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41年的著名作家蔣子龍,是天津市作家協會主席和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他雖已近古稀之年,卻身體硬朗,精神鑠,頗有硬漢氣質。他在談起如何走上文學創作的道路時開玩笑說:“我的理想職業是軍人,當個旅長團長什么的肯定干得不錯,卻賭氣賭成了一名作家。”
蔣子龍上初中時,學習成績很好,因一句無心的話受了警告處分。為緩解心中煩悶,他試著給《天津日報》投稿。一次,退回的稿子被班里的一個同學看見,那個同學惡作劇地把退稿釘在教室的墻上,并對全班同學大喊大叫:“蔣子龍還想當作家?咱班40個同學,將來出39個家,剩下一個就是蔣子龍。”同學的譏諷深深地刺痛了他,更影響了他的人生走向。他當場雖然沒有反擊,心里卻賭氣似的暗暗發誓:你們說我成不了作家,我就偏要做出個樣子讓你們看看!
蔣子龍更加刻苦地充實寫作知識,不放過每一個寫作題材和投稿機會,終于在1965年發表了第一個短篇小說《新站長》,從而一發不可收。1979年,一部《喬廠長上任記》轟動文壇,也把他推上了風口浪尖,一時間,各種批評文章鋪天蓋地接踵而至。愛賭氣的性格讓他愈挫愈勇,每當看到一篇批判自己的文章,他就在下班后故意高揚著那張報紙,大大咧咧地去了住處附近的小賣部,對老板高喊一聲:“來一瓶啤酒,再來一根火腿腸!”老板已對他的這套動作十分熟悉,給他取東西的同時,順便開玩笑道:“你的大名又上報紙了?又要犒勞自己了?”他呵呵地笑著算是應答。吃飽喝足,當晚必有一個短篇出籠,放幾天修改好后,再謄清投給報刊。
正是這種賭氣精神,支撐著蔣子龍在“改革文學”的道路上高歌猛進,之后又陸續發表了包括《開拓者》《赤橙黃綠青藍紫》《鍋碗瓢盆交響曲》《燕趙悲歌》等優秀作品,他也因此被冠以“工業題材作家”的頭銜。
對于“工業題材作家”的頭銜,蔣子龍曾私下對朋友說:“我還就不信了,這輩子就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等著瞧吧,總有一天,我非要寫出一部農村題材的長篇來,到時看誰還再說我就是個‘工業題材作家’!”
大家以為他也就是說說而已,沒有當回事。然而,誰也不會料到,2008年,67歲的蔣子龍突然出版了一部長達57萬字的農村題材小說《農民帝國》,一時攪動了文壇,更讓評論界驚呼一片:這個蔣子龍,還真就賭出了一個農村題材的大部頭,還真不知該如何給他定位才好。蔣子龍卻不以為然:“一個成熟的作家是不會局限于題材的,而是時時刻刻關注著眼前的現實。幾十年來,我的作品涉及到了演員、醫生、工人等。我觀察到了什么,對什么人群有感覺,我就下筆去表現。正如《農民帝國》,我對農村歷來懷有一份很深的感情,我早就有這個打算,一定要寫一部關于農村題材的小說,這是我的情結所在,也是一種責任使然。”
他解釋了所謂的“情結”:“我的童年是在農村度過的,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最快樂的時光,為我儲存了能量。我每天看天氣預報,首先想到的就是刮風下雨會不會影響收成。一個作家,如果關注現實,自然就會有許多想法,也就會有創作的沖動。《農民帝國》斷斷續續寫了11年,人們說十年磨一劍,這個‘磨’,在我這里是‘磨洋工’的‘磨’。我是屬蛇的,蛇不蛻皮就長不大,幾十年來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的靈魂也得一次又一次蛻皮。生活如果太舒服,就意味著靈魂要塵銹,甚至已經死亡。這就提醒我時刻要有一股賭氣精神,要有一個充滿活力的靈魂,如果沒有了這種精神和靈魂,筆頭就會生銹,思維就會僵化,寫出來的東西肯定是廢紙一堆。”
有媒體問蔣子龍,是不是因為總是愛賭氣,才長成了一張拒人千里之外的臉。他聽后笑道:“我外表看似冷峻孤傲,其實我在生活中還是挺幽默的。有這樣一個例子:1982年秋,在美國洛杉磯召開的中美作家聯誼酒會上,美國著名詩人艾倫·金斯伯格請我解個怪謎,他問我,‘把一只5斤重的雞放進一個只能裝1斤水的瓶子里,您用什么方法把它拿出來’。我未加思索就回答了他,‘您怎么放進去的,我就怎么拿出來’。這下輪到金斯伯格吃驚了,‘您是20年來第一個猜中這個怪謎的人’。我頗有些得意地對他說,‘如果您20年前就遇見了我,這個謎底早就揭開了,怎么會等到今天呢’?”
至于是否還會將賭氣進行下去,蔣子龍說:“作為一個作家,就得靠自己的作品說話,如果沒有賭氣的精神,絕不會寫出震撼人心的東西。賭氣二字完全可以用偉人的話去詮釋:做人總是需要一點精神的!”
(編輯子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