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動魄吃“水”肉

江蘇一帶，上了年紀(jì)的屬鼠之人，如果問他屬相，他定會哈哈一笑說自己屬“水”，取諧音、避諱之意。

因為老鼠是四害之一，人人厭惡，怎么也不能把它與吃聯(lián)系起來，更不用說“大餐”了。但四川、湖南、廣東等地確實有吃鼠肉的習(xí)慣。而我初始吃鼠肉，卻是極偶然得之，算得上是美食生涯中的神來之筆。

那是近20多年前，我去蘇北的一座小城辦事，住在朋友家。同行兩位年輕人都沒結(jié)婚，所以在吃上舍得花費，但因為那時工資實在是少，所以還談不上吃得舒服，僅飽而已。

一天，隔鄰忽然傳來嘈雜之聲，我們中的小四川吳浩反應(yīng)靈敏，一骨碌爬起來。旋即，這小子又沖回來，激動得話也說不成個，興奮得小眼都亮了，直嚷:“快、快，幫忙。”我們忙跟著出去，才明白是發(fā)現(xiàn)兩只小兔般的大老鼠。發(fā)現(xiàn)老鼠不稀罕，但兩只結(jié)伴而行，或是一對伉儷也說不準(zhǔn)的大老鼠，還是能激起我們的興奮的。

小心翼翼開門進去，關(guān)門打鼠。隨即，人鼠大戰(zhàn)告罄，但接下來吳浩作出要把這兩只挑在竹竿上血跡斑斑的東西吃下去的決定，卻讓我們感到惡心。爭執(zhí)不下，我們只好讓步，任他為所欲為，并退避三舍看他操作。房東不借他家什，吳浩就用隨身的小刀拉開鼠皮，赤條條紅通通的鼠肉露了出來。利索地扒去內(nèi)臟，把尾巴割斷。吳浩說，在他家鄉(xiāng)鼠尾是留用另燒湯的，因為兩只太少，也就罷了。

把鼠肉洗凈切小塊，用飯盒盛了，大塊的姜、蔥煮至全爛，又向房東借了鐵鍋，單炒辣子大料，大把的花椒粉撒在飯盒里，然后辣子油嗶嗶啵啵地澆在花椒粉上，立刻，滿屋的腥氣化作又麻又辣的香氣直躥入鼻子。

打開一瓶“洋河”，吳浩問敢吃嗎?我們看著都不服氣卻沒有應(yīng)聲。幾杯酒下去，吳浩說，你閉上眼張開嘴什么也別想。我依言半推半就，張嘴含著他挾的一塊肉，遲疑地咬上一口。比兔肉要滑，比牛肉要筋，比豬肉要香，就像羊肉一樣，很獨特，香味不可比擬。

第二口依然遲疑，酒氣壯膽，再吃下去就順利多了。小王也加入吃鼠肉的行列。酒未喝完，鼠肉先吃光了，齒頰留香。從捕殺到入口，自始至終，房東8歲的女兒秀秀都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得心驚膽戰(zhàn)，嘴也合不上。據(jù)說后來房東還把我們用過的筷子全扔到了垃圾堆，這是后話了。

以后再有機會吃鼠肉，也就順理成章了，儼然以行家自稱，教導(dǎo)那些不敢下箸之人。其實，鼠肉不光味美，營養(yǎng)也十分豐富。況且人類食鼠有悠久的歷史，漢代馬王堆二號墓以及河北中山靖王劉勝墓中，都挖出過壇封鼠肉干。所以有膽量的，不吃鼠肉太遺憾了。

現(xiàn)今吃風(fēng)日盛，就連一些北方老饕居然也懂得“吃一只鼠頂三只雞”之說。想起20年前我們現(xiàn)殺的那兩只活鼠，情形歷歷在目，吃得暢酣淋漓，驚心動魄，驚悸中透著興奮，美味中含著刺激，抵得上一次美食上的精神出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