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銀行業信貸存在沖貸過猛、收貸過緊的搖擺現象。引入新資本協議約束商業銀行信貸,有利于促進其貸款行為理性化
歷經世界金融危機的洗禮,中國經濟正呈現出越來越強的信貸驅動特征。
踏入2010年,中國對信貸的調節前所未有地雙劍齊發。一方面,上提最低資本充足率要求,對信貸規模進行杠桿調節。另一方面,提高資本監管的風險技術水平,部署銀行業實施巴塞爾新資本協議(Basel II)。
新資本協議核心理念是以資本抵御風險,信貸等銀行資產按風險大小作為權重量化出所需資本總量。貸款的風險越高,對其征收的資本金也就越高。預計2010年底至2013年,是新協議在中國銀行業上線的高峰期。
筆者認為,新協議的實施必然影響中國經濟的一些關聯點。其中,有兩個問題,尤其應事前警惕,早謀對策:
首先,金融危機促使西方商業銀行加速發展低風險權重業務,由傳統的存款和貸款的中介者,轉向“金融服務超市”,其貸款創造的利潤占比正在下降。
中國銀行業雖在做類似的嘗試,但受我國金融同業市場建設、中間業務規模、收費客戶狀況等原因的制約,不太可能出現同比西方銀行貸款利潤占比降至50%以下的情況。國內的可能情況是,新協議實施后,貸款仍將是銀行的主要利潤來源。但銀行會傾向低風險權重的貸款品種,以求在一定資本總量的前提下,擴大貸款規模。
中國經濟地區發展不平衡。新協議的實施會驅使貸款流出相對高風險權重的欠發達地區,流入相對低風險權重的大中城市、高增長地區和高增長行業。
其次,次貸危機爆發過程中,被譽為信用優良、資本雄厚的國際大投行瞬間分崩離析。國際權威信譽評級機構,如穆迪公司和標準普爾等,它們的評級方法、評級模型和評級體系因此受到空前質疑。
中國尚沒有像穆迪、標準普爾這樣的公認外部評級機構,國內銀行內部開始實行“五級分類”等貸款評級體系只有區區十年。新協議的實施會驅使中國銀行業偏好信息透明、披露及時的大中型客戶。
小企業信息不全,面對新資本協議實施,很可能連現有貸款總量比例都會下降。如果新協議實施原文照搬巴塞爾委員會條款,只能加劇我國銀行貸款企業規模不平衡的矛盾,即小企業融資難。
事實上,新資本協議實施本身也有風險。20年前,新資本協議的前一版本——1988年巴塞爾資本協議在美國等十國集團推行。
美國經濟學家發現,銀行為在1992年底之前達標第一版資本協議,普遍采取多渠道籌集資本、調整資產結構等措施。這造成信貸壓縮、流動性緊張,同政府刺激經濟的意向南轅北轍。
美國的切膚之痛警示我們,資本監管新規須與宏觀經濟合拍。
在推行新資本協議前,中國銀行界有必要對資本增加或減少的程度以及相應的信貸規模變化進行認真的測算。
從去年年底國內某主要銀行的測算來看,新協議的實施可能會帶來該行所需信用風險資本的減少。但新協議提出了我國現行《商業銀行資本充足率管理辦法》沒有涵蓋的新風險類別——操作風險的資本要求。
另外,根據歐洲的經驗:每家銀行的資本要求會因該行業務結構和采取的風險計量方法不同而有所不同。中國銀行界全行業最終的測算結果仍需仔細斟酌。
近十年的中國經濟,呈現出三波段的周期特點。即每個經濟發展周期依次出現: 投資增長和貨幣供給增加,資產價格上漲和實體經濟過熱,通貨膨脹和經濟增速下滑三個波段。
上一輪經濟周期結束于危機前的2008年底,每個波段的持續時間大約為一年。
如果中國銀行界全行業出現計量的信用資本放松、信貸擴張的測算結果,選擇宏觀經濟周期的第一波段——即宏觀經濟處于“投資增長和貨幣供給增加”期,就會避開新協議自身實施的風險。
中國銀行業信貸存在沖貸過猛、收貸過緊的搖擺現象。引入新資本協議約束商業銀行信貸,有利于促進其貸款行為理性化。根植于歐美金融土壤的巴塞爾新資本協議,要在中國取得成功,就應結合中國國情做必要修改,合拍中國宏觀經濟。■
作者為獨立風險顧問,曾任普華永道風險管理經理,畢博資金和風險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