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檢查

文明村大檢查即將開始，縣委立即召開了縣、鎮、村三級干部緊急會議，中心議題就是安排部署迎接市文明村檢查驗收，縣委書記瞪個血紅的眼珠子怒吼道：“誰砸我的鍋，我砸誰的碗，丑話說在前，若是這次市里文明村檢查驗收達標率未超過50％的鎮，黨政一把手全都給我回家抱孩子去。”縣長也虎視眈眈地對臺下的大小官員說：“當前全縣的中心任務就是迎接市里的文明村檢查驗收，今年是新農村建設的第二年，至關重要，各級領導要全力以赴抓好文明村建設，不抓就是失職，抓不好就是不稱職。”緊接著，縣里就讓各鎮黨政一把手登臺亮相，表態發言，然后就是簽字畫押。如此興師動眾，史無空前。迎接市里的文明村檢查驗收就成了該縣的第一要務。

東關鎮黨委書記楊光清聽著縣委書記和縣長的怒吼聲，心驚肉跳，嚇出了一身冷汗。能不出汗嗎？去年初他走馬上任，九月底市里就對文明村進行檢查驗收，全鎮十個村全都進行了檢查驗收，卻沒有一個合格達標的，成了全市唯一一個耍光頭的鎮。這一年可把楊光清折騰慘了，縣里只要開會，就把他損成紫茄子色，動不動就被縣委書記和縣長教訓一番。這次全縣三級干部會議上，縣委書記老羅專門把他和鎮長吉玉鳴叫去，命令式地給他們下達了硬性指標，必保五個村達標，只許多不許少，若是少的話，自己找地方去吧。楊光清能不急嗎？去年累得扒了一層皮也沒有一個村達標，今年一下子要達標五個，這簡直是在要他們的命。更致命的是鎮長吉玉鳴跟他始終尿不到一個壺里去，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老家伙是“坐地炮”，根深蒂固，大部分村委會主任和支部書記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喊一嗓子好使。叫他這么一折騰，楊光清就成了光桿兒司令，有職無權，干著急沒辦法。

從縣里開會回來，楊光清嘴巴上起了一堆火泡。就在他一籌莫展之時，那個沒少給他使絆子的鎮長吉玉鳴不請自到，來到他的辦公室里。楊光清有些感到突然，這一年來吉玉鳴極少到他的辦公室里坐坐，倆人只要一說話就帶著火藥味，這也難怪，東關鎮前任書記老許剛退下時，人家吉玉鳴拉開架勢要當書記，他已經在鎮長的位置上坐了整八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萬萬沒料到，當了不到三年鎮長的楊光清從南關鎮調到東關鎮當書記來了，楊光清便背心改乳罩，雖然是平調，但位置很重要。這么一來，把吉玉鳴的路堵得死死的，楊光清比吉玉鳴小五歲，今年剛四十歲，指望他退下來，還不得猴年馬月的，吉玉鳴能不來氣嗎？能不給他使絆子嗎？楊光清走馬上任這一年多來，可深受吉玉鳴的其害，動不動就出些難題，動不動就給你放個橫炮，打不得罵不得，更不能把問題上交，若是這樣的話，縣委領導還不得說你執政能力太低了，說你心胸不寬廣了，說你剛上任就拉山頭搞派性了。楊光清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唯一的辦法只好忍氣吞聲地干受著。

“楊書記，這兩天我越琢磨越不是味，去年咱們鎮在文明村大檢查中，剃了光頭，主要責任在我這里，你大哥太不像樣了，你不會記仇吧？”這一舉動太出乎意外了，楊光清趕緊說：“哪里哪里，我是書記，責任主要在我這里。”吉玉鳴說：“啥也別說了，以前是你大哥我小肚雞腸，心胸狹窄，沒有好好配合你的工作，這一回咱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死咱們一塊兒死，活咱們一塊兒活，大難當頭，再搞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就太那個了。”一席話說得楊光清把以前的恩恩怨怨全忘個精光，看那樣子吉玉鳴說的是心里話，并不像是在逢場作戲，就說：“咱們倆你是老大哥，還是大哥有姿態，以前我也有不是的地方，還請你大哥多擔待，文明村驗收檢查這出戲能不能演好，全憑咱哥倆表現了。演好了，咱們都前程似錦，演砸了，誰也沒有好全都得滾蛋。”“那是，那是，唯一的出路就是咱們哥倆同舟共濟，共渡難關。”吉玉鳴說。“大哥，你說得太對了。”楊光清走上前緊緊地握著吉玉鳴粗壯的大手。這一年來他們還從來沒有嘮過這么多的知心話和誠懇的話哩，楊光清就有些激動，眼淚就在眼圈里滾動。兩個人一嘮就是大半宿，嘮得很真摯，嘮得很到位，嘮得很透徹，就這么一嘮，把以前那些恩恩怨怨全都化解了。兩人很快就達成了共識，當務之急是統一全鎮領導干部的思想，齊心協力，全力以赴，迎接市里的文明村大檢查。楊光清說：“吉大哥，去年咱們鎮在文明村大檢查中教訓很深刻，存在的問題也很突出，是不是咱們帶帶頭，好好自查自查，吸取些經驗教訓，然后再采取些相應的對策，這項工作不就心中有底了嗎？”“對對對，去年的教訓一定得吸取，一定得總結，晚上我開開夜車，好好理一理。”吉玉鳴好痛快地答應著。

第二天一早，楊光清就讓辦公室主任老由通知所有鎮里的大小官員，召開緊急工作會議，專題部署迎接文明村檢查驗收工作。會議開得很隆重，楊光清講完吉玉鳴講，講得很嚴肅，講得很到位，分析問題也很準確，兩個人自我批評也很讓在坐的各位心服口服，自從他們搭班子這一年多來還沒有這樣進行深刻地做自我批評過。他們講完后，就輪到副書記、副鎮長講，逐級逐個的查找教訓，分析原因，表態發言。會議開得超出所有的人想象更超出了楊光清的想象。特別是鎮長吉玉鳴的自我檢討相當的深刻，很誠懇地說：“去年咱們鎮文明村大檢查全都沒合格，只是一個表相，從中暴露出我身為一鎮之長的失職，不是一般性的失職，而嚴重失職，沒當上書記怨氣十足，思想滑坡，個人主義嚴重，根本沒把心思用在工作上，拿革命工作當兒戲。去年市里檢查驗收文明村時，我小病大養，無病呻吟，不管不問，連面兒也沒照，若是主動配合全力抓的話，肯定不會弄成這個結局。歸納起來教訓有三點：一是，跟寡婦睡覺——上面沒人；二是，跟小姐睡覺——上面總換人；三是，跟媳婦睡覺——自己整自己人。現在我們已到最危險的時刻了，在這里，我不想多說什么，只說一句，大家看我的，跟我學，我咋干，大家咋抓。”話音剛落臺下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楊光清把手掌都拍紅拍紫了。

叫鎮長吉玉鳴這么一帶頭，其他人的檢討也個個都挺深刻，態度都挺認真。主管民政、扶貧的副鎮長郭學德就自我剖析地說：“去年文明村檢查驗收我分管的工作漏洞也不少，特別是對于那些貧困戶以及弱勢群體的照顧和思想工作沒跟上，以致他們沒少給咱們添亂。”這席話不要緊，會場上一下子熱鬧起來。去年市里的檢查團到鎮里的第一站是光明村，也不知咋整的，上訪戶張大瘭子，二流子許大埋汰以及沒臉沒皮的汪寡婦糾集了好多不三不四的人，把檢查團的車隊圍個水泄不通，小車剛停穩，張大瘭子一把拽住檢查團長、市勞動局副局長的衣領子不撒手，說是這幾年村里亂攤派的事兒不解決就要與他同歸于盡。那個許大埋汰更可惡，當著市里、縣里好多領導的面，就掏出家伙往那锃明瓦亮的小轎車上撒開了尿。瞧瞧，就沖這幾樁事兒，人家能讓你達標嗎？

楊光清擺擺手示意了一下，讓大家靜一靜，說：“這是一個極其深刻的教訓，一定得吸取，今年千萬不能再發生類似的事件了。去年檢查驗收時，若是按照上級考核的硬性指標卡，咱們十個村基本上都夠，關鍵就是這些軟指標沒搞好。”吉玉鳴也瞪個眼珠子說：“郭學德，咱們丑話說在前，若是再出現這種現象，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副鎮長郭學德就露出難色地說：“這些人物你也不是不知道，打不得罵不得，我怎么能管住他們呢？”吉玉鳴說：“事在人為，業在人創，那還不好說，市里檢查那天，就弄一臺大客，把他們統統拉走，到向陽水庫給他們免費旅游一圈，不就得了嗎？”郭學德又問了一句：“那費用從什么地方出呢？咱們鎮五年前的餐費都沒給人家結了。人家還緊著要告咱們呢。”“先欠著再說。”吉玉鳴有氣無力地說。

鎮黨委副書記江向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地說：“楊書記，不是給你提意見，去年初你剛走馬上任時，南關鎮那十幾個村子還是到咱們這里來取經學藝，參觀見學的，可是人家去年一下子有六個村達了標，咱們卻一個沒達標，啥原因？還不是沒整明白嗎？”這句話成了導火索了，把怨氣全撒在鎮黨委書記楊光清的身上，楊光清緊著作檢討：“這個責任全在我，這個責任全在我，大家給我提提，從什么方面能整明白？咱們好在今年彌補一下。”

團委書記兼婦聯主任小齊就紅著臉說：“責任不能全推在楊書記一個人身上，我也有責任，去年我負責檢查團的文化生活，安排得不太周密，在招待所會議室里搞的那場舞會，太失敗了，弄得市里檢查團的人個個都不高興。”叫小齊這么一說，大伙就更有說的了，如今市里的那些官員們，個個都是能喝能玩能樂的主兒，小車剛到鎮里就明里暗里地要檢查一下鎮里的文化業余生活，小齊也心領神會，跟楊光清書記一匯報，立即把鎮招待所會議室布置了一下，改成臨時舞廳，特意從鎮中學請來十多個年輕漂亮的女教師陪舞。當天晚上從市里到縣里的官員們大都喝過了量，就有些控制不住，就拿這些女教師當舞廳里的小姐了，類似動手動腳、滿嘴臟話的現象就難免發生，那些沒有見過什么世面的女教師們就受不了，就無法忍受了，舞會沒開上半個小時就跑個精光，弄得那個霸氣十足的市勞動局副局長大發雷霆，足足罵了半個多小時，楊光清緊著解釋說：“局長，局長，我們窮鄉僻壤可比不上你們市里，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沒有小姐，只有小燒，明天我們一定得把文化生活安排好。”楊光清愁得一夜沒合眼，就跟辦公室主任老由說：“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一定把檢查團打發得樂呵呵的。”老由就四處打聽，終于打聽到了向陽水庫風景區燈紅酒綠的地方不少，就特意跟人家歌廳的老板打好招呼了，老由辦事認真提前去打前站，在幾十位小姐里面挑出十來個長相出眾，年輕漂亮的作為重點人選。第二天晚上檢查團的官員們喝足了吃飽了，就呼呼啦啦地開著小車來到了向陽水庫風景區，一見到那些風光無限、穿戴裸露的小姐們，那位陰沉著臉的市勞動局副局長總算放晴了，摟抱著那位嫩得出水的小姑娘跳個沒頭沒腦，楊光清看到這個場面，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就對老由說：“我先回去，你在這兒候著點兒。”

萬沒料到，又出毛病了，下半夜一點多鐘時，老由來電話說，那個勞動局副局長又犯驢了，楊光清問到底為啥？老由說，是因為小費的事兒，按照鎮里的慣例，無論安排什么樣的貴客，臺費由鎮里出，小費由他們自己出。市里勞動局副局長就因為這個勃然大怒，沖著老由大罵：“你們鎮窮得尿血啦？這點兒錢都出不起？”楊光清趕緊告訴老由：“趕緊把錢先墊上，千萬別惹人家不高興。”老由就委委屈屈地說：“我兜里的錢沒帶夠，咱們鎮里已經半年多沒發工資了。”“嗨，這事整的。”楊光清重重地垂了一下自己的頭。趕緊起床叫車往向陽水庫風景區趕。這事辦得太那個了，錢花了，卻沒得半點兒好，市勞動局副局長臉色好難看，把驢臉拉得老長，怕是一宿也摸不到頭。人家檢查完之后，就扔下一句：“就你們東關鎮這熊奶奶樣，想達標，門也沒有。”就開著小轎車一溜煙的走了。

“這個教訓太深刻了太慘痛了，不采取相應的對策，這回檢查很難過關。”楊光清深有體會地說，大伙也有同感，就在楊光清找不到相應對策而發愁之時，吉玉鳴來個該出手時就出手，說：“這事就交給我了，前幾天我跟朋友去了向陽水庫風景區一趟，建得老好了，那個最火的俄羅斯風情園，來了好多俄羅斯小姑娘，個個粉白粉白的。風情園的老板是我朋友的哥們兒，到時候讓他出出面，咱們事先把訂金交了，一準讓市里檢查團的官員們樂不思蜀，大開眼界。”叫吉玉鳴這么一說，大伙齊說好。吉玉鳴本身就是個吃喝玩樂的主兒，背地里大伙都說他，工業不管農業不抓，白天喝酒晚上摸渣式的干部。可是今天叫他這么一出手，卻在人們心目中成了英雄的壯舉。

“大家再議議，還有什么地方應該準備的？”楊光清提醒道。

“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副鎮長白小光小聲說道。

“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憋著干啥？”鎮長吉玉鳴不滿地掃了白小光一眼。

白小光就說：“擒賊先擒王，市里檢查團的團長至關重要，把他整明白了，檢查就算過關了。上次咱們吃虧就吃在這里。你們說是不是？”一句話提醒了在場的人，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楊光清咳了兩嗓子清清場說：“這個建議很好，不打無把握之仗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好，偵察敵情的工作我來做，到時候咱們來個重點突圍，肯定能收到預想不到的效果。”

會議開得很成功很熱烈，全鎮大小官員很快就形成了共識，不惜一切代價不擇一切手段保證文明村檢查驗收過關。

楊光清總結了二十一條經驗教訓，又部署了二十六項具體工作任務，全部責任到人，細致周到。吉玉鳴做了總結講話，再三強調：現在是非常時期，大家要全力以赴，三天一匯報，一周一通報，不干到位就拿下，不換腦筋就換人。

楊光清終于打聽到了這次市里到他們東關鎮檢查驗收文明村的檢查團長是市人事局副局長李祖中，這位李副局長年已58歲，資格老脾氣大，人稱活祖宗，誰也不敢惹，誰也惹不起，馬上快到點了，更能胡作非為，橫行霸道。得知這些，楊光清不禁嘆了口氣：“哎呀媽呀，我怎么這么點兒低呀？”倒是吉玉鳴想得挺開，說：“兄弟，別這樣，只要精神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就不信還有咱們哥們剃不了的頭。”

楊光清和吉玉鳴四處打聽能夠與市里那個人事局李副局長說上話接上頭的人，打聽了好一陣子才找到一個叫汪偉的人，此人是個建筑公司老板，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開門見山地說：“幫你們引見李副局長可以，但你們得給我找個項目干干。”楊光清和吉玉鳴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下，苦思苦想了一陣，也沒想出什么項目，鎮里窮得都尿血了，哪有錢來搞項目？汪偉就皮笑肉不笑地說：“二位領導，別裝糊涂了，你們鎮政府不是要搞裝修嗎？”楊光清一聽腦袋就大了起來，這個項目剛剛包給了常務副縣長的小舅子，人家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呀，再說了剛剛簽完字，就給人家退了，再轉手給汪偉，實在有些開不了這個口。汪偉看出他們不太情愿的樣子就說：“好了，買賣不成仁義在，就當我沒說。沒工夫陪你們了，我還有業務呢。”說完就要走，楊光清立刻把汪偉拉住說：“兄弟咱們再談談，看看有沒有別的選擇。”“沒有，除了裝修政府大樓別無選擇。”楊光清就跟吉玉鳴簡短地碰了一下頭，兩人一咬牙一跺腳就這么定了，這個節骨眼上寧可得罪常務副縣長，也得罪不起這個汪偉。誰知這個汪偉得寸進尺，裝修費用不再加五萬，說什么也不干。死逼無奈，只好照辦。

在汪偉的引見下，楊光清和吉玉鳴終于在市里見到了不可一世的李祖中副局長，他們是在市里最豪華的“王子大酒家”見到李副局長的，酒是好酒，五糧液，菜是好菜，山珍海味。楊光清真佩服了李副局長的胃口，能吃能喝，自己就喝了一瓶五糧液，喝得楊光清好心疼，但仍強擠笑容。

李副局長還算挺有人情味，問起他們東關鎮經濟形勢怎么樣？有什么特色和特產，好幫助宣傳宣傳。楊光清和吉玉鳴以為在這個時候給他打個印象分也是個機會，就說特產太多了，有猴頭、有木耳、有蘑菇，這些全都是純綠色。李副局長就兩眼泛光，說：“太好了，太好了，正好我南方有幾個朋友跟我要，你們給我弄些來。”楊光清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幾下暗暗叫苦。李副局長大人開口了哪能不照辦，只好硬著頭皮說：“好說，好說，過幾天我們就給你送來。”酒足飯飽之后，李副局長提議要放松放松，幾個人就來到了“金海岸洗浴中心”，楊光清和吉玉鳴挺開事，知道他們在場李副局長放不開，就推脫說，晚上還有個應酬，扔下兩千塊錢押在收銀臺，就離開了。等第二天早上到洗浴中心結算時，兩個人都大眼瞪小眼的呆愣住了，這個李副局長真能作，兩千塊錢被他作得一分不剩。

楊光清馬不停蹄地檢查各村落實情況，吉玉鳴專門去了趟向陽水庫風景區，那個俄羅斯風情園好火暴，就是交了定金預約也很難排上，吉玉鳴跟人家好個說小話，押了三千塊錢才算是勉強答應了。鎮黨委副書記、副鎮長們也忙個腳打后腦勺，給李副局長買山貨的，給檢查團買紀念品的，個個都忙得不亦樂乎。

這些工作難度相對不算大，最要命的是，那些吃不上飯的，上訪上告無門的以及有冤無處訴的人，聽說市里要檢查，全都聚在了鎮政府大院子里湊熱鬧，從早鬧到晚，揚言若是他們的問題不解決，非在檢查團到來時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不可。這可非同小可，去年就吃了這個虧，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伙人鼓包，穩定壓倒一切。楊光清跟吉玉鳴一合計，就定下了，這個月鎮政府的工資全部停發，拿出來救濟那些吃不上飯想鬧事的人。盡管大家心里有一百個不情愿，但誰也沒敢放一個響屁。

迎接市里文明村大檢查工作在東關鎮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從書記、鎮長到普通官員全都拿出玩命的勁頭真抓實干，抓得相當細致，干得相當到位，一切準備就緒。就在這時，市里突然來了緊急通知，取消此次文明村大檢查活動。據說是新上任的市委書記經過一番調查后，對文明村大檢查非常反感，氣憤地說：“市委機關管得太細太寬了，整天忙乎著左個檢查右個驗收的，還有什么精力抓經濟謀發展呢？”得知取消文明村檢查的消息后，楊光清和吉玉鳴都重重地癱坐在沙發上，楊光清筋疲力盡地吐出：“我的天呀，早點兒取消該多好啊！”

（責任編輯 晉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