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用一只爪子
月亮用一只爪子,
直擊我們,讓我的陰影
掏空我的蝸居。
陰影也落在
夏草之上。
衰敗的草,在星空的光彩下
奇異地閃爍。漸次枯萎。
因將不復存在
而悉悉索索,激動不已
片刻即本原
晴朗的天空又是那么明亮。
――連不存在的天籟也仿佛失去漣漪,
都歸于平寂。
明凈溫暖的芳香,自外間傳來。
不需要濾網我們就可以完全截獲它。
讓堅固的“阿開亞”脛甲在博物館暗暗發亮吧。
沉默緩緩“皈依”于想法。看起來,這一切有多么好。
曾打開的一小片窗戶,書桌邊一小片裹在云海間飛升的
秋天之葉。
啊!片刻即歡娛。
咸與潮
1 咸
那月亮不曾在城市上空舞蹈嗎?
但它滿布空洞。
純粹,或者說失去細節。
宛如一只狗突然
躺回巢穴。宛如夜鳥盤旋
風暴般的沉默,暗示
有人將泄密。明黃色的
月亮在城市上空舞蹈。
押解人提前啟程。他渴望早些完成任務。
一個人,為人間事劃上句號。
2 潮”
還有什么?“…”。“歌唱…”
“…”。“歌唱…”“繼續…”。蹩腳的錯誤。
生活,在你的境遇之外。
在一張沙發上置于一生。
夜以繼日,
椰棗長出了刺,
在向你告別。
一次又一次,發出可愛的沙沙之聲。
裸體,一列急馳的火車。
虛度
夏季來臨時,河水變淺了――
與我相距甚遠。
舊鞋在腳下越來越舒適,事實上,
也走不得多遠的路。那火氣――
那夕陽,憋伏到后來,
同勞作的人兒一起,失了蹤影。
但眾鳥兒盤旋,如縮小的天使。
超越的瞬間
是浸在苦水里的那些人們嗎。
是他們的操勞與辛酸,與他們的
翌日嗎。是他們的神經太衰弱了嗎。
生活中任何微小的變化,他們都如同
喝了酒一樣,撒歡。
是他們麻木尚未完全空洞的心嗎。
是他們以一切愚昧的眼神的交談,以一切可笑的肢體語
言的
交談嗎。是歡實!是他們不能挽著手,
一起渡過那些艱難的日子。
他們會互相以為仇敵,為一塊甜餅,
或者一只工作柜。他們的兒女結為親家,會相親相愛嗎。
他們只在意義上超越他們的所在嗎。
他們只在他們模糊的意識超越他們的所在嗎。
是他們模糊的意識,存在那個瞬間嗎。
是他們哭泣的那個瞬間嗎。
清晨
清晨,打動我的,是我自己的清醒。
在城市,連大自然也無法饋贈
給一個窮人任何東西。
我的內心給了我。
我需要,
且不能遮掩。
仿佛一個世紀那么長,
死亡和羞恥都沒有了
我改變了它們,一切,羞恥;
重要的是,我甚至還有可以拋棄的東西。
直到死亡,我都可以拋棄一些東西。
那些在生命中跳躍的東西。
那些生命不能遮掩的東西。
暮 日
暮日,像一枚指環遺落在
這小城市的樓群中。
那是什么?既能泛游在這里橙色的光芒中,
又能寄那些正在消失的美麗光芒依依告別,
讓惟一的山坡隱映在橙色的光彩里面。
看哪!“現在”,它又像一條魚似的,
在山頂上面,翻騰,閃耀。
是夏云。是高高在上,
眾人之上的云哪!
大好天氣里,我們地上的人,
一抬頭仰望,就不由得慷慨嘆息。
可是,嘆息又何曾領悟過什么——
沒有什么可見之物,曾是復活之物。
我們也沒辦法回避,所有的遺失之物。
啊!暮日!太陽!鼓伏的山坡,啊!失事的人們!
我們曾經的親人們,完全赤裸的人們。
遠涉
離遠去越來越近了。拋棄不了的,
惟有用哀嘆來代替。盤踞那么久,
似乎走遠一些才能放下。夕陽,山風,
發,甘棠垂下的果實,
都接近那山風發源之所!
我此時想哀歌,
但此時的景色——
蛇行般的小路,通向小丘之巔,
雖二、三百米,正如我之所能歸
陷之地,團如饃,也正我之所能填止。
章凱,女,2003年開始詩歌創作。作品發表于《十月》《詩歌月刊》《詩選刊》《漢詩》《芒種》《貴州文學》《廈門文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