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有記憶的時候,奶奶在后山種下三棵橘樹苗。
六歲那年,奶奶將其中比較茂盛的兩棵,移植到大花盆中,便成了盆景。奶奶將它們放在院子里。那時它們還不大,還沒有我高,樹枝上零星帶著一兩抹雪白,枝干極為纖細,在風中挺立著,卻時刻顯露著勃勃生機。看著小小的花蕊一日日地盛開,我心中很是歡喜,心想再過不久便可以吃到橘子了。
然而小樹并沒有結果。奶奶說樹還小,等到它和我一樣高的時候,就能吃到橘子了。我傻傻地點了點頭,之后成天陪奶奶到院子里澆水。鄰居都說它們綠得迷人,煞是美麗。
時光荏苒,三年后我搬到了新家。我長高了,小樹卻很不爭氣地還在我腰間搖晃。我和父母每逢假期都會回老房子看爺爺奶奶。“為什么要把它種在盆子里啊?它們應該在山上啊,為什么會在這里呢?”我問奶奶。奶奶笑而不語,和以前一樣悉心照料這兩盆盆景。不知道奶奶是沒有注意,還是太喜歡它們,它們早已沒有當時的枝繁葉茂了。
幾天后,我趁著爺爺奶奶出去散步,偷偷把這兩株小樹移回了它們原來的“家”,滿心歡喜地澆水、上肥,和奶奶教我的一樣去做。邊上那棵沒有被移走的樹,已經很高很茂盛了。在我的印象里,樹木不論大小,不論品種,都應如此茂密蔥蘢。
爺爺奶奶回來發現后,把我罵了一頓。奶奶很是傷心,原本還想再將它們移到花盆里,看我如此煞費苦心,便作罷了。我沒有絲毫悔恨之意,一心想著那兩棵小樹受到陽光的照耀,吮吸到大自然的雨露后,可以長大,長快些,能和身邊的“同伴”一樣遮天蔽日,如同三把大傘為這片山坡帶來一些陰涼。
年復一年,卻不見它們長大。它們的“同伴”年年都產橘子,而這兩棵卻還以嬌弱的身姿在風中搖曳。
這讓我想起一個故事。誰都知道,跳蚤是能跳得又高又遠的,有人將一只健康的跳蚤放入一個玻璃杯中,任其彈跳。幾天后,將它釋放,它卻再也跳不出玻璃杯的高度了。對它而言,玻璃杯以外的世界,不過是一個更大的玻璃杯。我想,兩棵小樹便也是如此吧。
奶奶或許是對時間的流逝有了恐懼心理,才會如此。我不免感傷。或許將小樹放進黑暗世界的,是人類的舉動。但是最終讓它看不見陽光的,卻是它本身。
以前院子里有兩盆令人稱贊的盆景,現在后山上有兩棵永遠長不大的小樹。
邊邊插嘴
這兩棵小樹為什么就長不高了呢?難道它們也真像跳蚤一樣已經習慣于自己的定勢思維了?依邊邊看,這倒也未必,許是害蟲作的怪。生活處處有哲理,寫得好,悟得到,這正是文凌同學的可貴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