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皖豫,女,生于上世紀七十年代,現居河南許昌。詩見于《詩選刊》、《人民文學》、《讀者》、《詩歌月刊》、《中國詩歌》、《山東文學》、《紅巖》、《新世紀文學選刊》、《散文選刊》等。詩獲2009桃園杯全國詩歌大賽特等獎、2009屈原杯全國詩歌大賽優秀獎。另有故事及隨筆發表若干。
1
我愛你,哪怕是你作為人的消失,
消失以后,你的聲音仍摩擦著金屬,
在存在和消亡之間回響。追憶的淌水,
潺潺淙淙。
消亡以后,你的眼睛仍帶著人世間的一切欲望,
閃爍在傍晚過后的湖面上。而湖,
由大地一雙粗糙的手把天上人間一并捧至
卑微的生靈腳旁。
濕漉漉的秋心在衰草里滾動,夜晚就要來臨,
大地的時針由誰撥轉?一彎細月掛在文峰塔尖,
像每晚臨睡前我的最后一眼。
你是在我夢中穿過的時間,銀色的絲線,
系著我的每一聲呼吸。扇形的橘黃的燈光下
空無一人,你就站在里面,像位神父。
2
天空似乎疼極了,一片干凈。
太陽把洗得發白的秋空灼了一個洞,
火星冒著藍煙竄下。一棵樹的枝干全斷了,
你在枝干上。
麻雀在酒桌旁,爛醉如泥。哲人的腦袋再也
不思考了,只因愛人像一盤盤的美味,酒醉了
一口也吃不下。愛在愛前一敗涂地,
恨在恨前不堪一擊。
作為愛的一分子,我不得不再次提到氣味。
下午的陽光十分強烈,釣魚竿閃著銀光指向
一條河,岸上的女人依偎著男人。
孩子是惟一他們釣到的一條魚,當他
浮出水面“哇”一聲來到這個世界,并以現在
垂釣者的姿態立在岸上。
3
我愛你,是把你作為遙遠的星辰,
你在遙遠以光年忙忙碌碌,對于我卻是永恒,
因你本身的光焰無法消失,只好燃燒在
我的眼睛里,阻塞了我的瞳孔。
似春天陽光愛的乍暖還寒,世界光禿禿的,
并未被拒絕,卻把千絲萬縷藏于樹身,一口氣
憋出無限的綠來,在風中晃出更多的光,
碎銀般,招搖而嫵媚。
我必須把這種愛時刻戴在身上,否則會生銹。
我迎向你像一條河融入一片海,像一尾魚,
被你的湛藍吸引,被你的深愛窒息。
而不得不一次次躍出你的浪花。
愛必須以活著存在,哪怕是一株草,只要活著,
就能得到哪怕一次風的穿越。
4
我坐在電腦顯示屏的光與時間的陰影交織的
界面,望著窗上一顆星向一彎月亮絕望而遙遠的
表白,湛藍的布景像無情的深海。月亮看來
要墮落了,向著那人間的男歡女愛。
我像那蒼老的婦人(這也是不久以后的事情),
在觀望,在思索,在回憶,運用她遲鈍的思維,
眼睛里是熱望的火,嘴巴里是沉默的水。
時間無情地敲打我的心臟。
回憶是長滿青苔的井口,井里有星星和月亮,
唯獨沒有太陽,哦!我的太陽,它被我愛的那個人
打撈帶走,揣在他帶走的所有日子的腋下。
沒有什么能改變我白天的黑暗,白天我常常坐著,
坐到傍晚我站起來,走在某廣場圓形的路上,
我望望天,好像一顆星在天上望著我。
5
我們不能離開,一秒也不能,像赤裸與衣服,
羞恥與文明。這就是愛嗎?或者說是需要,準確地
說是需要的愛。人來到這個世界,需要一個身份,
就這么簡單!
愛人是一棵樹的佇立或一朵花的盛開,
只是我的花期在秋天,與春天無緣,與夏天無關。
在秋風中,我的愛真摯而隱藏,旋舞著
疼的浪漫,倒像是雪花潔白而復雜的內心。
誰也不能遏止幸福的來臨。在潮濕而寒冷的初春的
角落里,請讓我像委屈的犬那樣吠一聲吧,
只一聲,雙目盈淚。
在噩夢停止襲擊我們的靈魂之前,放下一切,
愛人,請你坐下來,和我一起修補一塊雷電過后的
天空吧,只因我們的孩子在下面。
10
現在你閱著我的詩歌,背對我,說出我的音容笑貌,
這便是愛了。我寫著詩歌時,投入了我的全部,
每一細胞都在燃燒,靈魂盤旋著腦袋像拉磨的驢,
乳白的豆汁是我的靈感汩汩。
我在思考,腦也在燃燒,整個人是一團火,
此刻很難說,我是愛的,還是不愛的。
只有等我冷靜下來,看看冷卻的句子和標點,
并問問即將溜走的十月。
哦,冬天要來臨,美麗的雪花要來了。雪花,
你這撒嬌的婚紗!是你送我的嗎?為此,你得跑遍
所有的水。希望有一天,頭發雪白是我的美麗。
最深的愛是假裝不愛,我愛你,
所以一顆心落入井中,在孤寂的夜晚抱著月亮,
只要風起就慌了心,失手把月亮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