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休日,整理鞋柜,看到了閑置在柜中的登山鞋,不由一愣。
把它從柜中拿出來,手中沉沉的分量讓我自己大吃一驚,這,就是我曾經穿著游走四方的鞋子嗎?
鞋子舊了。上面有深淺不一的劃痕,雖然用專用的防水劑精心地做過保養,但,看上去仍是滄桑的模樣。那灰黑的顏色,霸氣的款式,怎么看都不像是我這樣個子小小的女孩子穿的。
我已經有多久沒穿它了?半年?一年?甚至更久?我記不清最后一次穿它是什么時候了,這個夏天去湘黔沒穿它,那個冬天去北國沒穿它,08年四川之行沒穿它……也許,在那個繁花似錦的春天,我穿著它去看過括蒼九洞那最美的山脊線后,就讓它閑置著了。
買它的時候,因為它強大的功能,防水,透氣,護踝,避震……在它的呵護下,去了甘南,走了徽杭,上了珠峰大本營,轉了亞丁海子,穿行了虎跳峽,登了哈巴雪山……一路平安。
曾經,它的利用率是很高的。去道場基,去十八潭,去劃巖山,稍長時間些的暴走,我都會想到穿上它。
我反思我冷落它的原因。一則是因為,“驢行”多了之后,也便覺得穿什么都無所謂,合腳舒適就是了。再則是因為,我已經,很久不曾“驢”過了。小顧都說我變懶了,變得不想動,甚至怕動。
我已經至少四個月沒在操場上奔跑了,夏天在張家界黃石寨徒步時,那原本等閑的幾千個臺階把我的小腿走得酸痛。甚至于在朋友邀我楠溪江溯源的時候,開始心底發虛,我,還能走得動嗎?看著書房里的背包,我難以想象自己曾經是怎樣背著兩個人的裝備腳底生風的。
我已經退化了。由“驢”,到“豬”。
我把鞋柜里的鞋一雙一雙地拿出來。
那雙咖啡色的皮鞋,很久沒穿了,扔掉;那雙白色的帆布鞋,泛黃了,扔掉;那雙SPRIT的板鞋,舊了,扔掉;那雙達芙妮的白皮鞋,掉漆了,扔掉;那雙NIKE的慢跑鞋,快破了,扔掉……一點點清空了鞋柜之后,我小心把這雙閑置的登山鞋放了回去。
不扔,不是因為它昂貴。
記得那次我小心地把閑置已久的它一點點刷干凈,再精心地噴上防護劑,晾在陽臺上,傍晚回家后卻發現它不見了。那時,我在陽臺上挖地三尺,在家中翻箱倒柜,怎么都不能接受它消失了的現實。
一天,兩天,三天,我怎么都找不到它。和它同時消失的,還有家里的很多雙晾在陽臺上的棉拖鞋。
鞋沒了!我的心里像少了點什么一樣。雖然它存在時,我也基本不穿它,甚至意識不到它的存在,但一旦失去,卻覺得非常不安,我惶惶然去臨海的風雨者,去椒江的嘉禾,去杭州,去淘寶,想要買一雙一樣的登山鞋回來。
記得在嘉禾時,小倩問我:“你急著穿嗎?不急的話,等五一左右吧,會有一批新貨到,你挑選的余地會更大一些。”
這時,我才問我自己,如此急著買鞋,是為了什么?你現在兩點一線的生活,需要這樣一雙鏗鏘的登山鞋嗎?你閑置了它那么久都沒想到要穿它,現在它不見了,你卻急于去找回,是為什么?
為什么?
我想到2004年的冬天,那個下雪的午后,在杭州大廈的戶外用品專銷區時,我說服自己買下生平的第一雙登山鞋時的理由是:“一個女人,一生一定要有一雙登山鞋,用以證明,自己能獨立地行走于世間。”
那雙登山鞋,見證了我艱難的攀爬、孤獨的跋涉和倔強的游走。它讓我相信,沒有比腳更長的路,沒有比心更遠的遠方,沒有過不了的關關坎坎。
后來,那雙鞋子在鄰居家的草坪上找了回來,原來是鄰居家的狗叼去玩了。找回來的鞋子被狗啃得面目全非有點不堪入目,但我仍是仔細地把它清洗了,拿到修鞋的地方讓鞋匠精心地縫補后,再放回鞋柜。
我想,我這輩子穿這雙鞋的可能性是不大了。但是,只要它存在于我的鞋柜中,我就覺得心里踏實。
曾經,它告訴我,我行,我能,我可以。
現在,它告訴我,無論工作多忙,生活多艱難,至少,我還有行走的夢。
有夢的人生,注定不會絕望。
不絕望的人生,才能走向遠方更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