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是英俊瀟灑的男孩兒,周圍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他,他也確實有資本,良好家世,海歸經(jīng)歷,還有那張讓女孩子迷戀的桃花臉。
迷戀他的,包括她。雖然她平凡得似海里的一滴水,容貌一般,只是高中畢業(yè),公司里的臨時人員,可誰能阻撓她的喜歡?
也常常和他們一起去玩,他周圍的女子大多艷麗如花,而她,布衣素裙,干凈著一張臉,靜靜地笑著看著他。他一直沒有太把她放在心上,周圍的女子,哪一個也要比她出色。
她不是沒有表示過好感,比如,偷偷給他放一瓶滴眼液,他整天在電腦前,眼睛很干澀的,又是戴眼鏡的男子,更需要滴眼液了。
還有一只只紅蘋果,全是她偷偷放在他抽屜的。他知道是她放的,可假裝不知,他看不上她,覺得她太高攀了自己。
不久,他患了偏頭疼,總是莫名其妙的頭疼,身邊的女孩子還打趣他:是不是想女孩子想的?只有她,很著急地問他:沒事嗎?我家鄉(xiāng)有個偏方,可以治偏頭疼。
于是她請了幾天假回了老家。
她的老家,在荷花盛開的白洋淀,幾天之后她回來,帶來一個枕頭。她偷偷約了他出來,告訴他,全是清香的荷花,曬了,再加上幾片薄荷,枕著睡會治偏頭疼的,我媽媽告訴我的偏方。
他呆了。天啊,那得要多少荷花啊?
她笑了,是啊,要好多,好在池塘是我們自己的,媽媽也就隨著我去采摘了,采了再曬干,枕是上好的棉布,我精心收藏的臘染布,想你一定喜歡的。
剎那間,他覺得什么涌動上心頭,這么好的女孩子,這么疼他惜他,如果她有學歷,如果她長得再好看點多好啊。
謝謝,他一直說著謝謝。這種客氣,就是拒愛情于千里之外的道具,她頭低著,說,只要你好就行了。
不久,他的偏頭疼果然好了,那散發(fā)著荷的清香的枕頭,他舍不得枕了,因為太芬芳。而且,每次枕的時候就會想到她。她已經(jīng)辭職了,去了另一家公司,悄悄走的,只給他發(fā)了一個短信,他本來要回的,又怕糾纏上自己。到底,他想的全是自己。
五年之后,他在一次失敗的婚姻中敗下陣來,于是常常會想起她來。
她還在北京嗎?她還好嗎?
唯一留下的,便是那荷花枕,枕得年頭多了,他準備拆掉洗一下。
嘩啦,倒出荷花葉時,他呆了。
里面,有一張發(fā)黃了的紙條。
是她清秀的字:我是這樣這樣地喜歡著你。你也喜歡我嗎?
他內(nèi)心,似冰河裂了,一個羞澀的女孩子,以這樣婉轉(zhuǎn)的方式表達了她的愛情。可是,他卻總是忽略了她,他有好多機會的,錯過昨日,又錯過了今朝。
歷經(jīng)了百轉(zhuǎn)千回,他終于明白誰是最適合自己的人。
千方百計地打聽到她之后,他去找她。
她懷孕了,坐在陽臺上的椅子上,好眉好目地笑著,一副安詳甜蜜的樣子,她說,是從你開始,才學會了愛的,你讓我知道,愛有好多種方式,有時,愛情只是一個人的事情……
他想說好多話,卻發(fā)現(xiàn)面對一個女孩子的幸福時無言最動人,愛情讓他學會了隱忍,有時,最好的祝福是默默離開她,就像她默默離開了他一樣,那華麗而落幕的轉(zhuǎn)身,是她留下的祝福。
他沒有提起那張小紙條,只是說,自己過得也好,什么都好。
那個下午,他們坐在一起說了很多往事,云淡風輕,風吹過了千山萬水,現(xiàn)在,他和她,是水清了,無魚了,但他心中,從此多了一顆痣,那顆痣,就是她了。諾一地的荷花,把那發(fā)黃的字條好好地收了起來。曾經(jīng),他辜負了一個女孩子的心,所以,他不能再辜負自己了。
后來他又結(jié)婚了,卻是懂得了憐惜,妻問他,怎么這么會疼人啊?他笑著摟過妻說:因為心疼自己愛的人,有時,就是心疼自己,多疼她一些,自己就會少心疼一些啊。
(編輯 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