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王剛的《天下收藏》雜嘆
王剛的收藏節目加了個噱頭,主持人王剛拿
一個叫護寶錘的道具,對當場鑒定為仿制的器物
經錘擊毀,這種懸念使節目收視率相當火爆。
——題記
別把我擺上去
我不是什么寶貝
我就是一個泥坯凡胎的
平常人
當然,我們不怕頭破血流
當然,我們習慣勇往直前
遍體鱗傷算什么,英雄
在電視機進而不總是身上一串窟窿
生死無常,好漢和流氓
在天地間都是爭一口氣揮一雙拳頭
真真假假
假假真真
人活一輩子不就是
看一回真理如何變成謬論?
謬種又如何平反成為精英?
好了,不說天地
天地太大能容萬物,萬物真真假假
好了,不說人生
人生一場生死大戲,真真假假人生
就說那一瓶一壺
說它真,真的鎖進富豪深宅
密不透風的保險箱
與那假的放在布衣的書桌上
斜插幾枝野花閑草
孰美孰風流孰有詩趣情韻?
再說了?扯著去偽存真的大旗
主持人手上威風晃動“護寶錘”
不也是個以假做戲的道具么?
——說真的,我看到另一只錘子
在主持人的頭上晃悠……
真玄!我沒說,說了也白說
沒人會信!
賣肉的屠夫給我講詩
——市井詩論拾趣
我說那古代的詩,有味,經嚼
好像是臘肉,如同金華火腿
柏樹枝薰過的
香,夠年頭更有嚼頭
當然你得有一口好牙
如今山里放養有精氣神的好肉少
能夠咬筋斷骨的好牙更少
古詩也就失寵了
當然那時沒有冰箱所以肉食必須薰腌
薰腌的臘肉也會生蟲
“朱門酒肉臭”,可惜
蟲蛀的線裝書能收藏,卻不可讀……
現在的詩,我賣肉以前也讀過
我也年輕過,也先鋒過新潮過
也喜歡生猛喜歡新鮮
新鮮如紅唇,如口水
也如剛開膛剖肚的豬
紅是紅,白是白
肉是肉,骨是骨
先鋒就是鋒利如刃
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新潮就是剛放過血
是熱乎乎的一提豬下水!
新詩就是新鮮,新鮮也有麻煩
味道鮮美好消化的東西
也在肚皮里存放不久
讀者雖多喲,但沒有一個讀者是冰箱……
黑貓
它是一只黑色的波斯貓
當我從市場買回它一身黑毛
也療治好它的皮炎和寄生蟲
像收容一個流浪的孩子
大黑貓健康得像頭小肥豬
它變成我的另一個影子
我有了兩個影子
一個在陽光下
一個在屋檐下
屋檐下的影子有兩只金色的眸子
有一天我的影子從屋檐下消失
消失的影子游蕩在心的深處
我不知道失蹤了的貓以后的故事
留下的影子是一首小詩
它帶走了的只是自己的故事……
變奏:我和你
不要說我和你是仇讎
也不要說你總想著我
一塊硬幣的兩個面永遠不一樣
永遠背靠著背
誰也離不開誰……
你在船上而船在風暴中顛簸
我在樹上在枝葉間蛛網上喘氣
夸你弄潮兒也是在夸你的船相當結實
說我麻煩纏身也怪蜘蛛網雖也叫網
但只對蝴蝶翅膀有威脅……
一場地震埋葬了你的英名
你不叫范跑跑但也想跑向鏡頭
我的夢從此也殘缺得沒有了結尾
在一個英雄的胸章和事跡后面
刪去了無數真實的兒童不宜
天氣預報說你那里今日大雨
我背上第三排肋骨也開始隱疼
這個世界越來越小
在飛機航班和無線電訊號之間
我和你的變奏曲
愛也難相聚,恨也難分離……
小公務員老B
退休的感覺
總算等到這天,宣布退休
像聽到軍訓的教官:立正稍息解散!
那些整齊和不整齊地掛在舌頭上
一排排的回形針,神話般地
像棉花糖一樣消失
像一滴眼藥水滴進眼睛
《珍珠明目滴眼液》
涼啊,洗去沾在眼球里的那些
巨大而空洞的詞——醫學名詞
“老年性玻璃體混濁”
在沒變成白內障以前,趕緊!
從文件柜一樣的肋骨間
抽走那些文件那些報告那些
培養灰塵和蛀蟲的套話大全
都知道,那是病毒
誘發腦血栓、心絞疼、高血壓
可是誰敢生產這型號的殺毒軟件?
感覺真好,再不玩
傳遞公文和套話“丟手絹”的游戲了
像當年牽著媽媽的手回頭
對一群丟手絹跟阿姨玩的乖孩子說
“回家了,不跟你們玩了!”
藏不住的高興露出笑容
剛好對接上領導發言后的掌聲
那掌聲今天聽起來
如同曬谷場上
被稻草人轟起的一群鳥兒……
(選自《綠風》201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