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讀者,我對《北京文學》的尊敬和仰慕由來已久。像我這樣年齡層次的人都曾生活于“文革”時期,并經歷和見證了新時期文學的發展。我覺得凡從那個時期過來的文學讀者,對《北京文學》都會充滿感情,為這家我們非常喜愛的文學大刊登載的許多優秀作品,為她在我們的成長中給予的引領和滋養。
作為一個作者,我與《北京文學》的聯系只在近些年。我一直記著最初的相逢,是在2004年,在四川成都,以及其后的川西北康定、四姑娘山之行。當時《北京文學》在四川舉辦了一個中篇小說創作方面的研討活動,與會者主體是各省市主要文學刊物的主編們,也邀請了一些作家評論家參會。當時我從閩南小城調到省城不久,寫作以及與寫作有關的事務剛剛成為我的工作。作為一個行業新手,特別希望能有機會參與相關文學活動,多認識些人,多了解些情況,所謂“至少混個臉熟”。我在我生活的福建省算是一個老作者,從新時期之初開始發表小說,二十多年里囿于時間和筆力,寫得很少,發表作品不多,只能自嘲是“寫作不止,一息尚存”,出了老家沒幾個人知道。因此我跑到四川,擠進該全國性文學研討活動實在相當勉強,有利用職便之嫌。卻不料主辦單位《北京文學》的主編和朋友們格外高看,給了我那次機會,讓我得以與來自全國各地的主編、作家評論家們交流。如此規模和范圍的文學活動算來還是我的第一次,此前我的見識只在自己生活的一省之內。那一次會議及會后活動持續一周多,這期間聽到的許多新鮮觀點,認識的眾多活躍人物,特別是當時討論的,由《北京文學》提出的“好看小說”之議題,讓我感受很多,似有所悟。那以后,我寫的小說才慢慢走向現在這個樣子,至今回味還覺受益。因此我對《北京文學》特別心存感激。
就在與《北京文學》相逢于成都、川西北的那一年,作為一個小說作者,我也終于有了機會,得嘗夙愿,加入《北京文學》的作者陣營。先是與《北京文學》旗下的《中篇小說月報》有緣,當年與隔年,有三個中篇小說被選入,分別是《亞健康》《尼古丁》與《林老板的槍》。特別是后兩篇,接連入選該刊2005年一期和二期,讓我大受鼓舞,也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尚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筆力不足,卻能得到這樣的支持與關照,意外之余,也很感動。我在《北京文學》上發表原創作品,則是再一年即2006年的事情。此前我早就有心一試,剛調省城工作那會兒,因為與外界聯系較少,我特請一位朋友幫助,給一張聯絡圖,即一些文學刊物的編輯的郵箱。朋友很慷慨,轉眼就把聯絡圖傳來,我從中記住了《北京文學》的編輯張頤雯。當時想試著找她投稿,而又望之卻步,有些底氣不足。后來終于有了聯系,張頤雯熱心相助,感覺踏實了,這才有了在《北京文學》發表的《恭請牢記》。這是一個短篇小說,三年后它得了個獎,是《文藝報》與山東淄博市共同主辦的“第二屆蒲松齡短篇小說獎”。我去山東參加頒獎大會,每一位獲獎者都需要有一個感言,我的感言是《感謝老先生》,感謝對象是蒲松齡,因為拿的是以人家之名命的獎項。蒲老先生是清代前輩大師,謝他當然應該,只是有點遠了虛了,就實就近而言,毫無疑問,非常感謝《北京文學》。
這幾年來,除了繼續作為《北京文學》的忠實讀者,我還有幸屢次成為她的作者。不管是在《北京文學》(精彩閱讀)版,還是《北京文學#8226;中篇小說月報》版,每一次以作者面目出現,都讓我非常興奮。隨著聯系的增多,認識的加深,《北京文學》越發讓我尊敬,為其刊物的質量,追求的目標,顯示的大氣。我覺得《北京文學》在其原有光彩之上,之所以有今日之恢宏,除了立足首都,有著獨一無二的優勢之外,還在于她擁有一支強大的作者隊伍,這又依賴于她擁有一批第一流的編輯,他們非常敬業,非常專業,與作者們保持著緊密的聯系,成為作者們的良師益友。這實是刊物之本,有了他們,就有了刊物的氣象。如早年那么一句話所言:“沒有人可以有人,沒有槍可以有槍。”有好編才有好刊,于作者和讀者而言,好編輯最值得尊敬。
我還有一件與《北京文學》密切相關的往事很想提及,也在2006年。那一年夏天,《北京文學》組織了一次重要文學活動,組團率國內十數位作家出訪俄羅斯。一家文學刊物出面組織這樣一場活動,幾乎可稱是劃時代的,這一團組的出訪顯示了《北京文學》的氣度,也顯示了她的實力與號召力。參與這一個團組的都是當時創作比較活躍的作家們,得《北京文學》的特別關照,我湊了個數。那是我第一次到俄羅斯,印象極其深刻,尤其是與許多作家朋友,《北京文學》章德寧、楊曉升、孟亞輝三位領導朝夕相處,真是非常得益。那一次出訪有若干花絮,其中有一項與我相關:出發當夜,團組成員一起用晚餐,晚餐后就要上機場。這時傳來一個意外消息:由于簽證手續辦理時的一個特殊情況,有一批團組成員未能及時辦好手續,包括《北京文學》的主編副主編,即本團組的團長副團長們,當晚肯定是出不去了,明日能否辦妥還存有疑問。消息一出,舉座皆驚。《北京文學》幾位領導于飯桌旁緊急磋商,應急處置,決定團組照常行動,已辦妥簽證的一批人按照原計劃,當晚飛俄羅斯的伊爾庫茨克,隔日再飛莫斯科。其他滯留人員明日辦妥手續,改道直飛莫斯科,雙方于莫斯科會合。由于團長副團長均屬滯留人員,他們決定給先行出動部分人員找一個人,充任臨時領隊,我恰坐在一旁,他們認為我可以信任,章社長于飯桌上臨時口頭委托,交付重任。
我在俄羅斯當了一天臨時小頭目,畢竟名分不正,資質不夠,那一天心里特別忐忑,總怕出什么意外。第二天從伊爾庫茨克飛往莫斯科,最怕的是團長他們再次受阻,未能按計劃于莫斯科會合,讓我們找不到組織,盲流于廣闊的俄羅斯大地。我相信他們一定也跟我們一樣焦慮。好在老天爺關照,有驚無險,當天晚間他們終于到達,大家都松了口氣,此時相見于異國他鄉,感覺特別親切。
因此提起《北京文學》,除了尊敬,還有溫馨。在《北京文學》慶祝創刊60周年之際,特記下這么些往事和感受,以表衷心祝賀。
(本文作者系當代著名作家)
責任編輯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