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鼻子想你

在千里之外的異地出差。深夜，在城市的樓頂看月光浮動，他想她了。

他給她打電話，讓她在睡夢中驚醒，吵醒了一朵熟睡的蓮花。“親愛的，我想你了。我仿佛聞到你身上的氣息了……”他對著電話喃喃。她咯咯咯笑了，清晨緋紅的黎明提前來到了她臉上。她柔聲問:“你用什么想我啊?”“親愛的，我用鼻子，我用鼻子在想你。”他說。其實，當一個人用心在想一個人的時候，是用心，更是用鼻子在想。想你身上的氣味，每一個毛孔散發出的氣息，與別人是不一樣的。

生物學家研究后說，犬的嗅覺靈敏度是人的100萬倍，它能聞出上千種物質的氣味。在鄉下，他從小就喜歡跟一條鄉村的狗待在一起，一起守著那破落的鄉村大院，望著夕陽沉下群山。有一天，母親把狗送到了幾百里之外的親戚家，那條老狗又一路顛簸著回來了，一頭跪倒在家門前。他抱著那狗不停地親。他說，他今后也要像狗一樣忠誠。后來他才知道，狗是用鼻子找到了回家的路。

長大成人，他在城市里有了一份別人羨慕不已的工作。有一次，他到醫院去看一個病人，產房里恰好傳來孩子降臨世界的啼哭聲。他一下子流淚了。他想，在孩子的啼哭聲里，一定有另外一個孩子的啼哭，在呼喚著他，在尋找著他。而在鄉村那土屋里，在他當年的啼哭聲中，是一個什么樣的女孩子，在暗和著他的啼哭，像風在尋找著風。

來城市3年，他和這個女孩遇上了。這個城市的一條小巷里，開出了一朵愛情的花。第一次親吻她，他顫抖不已。他說，這就是他要尋找的女人的氣味。是一種什么氣味呢?就像一種植物的氣息。初春，他和她到鄉村去看桃花。他抽動著鼻翼，原來，她多像桃花初綻的氣息啊。他們如膠似漆地愛上了，他又感到，她身上，像濃郁的茉莉花味道。婚后的蜜月里，這種味道濃郁芬芳。他聽說，一個女人最迷人的，是身上散發出那種麝香一樣的氣息。而那個時候她的氣息，就是草原風中飄蕩的麝香。

而今，他們已經結婚10多年了。連家里的墻壁，也像人的臉龐那樣親切熟悉。墻壁上細線一樣的裂紋，那不就是他們彼此眼角上細小的皺紋嗎?如果你仔細地看，你還會發現，因為房屋中光線混合著他們共同呼吸氣息的折射，墻壁上也滲透著他們的味道。有次停電的夜晚，她沒有在家，他就是通過鼻子在墻壁上找到她那種氣味的。

用鼻子去記憶一個人，用鼻子去想念一個人，這是他對她的牽掛與惦記方式。有一次他感冒發燒，鼻塞了，他急得不得了。他暗自想，我還會找到她嗎?她分明在眼前啊。他對她貯存的全部氣息，在胸中回蕩。就像一個人，老在眼前晃動，卻總是看不清。就像在夢中見到一株植物，卻總是分辨不清顏色。

他問自己，靠鼻子去想一個人，去銘記一個人，是不是有些病態心理啊。后來，他告訴了她這秘密，她無語淚落。后來，她給他的鼻子改了一個名，叫:我的大蒜鼻子。這樣一個看起來庸俗的名字，她在心里喜歡。每次見面親昵時，她就會親吻他的“大蒜鼻子”。她想，她會把自己的氣息，首先通過他的鼻子深深地貯存進去。

用鼻子想你，其實是在用全部的心思想你啊。因為鼻子的呼吸，和心臟緊密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