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電視劇《蝸居》的熱播,學者廉思提出的“蟻族”這一概念也逐漸成為網絡熱詞,蟻族也成為一個備受關注的新族群。他們是大學畢業生,卻蝸居于大城市,沒有穩定的工作和穩定的收入,群居于城鄉接合部或城中村狹小的空間內,因而被形象地稱為蟻族。而根據地域的不同,廉思還將他們分為京蟻(北京)、滬蟻(上海)、江蟻(武漢)、秦蟻(西安)、穗蟻(廣州)等。
這一部分人群的生活對于“80后”來說并不陌生,因為周邊的同學朋友很多都經歷過或正在經歷這一過程。剛剛離校,沒有穩定的工作,往往選擇租住在學校附近房租相對便宜的城中村,本想著是暫時安頓在這里,卻不想一晃便過去好幾年。他們的“蟻巢”——城中村,往往白日清凈,夜晚喧囂。一到傍晚,熙熙攘攘的人群便駐足在村中狹窄泥濘的街道上,那是下班回來的年輕人在四處覓食。這樣的城中村,蟻族們玩笑地冠之以“小香港”“小上海”之稱,心下卻暗暗在想:我什么時候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一群體,應該家境都不算富裕——大學畢業,凡是家里“有辦法”的,無不早早安頓孩子的就業。而蟻族們,他們的父母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將他們送入大學,如今他們仍然沒有成為父母的經濟支柱,而只能憑借一己之力,妄圖在城市中闖出一席立足之地。
或許他們還有些迷茫,經歷了初入社會的艱難磨礪和思想上的務實轉變,日復一日的蟻居生活磨平了他們的棱角和激情,貧與富、高與低的差距讓他們心生挫敗和焦慮,付出與回報的懸殊讓他們對自我奮斗的意義產生懷疑,更讓他們感覺原先預想的出頭之日越來越遙不可及。
他們會抱怨,為何我的父母花盡一輩子的積蓄供我上大學,我卻無法回報他們想象中的生活;為何我勤奮了努力了,卻不如那些有個好爸爸的同齡人;為何我吃盡了苦頭,還不如城中村成日打牌的大爺大媽活得滋潤?
有媒體將之聯系到1980年《中國青年》雜志發起的一場人生觀大討論。當時雜志刊登了讀者潘曉的來信《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信中,潘曉說:“有人說,時代在前進,可我觸不到它有力的臂膀;也有人說,世上有一種寬廣的、偉大的事業,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
顯然,當下的蟻族也有類似的感慨。但“80后”其實更為現實。年年擴招使大學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這一去精英化的過程早已在當代大學生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畢竟現實的接受要比高亢的詠嘆要早得多。盡管現實如蟻,夢想成蝶,他們仍一路行色匆匆,或許也會在休息間隙抽空失落,“我們大學生為何淪落到這步田地?”可那又怎樣,他們知道,“生活無力改變,我們只能努力生存”。
也有人對自己仍堅守在大城市的信念產生了動搖,從而向二三線城市分流。然而,在社會資源配置和制度建設仍大幅度傾向于大城市的現狀下,恐怕聚集于大城市的蟻族們仍不會散去。
如今,被稱為“蟻族”的這部分大學畢業生,被認為是繼農民、農民工、下崗職工三大弱勢群體后的第四大弱勢群體,他們大部分是“窮二代”“窮三代”,踩在父輩祖輩們的肩膀上延續奮斗。從本質上,他們與他們毫無區別,仍是城市邊緣人群,如我們日常所見到的那些為城市的發展默默貢獻自己微薄力量的人——賣菜的小販、送水的工人……他們通過自己弱小的能力祈望實現自己的價值,獲得美好的生活。
對蟻族來說,目前的狀況只是一個過渡,未來將會光明燦爛。生活在這邊,而希望在那邊。他們無時不期待著離開當下的這個生活驛站,狂奔向前,最終融匯到那些邊界清晰的社會階層和群體之中。但當下的他們仍處于一條通向光明的黑暗隧道中,迫切需要指引。
廉思的調查顯示,蟻族所提出的需要排在首位的是“平等的工作機會”,其次為“住房政策的傾斜”,以及“平等的戶口政策”“醫療政策的傾斜”“職業技能的培訓”“充分的就業信息”等。觀其需求,蟻族所要也僅僅是能夠獲得一個良好的生存和成長空間,而不是成為社會的負累。他們不需要大眾的憐憫,而是需要政府和社會指引他們前進的方向。如若社會與政府能夠給予個體以切切實實的支持與關懷,他們的通往夢想的路途將會更為平坦和扎實,而這也是所有弱勢群體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