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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魚眼

2010-01-01 00:00:00楊鳳喜
黃河 2010年6期

星期五下午上班的時候,康琳在小區門口被一輛汽車蹭倒了。司機下車后只顧檢查他的愛車,看都沒看康琳一眼,好像康琳的身體比汽車還結實似的。有人站出來打抱不平,把那個可惡的家伙教訓了一番。他是我們的鄰居,就住在樓上。他把康琳的自行車攙扶了起來,打彎的車把給他擰正了。

我不在現場,這些情況是康琳講給我的。

傍晚,我回家后看到康琳的膝蓋包扎了起來。她穿著睡衣,一只褲腿挽到大腿上。我趕忙沖過去。“親愛的,”我說,“出什么事了?”

我還沒有說完,康琳便哭了。“你死哪兒去了,”她說,“我差點兒讓汽車撞死!”

我嚇了一跳,雖然明知道并不是這個結果。我開著車,平素接送康琳上下班,這天中午沒有回家,誰能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

我俯下身來查看康琳的傷勢。除了膝蓋上包扎的部位,好像沒有其它摩擦和碰撞的痕跡。我抱著康琳安慰她,她抽泣著講述了事情的經過。“親愛的,”我說,“出了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我并沒有抱怨康琳的意思,她從我懷里掙脫了出來。“你還說呢,”她說,“等你趕過來,黃花菜都要涼了!”

她這么說,好像后果很嚴重似的。我決定做幾道菜給她壓壓驚。我把音響也打開了,放一些輕松舒緩的曲子。效果真不錯,吃完飯她便把膝蓋上的紗布揭了下來。只是蹭破了一點皮,不過是虛驚一場嘛,我這樣想,繼續安慰她。我吻她。晚上我償試著和她做愛,這也是為了幫她緩解情緒。她沒有拒絕。然后我便睡過去了。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康琳已經不在身邊。從臥室出來,我看到她站在陽臺上,背著身子往院子里看。一大早,她把昨天穿的那件藍底白點的連衣裙洗過了,垂掛在晾衣架上。

我走到了她的身邊。“親愛的,你看什么?”我說。

她抖了一下,沒有看我。“你走路怎么一點聲音也沒有,跟頭鬼似的。”她說。

我從身后抱住她。我用腮幫蹭她的脖子,她好像沒有睡好。她的目光還停留在院子里。

“要不,我們請他吃頓飯吧?”過了一會兒,她說。

“請誰吃飯?”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能有誰,那個鄰居唄。”

她瞥了我一眼,我把那個路見不平的鄰居想起來了。他是個羅鍋,瘦得像一把鋤頭,樓道里遇到后從來沒有和我說過話。我注視過他的背。他的兩條腿好像長度不等,走起路來怪滑稽的。是他把那個可惡的司機教訓了一番。

“怎么,你不同意嗎?”我遲遲沒有表態,康琳好像有點不高興了。

“沒有沒有,”我趕緊說,“他是見義勇為的英雄嘛!”

“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康琳說,“當時我嚇暈了,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講,一句話都沒有和他講。”

“親愛的,我明白,咱們今天中午就請人家吃飯,你看這樣好不好?”

說完,我又跑進了廚房。昨天的事情對康琳還是有點影響的,我想,有必要專門請那個羅鍋吃頓飯嗎?我想象羅鍋舉著腦袋站在汽車前,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不一會兒,康琳也過來了。“你昨天晚上睡得可真香。”她說,她站在了我的身后。

“是嗎?”我說,我想沖她笑一笑,又覺不應該笑。

“你一晚上都在說夢話。”她說。

“我說什么了,沒有暴露什么機密吧?”

我還是沖她笑了。

“還是我來吧,”她說。她從我手里拽過去了菜刀,動作比較生硬,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握刀的架勢好像和平素不太一樣。

吃罷了早餐,我主動去洗碗。“親愛的,”我說,“既然中午要請人家吃飯,我覺得應該早點兒上去打個招呼。”

“你說得對,”康琳說,“廚房我來收拾,你現在就去。”

我愣住了。真沒有想到,她要把這個任務交給我。

“親愛的,”我忙說,“可我和他一句話都沒有講過,他住在幾層,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也沒有講過,我也不知道。”康琳說。

“我的意思是我當時不在現場,這事情,要不我們一起上去吧?”

我認為這是一種可以接受的退讓。讓康琳一個人去,恐怕也不太妥。

“你去,”康琳卻堅決地說,“這么點兒事情你都不能替我去辦嗎?”

她看來生氣了,真是這樣,我不好意思再推脫。

從家里出來,我一口氣爬到了三樓,賭氣似的,然后又退了下來。總不能人口普查一樣,挨門逐戶去找那個羅鍋吧,我想。站在家門前猶豫了一陣子,我摁下了對門的門鈴。

對門住著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她腿腳不利索,有一次,下樓的時候摔了一跤。我把她扶了起來,就像那個羅鍋扶起來康琳的自行車。過端午的時候,她送給了我們六個粽子。打開門見是我,她的表情忽然生動起來。“快進來快進來!”她說,她大約也不知道我姓甚名誰。

我便進去。關門的時候背上有些癢,康琳會不會正在貓眼后邊看著我嗎?讓我去辦這樣一件事,真不知她怎么想的。

老太太給我拿水果,還要敬煙,我都拒絕了。“大媽,”我這樣稱呼她大約沒什么不妥,“咱們樓上住著個羅鍋,你知道他在幾層嗎?”

老太太的神情停頓下來,我擔心她沒有聽懂。我躬下身學習羅鍋的樣子,“他就是這么走。”我說。

老太太卻還是一臉的茫然。猛地,她把眼睛瞪大了。“我知道了,你是說那個胖子?”她說。

我直起身子搖頭,樓上確實住著個胖子,肚子上像是扣著一口鍋,老太太把方向搞錯了。“我說的是羅鍋。”我又給她演示了一次。

“怎么,他出事了嗎,他是不是個吸毒鬼?”看樣子,老太太把羅鍋想起來了。

“沒有沒有。”我趕緊說,這是哪兒跟哪兒呀。

“我看他不像個好人,他總是瞪著眼睛看我。咱們是鄰居,遇上事情互相要關照著。”

老太太看起來疑慮重重,我和她胡扯了幾句,趕緊告辭。她恐怕也搞不清那個羅鍋住在幾層,我這樣想。

我來到了院子里,站在了樓門側面一株垂柳的后邊。這個角度,加上樹影的遮蔽,從我們家的陽臺上應該看不到的。一絲風也沒有,大清早天氣已經熱起來。我往樓上看,希望從某個窗口看到那個羅鍋的身影。這種概率比較低,我又仔細地想,希望記起來羅鍋住在幾層。我們搬過來已經有一年了。過了有十幾分鐘,我決定再到樓上去打問打問。也許,隨意地敲開某一家的屋門,看到的正是那個羅鍋呢。

我計劃先到六樓去。剛到門庭下,樓門砰地一聲開了。我嚇了一跳,從里邊出來的是老太太剛才提到的那個胖子。胖子看起來也嚇壞了,他穿著“二股筋”背心,大褲衩,慌亂地摸著他的肚子。我沖他笑了笑,他也笑了。但他沒有說什么,散發著汗酸味,貼著我的身體走過去。他也許知道羅鍋住在哪套房子里,說不準剛好是他的對門呢,我這樣想。“嗨——”他走出去了十幾步,我終于開口了。他扭回了笨重的身體,望著我。“有什么事嗎?”他說,然后又摸他的肚子。“也,也沒有什么事。”我居然結巴起來。我把快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一抬頭,我發現門框的旁邊,掛在外墻上的下水管裂開一道縫。“下水管破了。”我說,又陪上了笑。“現在什么東西都靠不住,”他說,“應該找物業去投訴。”說完,他便走了。他還在摸肚子,大熱的天,也許腸胃給吃壞了。

胖子的話倒是提醒了我。到物業去打聽打聽,也許會知道羅鍋住在幾層的,連他的名字也會一窩端出來。這個想法讓我怦然心動。胖子拐上了行車道,我急匆匆往物業那邊走。我沒有再抬頭,康琳說不定正看著我。另一種低概率的可能是,那個羅鍋也從陽臺上往下看呢,我把好端端一個機會浪費了。

路上我動了一番腦筋。兩個姑娘正在物業辦公室說笑,穿著黑色的短袖制服。我沉著臉對她們說:“你們知不知道,現在是雨季,我們那棟樓外墻上的下水管裂了?”

兩個姑娘果然不再笑,急著問我住在哪棟樓上,并且拿出本子來登記。我告訴了她們,還是沉著臉。“你們應該好好管一管,好像是有人故意搞破壞!”我說。

兩個姑娘都吃了一驚。“誰?”其中一個問,“我們通知保安!”

“我也不敢確定,”我說,“好像是個羅鍋,就住在我們那棟樓上。”

“羅鍋?”另一個姑娘說。

“你們給我查查看,那個羅鍋住在幾層,叫什么名字?”我說。

喊出羅鍋的那個姑娘急忙從抽屜里翻出來另一個本子,皺得像塊烙餅。我暗自欣喜,她們中計了。姑娘嘩啦嘩啦地翻,忽然間,她把本子又合上了。“對不起,先生,”她說,“我們沒辦法查,也沒有這個權利。”另一個姑娘也說:“你不是和他住一棟樓嗎,你都不知道,我們怎么能查出來?”

她們居然這么說,我想生氣,忍了忍,退出來了。沒走幾步,我聽到一個姑娘壓低聲音說:“這個人怪怪的,是不是有病?”我越發生氣了,但我沒有找回去算賬。

我往回走,感覺腿肚子有點顫,一準是她們給氣的。我又往我們家所在的那棟樓上瞅,沒有看到康琳,羅鍋也沒有。猶豫片刻后我還是回家了。

康琳正斜倚在沙發上看電視,手里還捧著一本書,好像是解夢的。我來到她身邊,她也顧不上看我。“打過招呼了嗎?”她說。

“還沒有呢。”我如實回答。

“知道你也沒有,”她說,“跑院子里抽煙去了是不是?”

“沒有沒有。”我趕緊說。

“沒有什么?”她把書合上了,“你要是不戒煙,別指望我給你生孩子。”

她又扯出這碼子事,我倒不知說什么好了。

“知道你也不想去,”她說,“真不知你心里怎么想的。”

“不是不是,親愛的,”我說,“今天是禮拜天,人家也許還睡著呢,再說我問過了兩個人,都不知道他住在幾層,那個羅鍋。”

“你可真笨,”她說,“真不知你還有什么本事。”

我沖她笑了笑。

“你笑什么,”她說,“你給我到陽臺上去。”

我便往陽臺上走。“親愛的,你讓我到陽臺上干什么?”我望著她那件連衣裙。

“能干什么,等他出來,你不就看到了嗎?”

她長吁了一口氣,我頓時間輕松起來。看來她早已預知了這個結果,在我出門的時候。不過,她還算是善解人意的。

我站在了她那件藍底白點的連衣裙旁邊,它像影子一樣罩著我。我往窗外看,順便又把它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摩擦與碰撞的痕跡。我等著那個羅鍋出現。后來我搬來一把椅子,坐下了。

康琳還是那副架勢。不過,她把電視換了一個頻道。接著又換了十幾個頻道,后來干脆關掉了。

“你這人,讓我怎么說呢?”她忽然間坐起來,往我這邊走,“我和你在一起,沒有一丁點兒安全感。”

我吃了一驚。

“我到現在還是想不清楚,當初為什么要嫁給你,真是瞎了眼了。”

康琳來到了陽臺上,臉色漲紅起來,看樣子想和我吵架。昨天的事故看來對她還是有影響的,她分明是受刺激了。“親愛的,你消消氣,”我說,“以后我每天都接送你上下班,類似的事情保證再不會發生了。”

“你怎么知道不會發生?”康琳說,“你憑什么保證,你說呀?”

我一時間語塞,這事情真還不好保證。如果我再保證一次,她肯定要說我虛偽了。我只好往窗外看。如果我剛才找到那個羅鍋,康琳就不會生這么大氣了。我盼望著羅鍋快點兒出現。

但他沒有。他也許還在做著白日夢。他也許昨天晚上也做了愛,許多人都是在星期五的晚上干這件事情。我還不清楚他老婆是哪一個。除了康琳,這棟樓上好像沒有住著什么漂亮的女人。搬過來后我留意過一段,真是有些失望,哪個男人不希望有幾個漂亮的女鄰居呢?

我不知道如何應對康琳,如果她繼續發脾氣的話。好在她在陽臺上沒有停留多久。她到衛生間呆了一會兒,出來后背上了包,然后換鞋。

“親愛的,你要到哪兒去?”我跑到了她身邊。我把背包的帶子抓住了。

“你干什么?”她說,“我要去逛街。”她把我的手扒拉開,用了不少力氣。

“那我陪你一起去。”我站在她身邊,擔心她一去不返似的。這種情況以前吵架時也出現過。幾乎每一次吵架我都是失敗者,后來便下決心不再吵了。

“你去干什么?”康琳沖我瞪起了眼睛,“你的任務是在陽臺上看著他,然后去請他吃飯,你聽明白了沒有?”

我含混地點了點頭,猛然醒悟。“親愛的,”我說,“你是讓我一個人去請他吃飯嗎,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去?”

“我可沒有這么說,”康琳說,“我說的是讓你去請他吃飯。”

說著,她推開了我,出去了。門砰地一聲合回來,差些撞到我頭上。我想追出去,猶豫起來,跑到了陽臺上。很快,康琳出現了。她沒有抬頭往上看,走得雄赳赳氣昂昂的。我望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忽然間氣憤起來,跺了一下腳。我想摔東西,跑過去把那本解夢的書舉了起來。但我沒有摔下去。我想,康琳她什么意思呢?

我又坐到了椅子上,望著窗外。我等著那個羅鍋出來,這是當務之急的事情。太陽升起來,我出汗了,給康琳發了一條短信。她沒有回,我站起來把那件藍底白點的連衣裙又看了一遍。然后我聞了聞,鼻孔里鉆進去肥皂粉的氣味。

那個羅鍋卻遲遲不肯出現。樓門里先后走出來七個人,有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留著卷發,看起來文質斌斌,我好像從來就沒有見過。對門的老太太去買菜了,抱回來一只大南瓜,看起來比她還要大。那個胖子也回來了,兩手空空,還在摸著他的肚子。他往下水管的方向瞅,好像又笑了。時間分分秒秒走過去,我從陽臺上打量著這些人,像是干著一件毫無意義的事。真要有什么意義的話,便是考驗自己的耐心了。

我想再次去找那個羅鍋。我把那本解夢的書打開,翻了幾頁,感覺真的像掉進一個夢里。“親愛的,”我給康琳打了個電話,“你好好逛逛,你帶的錢夠用了嗎?”

康琳沒有回答我。“他出來了沒有?”她問。

“沒有呢,”我說,“我一直守在陽臺上。”

“你耐心點,”她說,“他總不能一輩子呆在家里吧。”

說完她便掛斷了。我想象她說話的樣子,電話里似有汽車喇叭的鳴叫聲,不知她現在在哪里。

我又往院子里看。仿佛轉瞬之間的事情,樓門真的給打開了,出來的正是那個羅鍋。我吃驚地望著他。他彎腰駝背,吃力地抬了一下頭,我下意識地縮回了身體。愣了愣神,我沖出了家門。

我來到院子里,那個羅鍋還沒有走遠。奇怪,他停下了,等著我趕過去似的。他穿著一件黑襯衣,肥而且大,但肩背上的缺陷掩飾不去。我加快步伐,距離越來越近。忽然間,一只瘦嶙嶙的,磚頭那么大的黑狗從我眼前飛快地滑過。我猛地收住了步子,聽到自己在喘。我又望了一眼羅鍋的背,它蠕動了一下,我掉轉身匆匆地往回跑。

臨近中午,康琳回來了。她買了一件連衣裙,黑色的,上邊沒有任何的花紋和圖案。“出來了嗎?”她沉著一張臉,進門后便問我。

“沒有呢,”我說,“我一直在陽臺上,飯都沒顧上做。”

“真的沒有嗎?”她又問。

“真的沒有,親愛的,其實我可以上樓去找找他,我是說忽然間闖到別人家里,也許不方便,恐怕不妥當。”

我這樣說,不知道康琳聽懂了沒有。她把新買的連衣裙過了一次水,掛到了陽臺上,那件藍底白點的連衣裙旁邊。

“親愛的,你這是看什么書?”我指著沙發上那本解夢的書說。

“你不是看過了嗎?”她說。

“我是說夢這東西不好理解,真是捉摸不透。”

“都一樣。”她說,不清楚她什么意思。

“你放心,你交給我的任務我一定會完成,你說得對,他總不能一輩子呆在家里吧。”

說著,我往窗外看,好在康琳沒有在陽臺上久留。

我想不清楚為什么沒有跑到那個羅鍋身邊。“親愛的,”我說,“昨天中午他真的把那個司機教訓了一番嗎?那個羅鍋。”

“你什么意思?”康琳又把眼睛瞪大了。

“沒有什么意思,”我趕忙說,“他是個見義勇為的英雄嘛。”

我還沒有說完,手機響了。是我們主任打來的,安排我去青島開一個會。這份差事本來輪不上我,主任剛才和老婆鬧翻了。

事情很緊急,中午就得去趕飛機。

“親愛的,”我和康琳解釋,“其實我不想去,這個會一點兒意思都沒有的,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走過去,抱住了康琳。

“去吧,”她說,“你說得很正確。”她還是沉著一張臉。

“親愛的,你放心,你交給我的任務我一定會完成,我不過走三天,回來就去請他吃飯。”

我又吻了吻康琳,吃罷午飯便出發了。

我和同事石小買一起去。他比我年長兩歲,還沒有結婚。我們住一個房間,白天開會,逛風景,晚上一起聊天。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小買說,“我感覺你不太正常。”

“沒有。”我說。

“肯定有,”他說,“你是不是外遇了?”

“胡扯。”我說。

“一個人有外遇并不難,難的是一輩子有外遇。”他說。

“真的沒有。”我說。

“那就是你老婆有了,”他說,“我可不是在咒你,我是說你應該看開點,有時候想想,戴頂綠帽子或者不戴,沒多大區別的。”

我把他臭罵了一番。我想象那個羅鍋站在汽車前,義憤填膺的樣子。然后我去買了盒煙,路上順便給康琳打了個電話。

“親愛的,”我說,“睡了嗎?”

“沒有呢,”她說,“睡了還怎么接你的電話?”

“你一個人在家要注意安全,”我說,“防盜門關好了沒有,還有窗戶,衛生間那扇也把它關上。”

“關上了。”她說。

她好像打了個呵欠,我把電話掛斷了。賓館離海灘不遠,我靜悄悄地走過去,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坐在了柔軟的沙灘上。天空繁星點點,海風往我臉上吹,帶著腥味。我忽然間想撿一塊石頭,扔向海的深處。但我沒有能撿到。

第二天下午我便回來了。會務組還有旅游的安排,小買急著回來和一個女孩子見面。也是傍晚時分,我回到了小區。我急匆匆往家里走,遠遠地望過去,康琳那件藍底白點的連衣裙依舊懸掛在陽臺上。

進了樓門,我一口氣跑回了家里。開門的時候有一種陌生感,仿佛沒有來過似的,打開的是一個不可預知的世界。

康琳還沒有回來,屋子里寂然無聲。我到臥室看了看,又到廚房,又到衛生間,最后來到了陽臺上。站在那件藍底白點的連衣裙旁邊,我抽了幾支煙。其實我已經戒煙了,真的,在這次出門以前。

過了大約有半小時,我遠遠地看到了康琳。眼前一亮,我倉促地打開一扇窗子。我望著她,她一步一步往回走,腳步聲漸次清晰。她走得比平素好像要快,像是追趕什么,又像是在逃避。她穿著新買的那件黑色的連衣裙,配著白色的涼鞋。快到樓下,她昂了一下頭,我趕緊縮回了身子。陽臺上轉了個圈,我又坐在那把椅子上。我聽到了樓門打開的聲音,垂下頭檢查了一遍自己。我想到家門前迎接她,預想她進門后擁抱她的畫面。我又想躲藏起來,等她換鞋的時候來個突然襲擊,開個玩笑。樓道里隱隱傳來腳步聲,我還沒有拿定主意。我往窗外隨意地瞟了一眼,忽然間看到了那個羅鍋。他從康琳回來的方向走過來,仿佛踩著她的步點。他還是穿著寬大的黑襯衣,耷拉著身子只顧走,像一只烏龜在水里游。

康琳打開門進來了,她喘著粗氣換鞋,看到我后吃了一驚。好不容易把剩下的那只腳套到拖鞋里。

“親愛的,你回來了?”我沖她笑,走到了她身邊。

“你也回來了?”她說。她咬了咬嘴唇,好像要鎮定下來。他沒有問我為什么變更了歸期。

我抱住了她。“親愛的,想我嗎?”我用臉蹭她的脖子,她蹙了蹙眉,躲閃著,我聞到了刺鼻的煙味。她把我的手分開了,去了一趟衛生間。“晚飯吃什么?”她說。她往廚房走。“要不還是我來吧。”我搶到了前面,使勁地拍一根黃瓜。

“親愛的,我真是不放心,以后我每天接送你上下班。”吃飯的時候我說。

“要不我也學開車吧,”康琳說,“再買一輛車,相互更方便。”

“你開車我更不放心,”我說,“現在馬路上到處跑著瘋子,不瘋也傻,不傻也癲。”

我發現她捏著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她夾一塊黃瓜,掉在了餐桌上。

我本來想說說請那個羅鍋吃飯的事,我答應回來后馬上完成這個任務。但我沒有。一直到躺到床上還沒有。第二天也沒有,第三天,第四天還是沒有。出了一趟差,我們兩個好像都把這件事情遺忘了。

不過我履行了另一個承諾。我接送康琳上下班。她坐在我的身旁,副駕的位置。開著車,有時候我想,康琳真是有點不對勁了。這些天我失眠過兩次,她好像莫名其妙就會醒過來,翻兩個身。我想把她摟住,還是沒有。她坐在車上時總是茫然地望著前方,這副神情,我差點兒又把請那個羅鍋吃飯的事情講出來。舊事重提,那樣的話也許是自討苦吃吧。說來奇怪,上次從陽臺上看到他后我便再沒有見過。

這樣想,忽然間我就把那個羅鍋看到了,在小區門口。他還是穿著黑襯衣,駝著背往前走,像一只倒扣著的船在水里游,體貌特征何其明顯。康琳好像沒有發現她。車輪向他旋轉,我感覺四肢瞬間內僵硬起來。不僅如此,而且灌輸進某一種氣勢洶洶的力量。我想讓汽車去撞他,真是這樣的,油門踩下去,轟地一聲,像是壓癟一只鍋蓋。

但我聽到了剎車的聲音。我的思想不允許我這么莽撞。汽車在他身后緊急制動,尖叫著停下了。我趴在了方向盤上,康琳的頭好像撞到了玻璃。

“你他娘找抽呀!”

我聽到一聲嘶啞破碎的叫罵。我把頭緩緩地抬起來,是那個羅鍋,毫無疑問。

“你他娘找死呀!”

他又罵,好像他的身體比汽車還結實似的。

這時候我聽到了康琳緊張急促的喘息。她沒有看羅鍋,往我這邊倒,往我懷里鉆。她也許讓剎車的聲音給嚇壞了。

羅鍋還在罵,張開雙臂橫在了我們的汽車面前。他的樣子真是有些搞笑。我真想笑,而且笑了。康琳從我懷里掙脫出來,吃驚地望著我,像是望著一頭怪物。她的嘴唇終于開始蠕動。她還沒有說什么,那個羅鍋也笑了。“是你,是你們呀!”羅鍋說。“虛驚一場,虛驚一場!”他又沖周圍聚過來的看客說,“我們是鄰居!”

他這么說,我只好再去看他。他已經來到車窗前,整張臉貼到了玻璃上。他還在笑,望著我,或者望著康琳。我的身子劇烈地抖動起來。我嚇壞了。我是說他的眼睛。他的一只眼睛也許是假的,肯定是。一動都不動,呆板,立體,突出,沒有一點兒光亮。更像是死魚的眼睛。但他的另一只眼睛卻在動,閃耀出鮮活動人的光芒,甚至是頑皮,甚至是不諳世事的天真。這種近距離的反差與照應,這種溝通與對位,如白天和暗夜,如暗夜和星辰。

我緊緊地抱住了康琳。我把眼睛閉上。這一刻,我猛然明白過來,我們之所以畏懼,恐慌,逃避,是因為長著一只死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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