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標:海上110

郭文標，一位42歲的普通男人，幾十年如一日，保護著小鎮(zhèn)漁村的安寧，令許多家庭避免了船毀人亡的悲劇發(fā)生，因此贏得了廣大漁民的尊重、贊揚和信任。2009年9月20日，郭文標被評為第二屆全國道德模范。在頒獎晚會上，主持人如此深情陳述:“面對災難和死神，大義凜然，知險而上，把平安和生機留給他人，用流血和犧牲，將災難和危急變成他人至上的高尚情懷……”

我救人不是為了錢

郭文標出生于美麗海濱小鎮(zhèn)浙江溫嶺石塘。由于家境貧寒，13歲時，郭文標便輟學下海，搖著舢板出海捕魚。

15歲那年，一次退潮時，郭文標和十幾個大人一起把擱淺的漁船拉到沙灘上。年逾六旬的郭家喜沒站穩(wěn)，竟從船上掉進波濤洶涌的大海。千鈞一發(fā)之際，來不及脫衣的郭文標一個猛子扎進水里，拼盡全力，將老人推上岸來。圍攏來的漁民們嘖嘖稱贊:“文標，好樣的!”

從此，郭文標開始了海事救援的傳奇人生。從1985年起，他在溫嶺石塘、箬山、釣浜等港口，當起了一名義務救護員。無論臺風多么猛烈，海浪多么兇險，只要接到求救信息，他都會全速奔向大海深處。

2003年11月23日，巨浪滔天，“閩連漁運3511號”漁船在海上作業(yè)時，在釣浜龍鼻頭海域觸礁，隨時都有傾覆危險，十幾個船員的生命岌岌可危。郭文標聞訊就要出發(fā)，有好心村民勸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又不是咱本地船!”郭文標丟下一句“人命關(guān)天”，就急匆匆跑了。

此時的大海波濤洶涌，郭文標遠遠看見那艘觸礁的漁船已經(jīng)傾斜進水，命懸一線的17名船員，神色惶恐地擠在一只救生筏上。郭文標大喊道:“別怕，我來救你們啦!”他一邊安撫船工情緒，一邊迅速將他們一個個救上船……

面對救命之恩，船老大激動萬分，“撲通”跪在他面前。郭文標趕緊扶起他，船老大又拉住他的雙手哀求道:“兄弟，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能不能再幫我把漁船拖上岸?”

要想將驚濤駭浪中的漁船拖回港口，談何容易。憑借以往拖船經(jīng)驗，郭文標當機立斷，從別人不敢涉足的航道，成功地將價值百萬元的漁船拖回岸邊。事后，船老大登門感謝，并拿出三萬元酬金表示謝意，但被郭文標婉言謝絕:“我救人不是為了錢，這是我喜歡做的。”

郭文標認為，救人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如果扯上錢，就褻瀆了自己的善意行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但這種錢，他絕對不能拿。

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郭文標常年在風口浪尖與死神殊死搏斗，這不但要有一流的救援素質(zhì)和功夫，更要有無畏的膽量和勇氣。

2004年，臺風“蒲公英”登陸前，海面風力高達10級。一艘貨輪的螺旋槳被水中的尼龍繩纏住，隨時會被狂風巨浪掀翻，情況危急。真是禍不單行，另一艘路過的貨船又“咣”地撞上這艘遇險船只……這時，船老大突然想起郭文標，連忙致電求助。

睡夢中被驚醒的郭文標不顧妻子勸阻，立即穿上潛水服，駕駛小船趕赴出事海域。那天，山一般的浪頭，瞬間將救生船給“豎”了起來，隨時可能船翻人亡……當他花了一個多小時趕到目的地，幫這艘貨輪解除危機后，逃過一劫的船老大聲音哽咽:“真的太感謝你了，你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身處險境的漁民，都把老郭當成最后的“救命稻草”，因為只要撥通他的電話，他總會駕駛機帆船“救生艇”，在最短時間趕到，及時伸出救援之手。而對于郭文標來說，每一次海上救援，其實都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生命歷險。

2005年8月的一天，特大臺風“麥莎”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整個石塘鎮(zhèn)籠罩在狂風暴雨之中。大部分漁船紛紛回港避風，但有四位漁民冒險出海，試圖修補被風刮斷的養(yǎng)殖箱錨繩。

晚上7時許，郭文標家里的電話驟然響起，話筒里傳來漁民林應祥妻子的哭訴聲:“文標啊，我老公被困海上，你快去救救他吧，晚了命就保不住了……”此時，外面雷聲震天，暴雨傾盆。郭文標正準備前去救人，妻子莊文華一把拉住他:“你不要命了，平常你怎么救人，我不管，可今天這么大的臺風，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孩子咋辦?”郭文標遲疑一下，還是迅速消失于暴雨中。

平時的大海，無風還起三尺浪呢，更何況這12級臺風。驚濤駭浪，大海蒼茫一片，郭文標駕駛的救生船像一枚落葉，在波峰浪谷間過山車般上下跌宕起伏，有幾次因天黑浪大還差點觸礁，險些船毀人亡。

平時十幾分鐘就能抵達出事海域，這次郭文標頂風冒雨足足開了40多分鐘，終于在一塊險峻礁巖上找到了四位漁民。當郭文標和四位漁民平安回港時，等在岸邊的漁民家屬喜極而泣。

夏天救人還好，冬天海水冰冷刺骨，有時在水下一呆就是一個多小時，常常凍得郭文標渾身顫抖，雙腿麻木抽筋。

“這樣冒險去救人，不怕出啥意外嗎?”老郭憨厚一笑:“風大浪高，怎能不怕呢?我也有老婆孩子。可是，生命比什么都重要，既然我有這個能力，那我就盡量幫!”

有人將郭文標的家叫做“海上110”，他家的電話也成為救人于危難的熱線。只要接到求救電話，郭文標二話不說，隨叫隨到。

對不起，

我不是個顧家好男人

在海上，幾分鐘、甚至幾秒鐘的耽誤，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郭文標的手機24小時開機，而且特意準備了兩個，并將號碼寫在港口最醒目的位置。

多年的海上救援，令郭文標聲名遠播，甚至福建、廣東船工都熟悉他的鼎鼎大名，漁民們認為他是神通廣大的“水神”。

但實際生活中，郭文標就是海邊一個普通漁民，打漁捕蝦，收入微薄，僅夠養(yǎng)家糊口。一兩次救援不收錢，可以理解，但是常年出沒風浪里，有求必應，不求回報，這就讓很多人奇怪。

有人問他:“你救人究竟圖啥呀?萬一有啥閃失，老婆孩子誰替你養(yǎng)?”郭文標說:“每次能夠幫助別人起死回生、走出險境，我的心里滿是快活和自豪，如果見死不救，我會良心不安的。”

常年救人救船，成本極高，除了投入大量寶貴的時間精力，每年的油費支出就高達八萬多元，這對于老郭家是一筆沉重負擔。如今，別人家都蓋上新房子，可他家依然住在破舊老屋。妻子曾勸他，別整天想著救人，也想點賺錢門路。郭文標往往看著淚流滿面的妻子滿腹愧疚:“對不起，我不是個顧家好男人，讓你和孩子受苦了。”

之后，他仍救人不輟，一接到求救電話，就心急火燎奔向出事海域。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覺得人就活這么一世，能多做一件好事，就多做一件，做好事的人多了，我們這個社會，就會更有人情味……”郭文標道出了肺腑之言。

寒來暑往，斗轉(zhuǎn)星移。海事救援30載，郭文標冒著生命危險，從咆哮大海里救回135條性命。郭文標不無自豪地說:“一次救一兩個人，對我而言不成問題，但有時一艘船出事，我一個人的力量還是有限的。現(xiàn)在，在政府和當?shù)貪O民支持下，我已經(jīng)建立了全國規(guī)模最大的民間救助站，建造了專門的海上救助船隊。漁民、漁船出事?lián)艽?10后都會直接轉(zhuǎn)到我這里，我現(xiàn)在是身兼數(shù)職啊!”

從他爽朗的笑聲中，能感受到一份自豪喜悅，更能體會到一個熱血男兒的堅強執(zhí)著。

(魏傳中薦自《中國青年》2009年第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