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歌

老虎，老虎，輝煌的火光

燃燒在黑夜的林莽，

……

什么樣的肩膀，什么樣的技藝

能扭成你心臟的腱肌?

——布萊克

一

這世界的零余者，拋開塵寰

退藏于密的斑紋，化入梅花的想象

虎啊，誰在一個時間環節上將你松開?

或是你自己，從身邊綠意照見了金黃

華南故鄉，虎的棲息地的圈養

如同殖民者把土地劃撥給土著

圍欄內外，誰是王?誰執神的手杖

是誰把生命從這一處搬到那一處?

二

在如今，家園的生息依然交給

一種意圖去布置。山陰下，接受恩賜的

荒野的一角，它臥于竹林，毛色閃亮

有婦人遲起梳妝的慵懶和乖順

它在坡上乘涼，小小的快意中

隱含著不屑，猶如以光明朝貢太陽

打開鐵籠的進步為糾正誰的沉淪?

自由還暫時收起，屈從于那一把口糧

三

多少年，虎的銷聲因為血緣的斷裂

地球打盹，或東君車鑾的損壞?

不，虎失蹤于驅逐、殺戮、更大的嗜血

——虎更在宣紙上，退出畫家的情懷

書香人家中堂的掛軸、首領的虎頭椅

以及饑寒者提神的故事……都遠去了

羔羊的可愛，讓虎失蹤于孩子的想象

退位之王，虎最終消失于虎自己

四

它的陰郁為減緩一壇酒的茍安

曾經在蒼茫群山，夕暉抵達的樹梢之圍

出沒于叢林、草蕩，游過溪澗

一聲長嘯，大風便進入一個深度的描繪

自由在目光內部。溫文者虎，威儀不肯顯現

種族記憶沉埋于紳士步態和少女神情;

也不忘擺出一個雄姿，發出一些喉音，在

幽幽梅花山，靜修中釀造虎的本性

五

誰是虎——隱者或狂徒?

市集中的猛虎是另外的一種

梅花深山的一只兩只，不見蹤跡，在神一

方

在山靈的悲咒中進入馴虎的睡眠

懦弱者虎，演練了最初的睥睨

虛空便有一道血的閃電、骨質的渴望

哦，天地之間，誰又該把誰馴化?當

虎立起，并且躍過我們塌陷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