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遼闊(組詩)

感謝那個夜晚

我看見了星星!

那么多!那么大!那么亮!

像接二連三的喜訊和安慰……

它們像我們一樣，聚集在夜的湖邊

不說話，使勁兒地瞪大了眼睛

在萬樂島的朱漆回廊下，我們遠遠地

或坐，或立，中間隔著——

紛亂的凡塵和大段大段的時空

篝火的余溫尚存，狂歡的河流啊

剛剛退潮——正好作用于心靈。

恍惚中，

是誰，奏起了童年的歌聲……

峭巖上，隱約的石佛閉目合十

成片成片的柞樹、松樹、無名花草

側耳傾聽，一動不動

天一直空著

“別人在借用我的身體!”

這山河的大地焦灼、干涸

急需大量的水，帶走旺盛的肝火

帶走子虛烏有的病毒和懷念

你戀著人間，所以你

注定不會飛得太遠

但是，什么樣的蛛絲馬跡

韌性而執拗地牽連?

萬物通靈，花草為媒

——身體的盛宴和狂歡!

云煙、雪浪、淚、不滅的燈盞……

偷換了本真的意義和概念

“日日七夕;夜夜別離!”

歡娛的時光多么有限……

我敏銳、脆弱、貪生怕死

但并不是說我貪婪——我只要

你孩子的睡相、一個黎明，再互換一段

彼此無憂而忘情的時間

天……一直空著……

像某種不可思議

狀態

我已臣服于命運的安排

它讓我低、慢，讓我稍稍靠后

我都如實去做了。在那些反復升起的

黎明背后，苦難和屈辱實在算不了什么

我的骨骼冰涼、堅硬，想不起多余的

憤怒和記恨，挾帶著過耳的風——

而恰恰，是那些:幼小的、明亮的、溫暖的

事物，讓我止不住哭泣，星淚紛紛……

(選自《芒種》201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