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同冶三年(1864年),清代大臣、收藏家潘祖蔭結識了進京參加會試卻落第的趙之謙。潘氏讀了趙之謙贄見的詩抄,但覺他感情充沛,對世事觀察體驗均有獨到之處,贊不絕口。對趙之謙看似隨手拈來的題識,潘氏也認為雋永可喜,功于世道人心。于是他像沈樹鏞一樣,對趙之謙禮遇有加,審定金石,著錄編校,多委托趙之謙。趙之謙在與潘氏交往的近十年時間,是他的藝術生涯最為輝煌的階段,這時期使他有機會飽覽京城友人珍藏的三代彝器銘文和歷代碑刻拓本,得以眼界大開。《潘公墓志銘》由趙之謙受潘祖蔭所托,為祖蔭父潘曾綬撰文篆寫,可以說是我國19世紀末以來,在碑帖史上一部有影響的墓志銘。
趙之謙生于清道光九年(1829),卒于清光緒十年(1884)o浙江紹興人。初字益甫,號冷君;后改字撼叔,號悲庵、梅庵、無悶等。自幼讀書習字,博聞強識,青年時代即以才華橫溢而名滿海內。參加過3次會試,皆未中,曾以書畫為生。官至江西鄱陽、奉新知縣,工詩文,擅書法,初學顏真卿,篆隸法鄧石如,后自成一格,奇倔雄強,別出時俗。善繪畫,花卉學石濤而有所變化,為清末寫意花卉之開山。篆刻初學浙派,繼法秦漢璽印,復參宋、元及皖派,博取秦詔、漢鏡、泉幣、漢銘文和碑版文字等人印,一掃舊習,所作蒼秀雄渾,是我國19世紀杰出的書畫、篆刻家,又富詩文、經(jīng)史學養(yǎng),留世作品頗豐。
趙之謙的篆隸冠絕一時,早年師法鄧石如,也曾臨習過其他些名人墨跡,但不拘泥于法,尤重神韻骨架,用筆有其強烈的個性。趙之謙曾說過“獨立者貴,天地極大,多人說總盡,獨立難索難求。”他的篆書不刻求工致,方整對稱的字體力求有所變化;有意與鄧氏拉開距離,筆畫有意變幻彎曲幅度,姿態(tài)生動,具有“畫意”;在運鋒上,不強調方頭逆筆,但筆不到而意周,并摻有魏體書藝。因而就整個字體來看,雖不及鄧氏工致敦實,但卻顯得輕松疏朗,勁健有神。其隸書因早期深受鄧氏影響,特別在波挑上尤為明顯。他在同治三年(36歲)至京師后,臨習了大量漢碑,如《劉熊碑》、《孔廟碑》、《史晨碑》、《三公山碑》、《封龍山碑》以及《石門頌》等。隸體書貌由是改觀,逐漸擺脫了鄧氏影響,形成了自己的特色。有說其隸兼篆意,亦有說其得意于“延熹建寧”,皆說明他的隸體是融諸碑之長而獨呈風貌。結體以重墨見殊,雄放凝練,瀟灑沉靜,用筆以側鋒橫刷為長,左撇筆重按上卷,燕尾處實捺輕挑,看似平平,卻功底深厚,韻趣蘊藉。其篆隸作品,有時雖然有些滲墨現(xiàn)象,但其銳利的筆鋒所表現(xiàn)出來的美妙感覺,不得不令人拍案叫絕。
《潘公墓志銘》由趙之謙受其友清代大臣、收藏家潘祖蔭所托,為祖蔭父潘曾綬撰文篆寫,是我國十九世紀末以來在碑帖史上一部有影響的墓志銘。據(jù)現(xiàn)藏于蘇州博物館的潘祖蔭日記載,“初十日戊午復各信,偉如信內撼叔潤二百兩交培卿”,這段文字證實了潘曾綬的墓志銘確為“撬叔(趙之謙)“所作。潘曾綬墓地原址在現(xiàn)蘇州萬年橋外原三香大隊,“文革”初年被毀,他的墓志銘卻因趙之謙的書法,印成碑帖流傳至今。現(xiàn)今,這部墓志銘原稿本面世,讓我們從中領略到趙之謙北魏書的魅力。銘文共計580字,其中篆書23字,隸書557字。行文上語言溫和,文字簡約,具有極強的概括力。在近六百字的墓志銘文中高度概括出潘曾綬一生的重大經(jīng)歷。趙之謙一生所作書畫篆刻作品頗多,此件為個中之精者,其用筆渾圓扎實,結字茂密洞達,能別出心裁,自成一格,實為著意之作。所以他的北碑體被認為“最為優(yōu)美”、“為書宗北魏成績最著者”。
潘曾綬(1810~1883年),江蘇吳縣(今江蘇蘇州)人。初名曾鑒,字紱庭,潘世恩子,曾沂、曾瑩弟,潘祖蔭父。道光二十年(1840)舉人,歷官內閣中書、內閣詩讀等。以父年高致仕,引疾歸養(yǎng)。父喪終,不復出。后以祖蔭貴,就養(yǎng)京師,優(yōu)游文史,宏獎后進,布衣蕭然,無異寒素。老病杜門,僅與李慈銘相往還。工詩文和詞。符葆森《國朝正雅集》云其“為詩清麗有則,無責介氣”。著有《蘭陔書屋詩集》。生平事跡,見其自訂《紱庭先生年譜》。
潘祖蔭(1830~1890年),字伯寅,號鄭翕,江蘇吳縣(今江蘇蘇州)人。為歷任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四朝高官的狀元宰輔潘世恩之孫,潘曾綬之子。歷任侍讀學士、工部尚書、軍機大臣等。好金石,圖書金石收藏甲于吳中,聞名南北。著有《滂喜民齋叢書》、《攀古樓彝器款識》等。
清同治三年(1864年),潘祖蔭結識了進京參加會試卻落第的趙之謙。潘氏讀了趙之謙贄見的詩抄,但覺他感情充沛,對世事觀察體驗,均有獨到之處,贊不絕口,對趙之謙看似隨手拈來的題識,潘氏也認為雋永可喜,功于世道人心。于是他像沈樹鏞一樣,對趙之謙禮遇有加,審定金石,著錄編校,多委托趙之謙。他們惺惺相惜的友情,從潘祖蔭為趙之謙的《悲盒居士詩騰》作跋中可見,“大集捧讀三日,自口至心惟有佩服而己,覺二百年來無此手也。石門數(shù)詩,尤有功世道,再去溫州詩,人事世情都到盡矣。蔭交撰叔近十年,未見其與近之詩人唱和也;今見其所為詩,則非今之所謂詩人也。‘矜此七品官,遠過萬里程’,讀此二語,能無三嘆
同治十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弟潘祖蔭拜讀敬識。”趙之謙在與潘氏交往的近十年時間,是他的藝術生涯最為輝煌的階段。這時期使他有機會飽覽京城友人珍藏的三代彝器銘文和歷代碑刻拓本,得以眼界大開,而趙之謙又憑借其獨厚的天分,在汲取彝器銘文和歷代碑刻拓本養(yǎng)料外,在書寫時亦往往隨意滲入自己由繪畫、篆刻等方面引發(fā)而來的意趣,如有意將結構和筆勢適當夸張等。這一點,他本身雖有所矜持,但當時的人卻對他未能充分理解,日本學者伊藤伸先生曾云:“趙之謙根據(jù)典型的北碑,創(chuàng)造了自己獨特的書風。所以我們以‘北魏書’命名其字,是非常適宜的,因為我們很難用語言來曲達其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