。廠家肯定不會這么呆，接下來就讓人不免懷疑一般的鋁合金易拉罐有沒有這么值錢。這是文章能立住腳的重要依據，這一點立不住，整個文章也就塌掉了。

因此，認真對待“數字”，自覺維護數字的準確性、真實性，是編輯的職業道德和責任心的具體表現。編者如能從常理出發算算賬就可以杜絕相當多的不實報道出籠。

我們的編輯同志在把好文字關的同時，一定要學會算算賬。文字再好、情節再生動、感人，違背了常理也不能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