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興安老六團

2010-01-01 00:00:00劉長慶
駿馬 2010年3期

1946年的呼倫貝爾,飽受十三年(日軍于1932年侵入呼倫貝爾)法西斯蹂躪的土地,已被戰火踐踏得一片焦爛,滿目瘡痍。

前蘇聯軍事教科書《遠東(高寒帶)步兵機械化戰術學教程·下》曾驕傲地寫道:“第二次世界大戰最后的戰役——興安嶺突擊戰,在中國東北博克圖結束。”這年冬天,到處飄揚的太陽旗和五色旗很快就被改制成了小孩兒尿布和棉褲里子。臨時的軍事管制是粗線條的,根本無暇顧及民生和秩序。沿濱洲鐵路西部線非產糧區的寒冷鄉鎮,每天早晨都要抬出去一些餓斃了的死倒兒。鐵路、公路盡被軍運占用,假如有人舍生忘死地背過去一袋小米兒,也算干了筆不小的買賣。

惡霸地痞勾結幾股胡子趁夜搶劫,分贓不均開始鬧街。子彈“嗖嗖”地往屋子里鉆。人們早已習慣了以家庭為單位的“防彈演習”,一家人噼里撲通下地,在墻角根貓腰摟成一團,不能下地窖的,真有房子炸塌了一窩埋里的。東溝鋸柈子的馬柱子,一家人蜷在屋旮旯凍得直哆嗦,起身想上炕里給孩子拽個棉襖披上,槍子順窗戶鉆進來就給腦袋掏個窟窿眼兒。大家都說這人命不好。

“撿洋落”是時下的一大特景,投機者無不紅眼盯上了這一口。確有因此發橫財的,發現暗藏的日軍糧庫,不告訴饑餓的鄉鄰,半夜趕車往家里拉大米,最后把米朝山溝里倒掉,整馬車地往家拉米袋子。也有心眼子不歪歪的,在一個金鎦子就換得一個大餅子,三個大餅子就能領走一個大姑娘的饑荒歲月,全家人忍饑挨餓地養育了戰爭遺留的孤兒棄兒,在淳樸善良的老百姓眼里,“孩子是無辜的,好歹是條命啊!”

逃出人間地獄的勞工,在非人的奴役后透支著枯竭的體能,許多人累死在歸鄉途中。從阿爾山邊境陣地要塞到以海拉爾西山要塞為中心的一線防御要塞,日軍撤退前的大屠殺的冤魂徹夜悲泣,眼冒紫光的野犬在填滿了溝壑的尸堆中顯得過于挑剔;麻雀就在骷髏頭的眼眶里下蛋做窩。人間萬惡,無過于此!敖包山的殺戮最為殘忍,長長的鐵絲從人的肩胛骨間成串穿過,倘若借助今天的影視傳媒,誰又有勇氣再現那場慘絕人寰、滅絕人性的虐殺!以二道梁子為主陣地的烏奴耳二線要塞,是日本關東軍在偽滿洲國構建的十七個要塞中最大的一個,時任關東軍司令官菱刈隆批撥的五億多構筑款項中,烏奴耳要塞就耗費了一個億。隱秘的巨大工程到底隱藏著多少秘密處決,至今無從估量。

不管追隨哪路的貨色,那些至死也熱衷于在侵略者的夾縫中求得暴利的有奶就是娘的漢奸傀儡們,那些“學會日本話,就把洋刀挎,吃飯說米西,罵人喊八嘎”的官僚無賴、國兵、警正警御們,挖空心思地四下打探國民黨黨部,妄圖再借助“三開人物”的圓滑嘴臉,迅速填補權力的真空,繼續依附于反動勢力,在榨取人民血汗的及時行樂中拓展自己的仕途。

鐵路、公路,榮耀軍團的戰旗簇擁著橫掃歐亞的鋼鐵洪流,征塵彌漫。摧枯拉朽的蘇聯紅軍,以反法西斯戰爭終結者的榮耀,離開最后的戰場,開始了史詩般有模有樣的勝利凱旋。

勝利者的掠奪似乎永遠是合理的,可這里畢竟也算是戰勝國,悲哀荒唐的戰勝國。凡是能拆得下拿得走的,俄國人幾乎什么都要。為了保全火車頭,火車司機把機車連桿、汽門鞲鞴等關鍵零部件拆卸掩藏,氣得蘇軍軍官圍著幾臺癱瘓了的火車頭上躥下跳,哇啦哇啦地轉磨磨。在嶺西,牛啊羊啊,大鼻子漫坡漫溝地搜哇,見著過開坦克圈牲口的嗎?把羊群推進界河里淹死,給牛馬搭橋墊道,一路攆著退回國,持續半年的洗劫過后,水草豐美的陳巴爾虎草原,剩下不到40匹馬了!

滿洲里車站,中蘇漫長的邊境線間最大的陸路口岸,也是蘇軍向國內輸送“戰利品”惟一的鐵路大動脈。此時,正以畸形的繁榮膨脹,向邊境的一側沒命地傾注。凡是日軍用過的皆為戰利品,這個范疇何其廣泛!老大哥也真下得了手,竟往遍體鱗傷的鄰邦兄弟身上插下針管,沒命地抽取他殘存的精髓和血液。可憐的、飽咽過一切苦難的呼倫貝爾啊……

4月末,蘇聯紅軍大體撤退完畢。5月3日,除旅大地區外,全部撤離中國東北。緊隨那些戰車的履痕,一支動作極快的中國軍隊一路跟進,進入扎蘭屯。興安嶺騷動了,當夠了亡國奴的人們期待著,期待著自己的祖國也是一個不再任人欺辱的主權國家;期待著自己也能擁有一支為民撐腰的強大軍隊;期待著有朝一日也能活出人這種高級動物應有的自信和尊嚴!5月10日,博克圖商會、鐵路工友會代表,與中長鐵路護路隊隊長尚衍文等乘摩托卡(工務的軌道車)前往扎蘭屯迎接。12日,東北民主聯軍進入博克圖地區。車站看井泵的趙家儒老人回憶說:“來的司令站在摩托卡上,朝站臺上的人群喊話:‘老鄉們!我們是共產黨的隊伍!’剛說這么一句,對面南山的槍子就飛過來了。維持秩序的部隊忙向打冷槍的一側警戒,那個司令頭都沒回,‘老鄉們——我們是毛主席、朱德總司令派來的!抗戰八年,就是要建立人民民主政權,讓老百姓當家作主!說完了。同志們!掩護老鄉疏散!’后來大家才知道,這個鎮定的老八路就是西滿護路軍司令郭維城。白天來打前站的,選定了日軍遺棄的西大營、工兵樓、‘白樺寮’、偽警署做臨時駐地,傍晚大隊人馬乘著蘇軍廢棄的寬軌車皮組成的混編列車開進來了。那天晚上博克圖車站特別熱鬧,燈火通明,軍歌此起彼伏、嘹亮震天,比三月三來跑廟會的雅魯秧歌隊還壯觀。這支軍隊就是接管濱洲鐵路西線的東北民主聯軍西滿軍區護路六團,在旅長王化一和司令員郭維城、政委蘇林率領下,進駐博克圖。除了一門野鳩山炮,就那么幾把小手榴子,跟前些日子撤走的大鼻子一比,精神頭不差,就是家底兒可不咋地。”

“老六團”迅速開展了輕車熟路的宣傳、發動工作。邊陲重鎮博克圖,位于嶺東一側,它既是嫩江平原與呼倫貝爾草原之間的險要屏障,也是濱洲西部線的哽嗓咽喉,近四公里長的興安嶺鐵路隧道,更像是草原與平原間相互洞開的鎖芯,歷來軍事地位極其重要。早在1927年,中國共產黨就在博克圖機務段建立了黨支部,受北滿特委直接領導。根基在,傳統就在,六團黨委很快在鐵路地區恢復重建了黨支部,授命馮雅齋(中共黨員)為博克圖機務段段長,兼管博克圖地區各鐵路單位的運輸生產任務。

街邊子的百姓開始膽小,不太敢靠前,那年月熬過來的人,都是談兵色變,嚇怕了。人們見夠了這片土地上五花八門的兵,更遭夠了他們降下的所有的災難!誰跟兵匪有瓜葛,這人肯定不地道。自打庚子事變,老沙皇就賴在這地方不走了。外阿穆爾軍司令部、鐵道工兵營、安其列騎兵連,就連被紅軍攆出來的匪幫,都能趁機填補權力真空,謝米諾夫義勇軍、老白黨遠東團隊,五花八門。那些老哥薩克真不叫揍,從后邊一貓腰,就把捆了小腳的婦女抓到馬鞍子上頭馱跑了,連他們自封的衙門口都說:“這里不講法律,你們的皇帝才三歲。”天理何在呀!剛逼你花上沃木斯克羌帖,轉手就強行流通廢紙一張的高爾察克黃條子;頒布的法令更是雜亂無章,今天允許沿鐵道線兩側三俄里開燒鍋賣酒,明天又把三俄里縮減了二百沙繩;今天讓你給喇嘛臺的傷兵捐雞蛋獻鵝,明天就拿皮鞭子抽你去車站,給路過的哪路將軍、執政王喊“烏拉”,花樣翻新地禍害人。第一撥小日本是民國七年進來的,叫派遣軍,沒有任何文字記載那場屠殺,光聽老輩人說,不知犯了啥說頭,剃葫蘆瓢的沒太動,留分頭的都給砍了。咱自己好歹也算有軍隊,可軍閥的兵咋看他都不地道,自己打自己到挺逞能的,幾次直奉大戰殺得尸山血海,就跟洋人可沒筋骨囊了。兔子扛槍窩里橫,糟蹋老百姓可一個頂倆。勾結衙門、把頭、大柜,再就串通潑皮無賴,抽紅利、倒騰大煙、幫人逼債、勒大脖子,沒他們不干的。見閨女媳婦漂亮的就黏黏糊糊登門,愣認干爹干媽,再不就生拉硬套地磨嘰人家老爺們兒跟他拜把子,從他吳大舌頭到底下的兵蛋子,這套號的熊貨能打仗?張學良也未必不知道,可他畢竟愛國,為了中東路,跟老蘇聯在這邊頂上了,結果沒戰死幾個,光俘虜就讓人家抓了一萬多,旅長都給逮去了。小鼻子進來那年,繼江橋馬小個子之后,呼倫貝爾有個姓蘇的司令也不服,敢照量,可那仗打得,多少有點兒像今天的薩達姆似的,氣魄很大軍隊不行,結果沒什么太像樣的激戰,一溜煙兒地敗退蘇聯了。小鼻子是1945年秋天亡的,大鼻子是第二年進冬前走的。那小鼻子才叫狠吶,只要讓他不滿意,揮手就搧你大“和諧嘴巴子”。勤勞奉仕,歸屯保甲外加連坐法,在家老實貓著都貓得你提心吊膽,說不定啥時候就禍從天降啊。上大掛、灌辣椒水、灌洋油,稍微再有點兒不順眼,協和會到派遣所打個勾,下次的勞工準攤你了。日本鬼子在博克圖抓了近五十勞工,光復就回來一個!十四年亡國奴哇,老百姓咋熬過來的呀。大鼻子咋說也算幫咱們趕走了小鼻子,可他們臨走前也不該見啥倒騰啥呀。最說不過去的是他們那套軍紀,所有被他們解放過的地方,臭名遠揚。天底下沒那德行的,嚇得婦女呀,剪了頭發還得滿臉抹鍋灰……嘮叨這些,不是非要翻老賬,也不是教給后人記下太多的仇恨,沒當過亡國奴的人不好理解——你想是人都沒人拿你當人待呀!

老百姓瞅著,琢磨著,這剛剛改了名的,在關里轟轟烈烈的八路軍到底哪兒好哇?

偽警正高啟德,除了民怨極大,還參與對抗日組織的偵緝,協同日軍多次追剿抗聯三支隊。他已嗅出情況不妙,趁機逃離了。原偽街長、維持會長、協和會的事務長助理、勤奉隊長、棒子隊打頭的,自感坐不住了,手捧邀請郭司令的帖子,畢恭畢敬地來到團部。他們被告知郭司令已返回扎蘭屯,執意央求見最大的長官,又被告知團長上鐵道線勞動去了,這伙人嘀嘀咕咕地上了鐵道線。沒干過粗活的人,在狹窄的路基上磕磕絆絆,被撞得直摔跟頭。在軍民的哄笑聲中,一個年齡不大的小兵把他們帶到了幾個正貓腰摳枕木的人跟前,渾身蹭滿了油漬的兩個老兵起身,幾個腦滿腸肥的家伙打眼一看,哪是什么長官吶,他們相對謔笑,以為又被小兵蛋子戲弄了,碴兒都沒搭,扭身走開了。剛下了路基,就見緊趕而來的通訊員飛身下馬,疾步跑向老兵,敬禮報告遞文件,偽滿的香餑餑們這才曉得那確是八路的首長。再湊上前,自稱團長的人接過帖子,看后說:“這個帖子太小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很快就會把邀請你們的帖子貼在偽街公署的公示欄上。”

新的人民政權很快就組織召開了街民大會,組建鐵路民兵、地方協管民兵、農會、婦女會。軍管會特別注重在斗爭中培養群眾中的積極分子和骨干。“老六團”的“請柬”也頒布出來了,改組原街公署,取締窯子、賭窩子。同時發動群眾檢舉揭發,并向反動黨團分子宣傳寬大政策,勒令漢奸惡霸、偽警察、特務以及販賣大煙、拐賣人口、綁票敲竹杠、勒大脖子、曾經依仗日偽勢力逼死人命的壞人自首登記,遣散偽街公署及其下屬人員,收繳全部武器。七十八歲的老民兵孔凡敏老人說:“看這老六團一門心思想給咱老百姓打一片天吶,鐵路上的、地方百姓,這勁頭一下子就被鼓動起來啦!收審那些罪大惡極的壞人,讓他們在勞動中反思交代,檢舉他人。不管是鋪鋼軌還是掃大街,六團戰士到了哪兒都是歌聲一片。到晚上就演大戲,樸素的階級教育,目的和意義特別明確;還有控訴會,大老爺們也氣得哇哇嚎哇。巴林有個黑透了心的維持會長,勾結拍花的,專往窯子和鬼子大營里送農村姑娘,自己得楊梅大瘡不中用了,把假借給傻兒子買回家的童養媳用煙袋嘴捅死一個捅癱一個。在主席臺上記錄罪狀的女八路恨得噼里啪啦地掉眼淚,把寫好的卷紙都泡爛了。我十六當民兵,個不大,比大槍剛好齊眉。晚上和六團戰士一起看押這幫雜種。我媽怕我半夜冷了打盹,讓壞蛋跑了,往我身上一件件地套,我爸怕我穿多了笨,有摸崗的上來廝打不開,還擔心壞蛋跑了不好攆。他把那桿老漢陽造一遍遍地打油啊,五發子彈挨個擦得锃亮。那時候那人吶,死心塌地跟共產黨走哇。”

護路軍團與博克圖地區廣大鐵路員工同甘共苦,艱苦奮斗,僅用九天時間就完成了本鐵路運輸區段的改軌任務,將蘇軍使用的1524毫米的寬軌距改為1435準軌距。5月下旬,安達——滿洲里等線維持通車。隨即,護路軍六團三連開進綽爾,在備受欺壓的林業工人中,迅速組建了綽爾人民武裝自衛隊。

上述工作,都是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全面展開的。時間緊迫,形勢嚴峻。自從共產黨政權控制了中東路,這大興安嶺溝溝坎坎的胡子可就鬧騰不完嘍。鐵路退休干部時寶安老人說:“大白天敢騎馬挎槍上市賣狍子肉,連采購伙食的炊事班都當他們是山里下來的老索利吶。直到傍晚快收攤的時候,摸清了底兒的胡子這頓搶,在布鋪里弄了好幾條人命。老六團和剛組建的鐵道民兵剛好都上區間撥軌去了,氣得團長王增生帶上團部的參謀警衛的這個追呀,胡子的馬快,一溜煙撤山里去了。”鬧得最兇的是進冬,多股反動勢力參與進來,政治色彩濃了。打火燎溝農會的那就是股政治土匪,多是原“地下軍”和國民黨黨部人員牽頭,糾集漢奸惡霸、地富分子組成的匪隊。老地主“姜不辣”,當場就把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婿送進了胡子窩,發誓要跟農會血戰到底。東北最早期的土改,不全像《暴風驟雨》里韓隊長搞得那么經典,尤其咱這邊緣地帶,工作隊長是團部的一個文書,乍看文縐縐的,開會說:“老鄉們先報成分吧。”“啥叫成分?”大伙兒不知道,他就逐項介紹,你家趁多少地呀,一年收多少麥子土豆哇,有扛長活的和小半拉子嗎?幾頭老牛幾匹騾子馬呀。博克圖土薄,沒幾個太像樣的大戶。“姜不辣”揣上初定的成分表去找火燎溝最會識文斷字的私塾先生:“為啥我劃富農‘郭八球子’叫地主哇?”先生按文字逐個解釋:“富農嘛就是富裕的農民,地主自然就是土地的主人啦。”“姜不辣”一聽就不干了,找工作隊:“憑啥我只算個富裕的農民,他老‘郭八球子’就是堂堂的土地主人吶?別看他家雇幾個老媽子,表面大騾子大馬的,那都是浮財,他家在巴林有當鋪嗎?他家在扎蘭屯葛根街的票號有存頭嗎?問他見過金磚嗎?我地是照他少點兒,可開拓團走前把飲馬坑、四道溝子的家底全賣我啦!”工作隊說:“這么講你也應該劃地主了?”“地主——小地主我都不干吶!你們剛才說你們是啥黨來著,說你們黨最講理,今天不給老姜把成分劃明白了,我今天就不走了!”“姜不辣”就這么爭了個大地主。爭完地主斗地主,老東西腸子都悔青了,你說他能不豁出家底兒跟共產黨火拼嘛。還有個別號“一米單三”的女胡子頭,下戰書聲稱鬧廟會,王團長決心很大,可護路軍政委蘇林說:“這是咱跟當地老百姓的頭一個樂,弄得殺氣騰騰的不利團結。估計胡子的人數不會太多,只將警衛排分別藏在大戲臺對街的屠宰場倉庫和猶太人亞果·布林家的色酒窖里,偵查排短槍便裝,陸續分散地混跡群眾中。”孔凡敏老人說:“盤查工作交給我們民兵負責。雖然要求外松內緊,可一天下來沒動靜,就有個要飯的傻子,蜷在旮旯的臺柱子旁邊口吐白沫,弄到病院說是中毒了,搶救過來也沒問明白,反正傻子不管啥都吃,大家也沒在意。事后,采蘑菇的從山上帶回一封信,說是一個騎白馬著紅褂、腰別雙匣子的女胡子頭給的,報號‘一米單三’。她贊揚共產黨軍紀嚴明,那天她賣的雞蛋,紅皮的都是下了毒的,可白給八路軍都被一概謝絕。為了證實屬實,她只好送給活著也算遭罪的傻子一個。大家這個恨吶,都說那天眼瞅著有那么個穿花衣服的、梳倆朝天撅的小丫頭,白白嫩嫩一樂倆酒窩,雞蛋叫賣得可甜啦!鬧得最歡的要數博林線,光我現在還能叫出名來的就有吳鐵生、孫樹元、張大砍、趙春、馬文凱、紀榮久,這么些股胡子在山溝子里橫行霸道,無惡不作。知道你開出去的小火車拉的都是木頭,不打你,專等你回來炸橋炸涵洞子。放風的回話是新掛了兩節客車廂,幾股胡子聯合搶,殺死護路軍戰士,光婦女就擄走十幾個。最狠的一回是把陳云當鐵路總局局長后,下令開出支援沿線鐵路工人的生活列車給顛覆了,押運的西滿軍區秘書王浩文身負重傷。”自打入夏到進秋,胡子那陣子反倒消停了。是不是有更大的陰謀在醞釀,老六團黨委率先想到了這一點。

剛一進冬,胡子開始冒頭了。最先察覺不對勁兒的是上坎街的婦女會,有個居民組的軍鞋沒湊夠數,晚上都聚在泥瓦匠老唐家,趕黑天納鞋底子。老唐家街邊是掌鞋鋦碗的“孫拐了”家。“孫拐了”老夫少妻,不讓小媳婦往人堆里扎,管得可緊了,那天晚上又給腦袋削了好幾個青包,婦女會不干了,解放了還興打人,一齊去他家說道。進了偏屋可不得了嘍,炕上地下都是日本皮靴。組長挺奸,假裝損他一頓,回頭沒耽擱就匯報了。團部來人,“孫拐了”倒也挺痛快,說是幫山里的一個朋友改撇吶,靴子是日本鬼子藏的,光有左撇沒右撇,改一雙一塊錢,隔天晚上在博山橋交換。日本鬼子埋藏東西,無論是槍械還是物資,都給你分拆開了埋,這個山洞藏炮管,那個溝埋槍栓,讓你找到了也沒法用。照“孫拐了”交代的,偵察排第二天就逮住倆胡子。票房子東角的老彭家澡堂子也來了一位,喝完酒嘮出來的都是半截嗑,非讓給找個窯姐。彭掌柜說窯子都取締了,他不干,彭掌柜說那我就出去給你看看有沒有溜街的吧,回頭就把軍管會的帶來了。一審竟還是個串線的,再往深了審事態可就嚴重了,這工夫西滿軍區司令部的電報也到了,兩下一對,捋出個大概。

國民黨地下軍上校任磐石,伙同躲在大山里拒不接受投降的日軍中佐土屋畯,掌握大量日軍秘密遺留的軍事儲備和地下據點兒,引誘、收編、聚斂大興安嶺境內多股流竄匪幫,串聯光復軍、白俄“沃木斯克攝政王禁衛軍”, 同時,還有從布特哈旗、莫力達瓦旗、阿榮旗等地流竄來的流動匪隊,妄圖借用日軍遺藏在深山老林中的大量武器裝備,以烏奴耳“二線工程”為依托,組建國民黨保安第七旅。

就要打大仗了,可這護路軍部隊能對付得了這么多路雜牌的胡子嗎?人心開始犯嘀咕。看他們個個的,都像菩薩兵一樣,出操,唱歌,掃街,幫老百姓劈柴擔水的,看著倒挺像回事的,終究是首長領著的一大幫半大孩子呀。那山東過來的小兵蛋子才招人稀罕吶,進屋可有禮貌了,不叫“老鄉”“嬸子”不開口,“幫俺補個窟窿吧?”女人一邊穿針引線,一邊詢問“當幾年兵了?”“啊?那么小就扛大桿槍啦!老大老二,都給娘長點兒出息吧,看看人家老六團,當兵的時候比你們還小吶!”再問爹媽咋舍得?回答的都是血淚史,鬧得女人摟著比她兒子大不了幾天的小八路這個哭哇。軍隊倒是好軍隊,可這些小兵娃娃能殺得過窮兇極惡的山匪胡子?有人覺得不十分保準。這些擔心都是多余的,戰火連年的土地革命歲月和民族獨立戰爭中,老六團,老六團,一個“老”字,就足以說明這支部隊在它所屬的戰斗序列里的功勛和名次了。瞧好吧!

那可都是身經百戰的指揮員吶,針對一股股復雜的敵情事態,很快捋出了頭緒,作戰計劃和命令隨即就下達了。

第一仗就把當時最大的一股日偽殘余勢力打爛了。這幫烏合之眾的來路也很雜牌,主力是偽滿洲國國境守備軍的幾個支隊,呼倫貝爾其他地區的偽滿警察武裝,打著蒙古王爺旗號的反動蒙奸勢力。他們有兩個頭子,一個叫白錫林,一個叫巴登扎布,依仗人多勢眾,提前就張揚要自封旅長和副旅長了。這么做就是準備到烏奴耳搶個老大。光復軍也好警備軍也罷,好歹我這叫軍不叫匪,再者,力量擺這兒了,自己的規模都快湊夠旅了,不叫旅長叫他媽的排長啊。可能是光算計怎么敲山震虎當旅長了,沒在意興安嶺那復雜的地形。遠非正規軍,也不講究個隱蔽行軍,就倚仗著人多勢眾,吵吵把火,明晃晃地在牙克石集結,順著鐵路旁邊的官道連馬帶車地開拔過來了。“老六團”給這股驕匪精心設計了三個窟窿,結果第一個窟窿他們就實惠地鉆進去了。

匪軍在免渡河休整一天,給老六團騰出來排兵布陣的寶貴時間。烏川到烏奴耳車站正當腰,兩幫夾一溝的山形,老官道像蛇一樣地跟鐵路交匯,不到兩公里的地段,竟有三個交叉道口,中間還有個鐵路橋,三根河水流湍急,不斷外溢的沿流水在河谷的低平地上凍成了大片的冰層和冰包帶,在這地方擺伏擊,將敵人包圍在狹窄的沒遮沒擋的冰天雪地,零下四十度的嚴寒,小鋼炮一頓拍,估計啥匪幫他也受不了。如果匪幫以鐵路路基為屏障頑抗,在烏奴耳待命增援的嫩江軍區的鐵甲列車將實施向心出擊,劈開敵陣,兩個回合就能把他徹底打爛。還有那個鐵路橋,估計他們的頭頭也只能拿它當個臨時指揮所了,工兵連在橋下的冰面上鑿坑,將電導地雷、炸藥用馬糞偽裝好,覆上一層雪,再用冰水一澆,專等那個叫白錫林的家伙上鉤了。

鉆進了這樣的包圍圈,結果可想而知。護路軍的團部就在山崗上指揮,敵人的動態在望遠鏡里一目了然。戰斗打得才熱鬧吶。耀武揚威的敵人一下子就被打得亂了營,老六團的小迫擊炮,居高臨下,哪兒人稠密往哪兒打。騎兵那馬在溜滑的冰包上摔的呀,任你騎手怎么扯拽,槍子兒怎么飛,干脆都趴下不起來了。鐵路橋下的連環雷,把很多人都送冰窟窿里去了。一塊羊頭大的冰塊,炸進了巴登扎布的肚子里,巴登扎布當場就被炸死了。老民兵翟智旭老人說:“沖鋒的時候,民兵的任務是營救傷員,我在一棵炸斷了的紅筐柳旁邊看見了巴登扎布的馬,一定是他的馬,備鑲金嵌銀的鞍子,趴在冰上,肋條骨有個窟窿眼,鮮血嘩嘩地流淌到冰面上。背第二個傷員的時候,我讓流出來的馬腸子絆了個大跟頭,腦瓜門兒磕在梆梆硬的冰包上,魂都出殼了。是不是考慮到了民族政策,反正‘老六團’沒再追剿騎兵,巴登扎布的部下帶著他的尸體撤離了戰場,退回了草原。這一仗下來,只有不到三十個匪徒冒死突圍,逃進了烏奴耳的深山老林。”

三根河殲滅戰打得算讓人服了,這老六團真能打,也真會打。

國民黨興安省保安隊(光復軍),拉開復仇的架勢,駐扎在免渡河,募兵軍訓,對牙克石、博克圖地區和呼倫貝爾自治政府造成威脅。5月12日,呼倫貝爾地區索倫旗公署自衛軍三十余名隊員為防國民黨光復軍的進犯,由南屯出發,經由海拉爾、哈克、莫爾克圖(現巴彥查崗蘇木)向牙克石進發,占領免渡河大橋;另一路沿河北邊公路前往免渡河,自衛軍接近免渡河北山,兩軍交火,自衛軍馬隊迅速占領北山高地,光復軍退至車站西北機車庫附近。次日晨8時許,自衛軍部隊沿鐵路進攻到車站附近,因地形不利,光復軍火力猛,部隊不能前進,只能靠迫擊炮轟擊敵方陣地,壓住對方的火力,雙方形成了對峙。僵持到中午,自衛軍的火藥被燒,停止炮火,失去進攻的機會,到下午3時撤退。

護路軍六團和增援的東北民主聯軍嫩江軍區警備一旅,獲悉自衛軍為清剿國民黨光復軍在免渡河失利的消息后,火速前去增援。王化一旅長從博克圖打電話到免渡河車站,叫光復軍負責人張淦接電話。他指出:光復軍面前的道路只有三條,“一是打,是和強大的民主聯軍較量;二是走,讓人民政權接管;三是降,向民主聯軍投誠”。又告誡光復軍全體官兵要認清形勢,棄暗投明。同時宣傳中國共產黨對投誠人員的政策,要求對方在三小時以內給予答復。張淦的答復是可以考慮第三條。第二天,張淦一行乘車來到博克圖,與民主聯軍進行談判,達成協議,于5月16日被東北民主聯軍收編。

消滅、收編了敵人的有生力量,不但使國民黨七旅的組建成了泡影,也給人民民主政權沿鐵道沿線挺進呼倫貝爾廣大地區奠定了基礎。

胡子就這么猖獗,不好鎮壓。上邊針對博克圖地區這種復雜情況,為了剿滅胡子及日偽殘余,鞏固新生的民主政權和沿線治安,嫩江軍區將王化一的警備一旅(實人數一營多——筆者)與護路軍六團合并建制,還配了時速八十公里裝甲列車——“小鐵牛”,可以在鐵路主干線和林業支線間實施廣泛的軍事機動,這一下“老六團”的陣勢可就壯大了。

六團首長開始就把目標鎖定了一個更為重要的人物,不是匪首白錫林、吳鐵生、馬文凱什么的,而是地地道道的法西斯殘余分子土屋畯。因為此人詳悉日軍烏奴耳二線防御工程和在地下要塞中藏匿的大量軍火儲備,即能操控各路偽蔣匪幫等反動勢力,也給新生的民主政權帶來了極大的隱患。如能生擒、勸降土屋畯,迫使其交代日軍武器裝備的藏匿地點,這對支援即將展開的偉大的人民解放戰爭,貢獻是不可估量的。六團首長反復斟酌,制定清剿各路匪幫的同時,另一項縝密的計劃也在悄然實施。

“一米單三”,前些年在大興安嶺地區鬧騰得赫赫有名的女匪,在搬舵的養父老塔林子被六團扣押,并依據功過相抵功大于過的相關政策,令其接受政府遣散條件后,她隨養父回到老家黑龍江拜泉,隱藏身份兌下了兩間貨鋪。接受當地政府調查期間,博克圖嘎查政府為父女出示了殺死日軍曹長,襲擊日偽采伐柜房,解救勞工等功績,剛把買賣做下,護路軍政委蘇林就親自登門拜訪了。老塔林子慷慨大義,表示愿意為人民政府立功,于是,一個大膽的作戰計劃開始緊鑼密鼓的運籌。

由九連連長李玉成為組長,老塔林子為副組長,挑選曹山、于鐵子、劉生、李興秋四名偵查英雄,組建了特別戰斗小組。鑒于六團戰士河北口音重,易使敵人嫌疑,團首長決定在地方再挑選兩個機靈的民兵充當小組成員。團黨委與初選的幾個人挨個談話,最終選定了“金高麗”家三小子金慶勇和馬車腳行的趙柱子,趙柱子以前當過胡子,哪路的山規行話都能搭上,在斗爭中比較進步,金慶勇在大東洋行當博役,可以兼做日語翻譯。出發前,團黨委反復斟酌,覺得責任特別重大,決定再將三連長盧保山納入特別小組,為掩飾盧保山的江西泰安口音,讓他裝扮成伺候老塔林子的聾啞人。

“老六團”追剿胡子和各路雜牌軍的戰術是“一比三”,你有十個胡子,那就派三十人追,你有三十胡子,那就用一個整連剿,大股胡子整營咬著打。胡子自以為嘯聚山林的戰術歷來奏效,可哪見過八路軍的打法,沒命的逃哇逃哇,就是擺脫不了,一股股被追殺得死的死降的降。給養也成了大問題,各地方那些串線的家伙不知道都給整哪兒去了,派線火子下街,不是被民兵抓捕,就是啥貨也討弄不回來,提供山需的、搗騰大煙的、撅杠子分倒掛的都讓人給逮起來了,欲求無門。在三根河被流彈穿碎了胯骨的匪首白錫林,過去是各路胡子仰仗的建旅主力,三根河一仗打得僅剩下十多個散兵游勇了,卻依然愛顯擺個正牌軍的臭架子,最終鬧得哪個山號綹子都不肯容,流竄到與陳旗草原交界的一個叫莫拐的地方,因手下各起疑心,分贓不均,將其勒死,其余皆作鳥獸散了。

9月,胡子頭吳鐵生、孫樹元兩股綹子,連遭窮追猛打,實在跑不動了,采用了極端的辦法,扒斷博林線鐵路,攔截列車,當場打死蘇僑運轉車長,襲擊石門子、綽爾火車站,綁架五名護路軍工作人員,目的是抓人質要求有條件投降。三天后,西滿護路軍司令員郭維城、六團團長王增生和副政委席肇富到六十二公里(今綽爾站)同土匪頭子吳鐵生、孫樹元談判,當天授降。降后,一部分改編加入護路軍,其余發給路費,遣散回家。經改造,大部分收編人員改邪歸正,吳鐵生后來又被另一股胡子招去當搬舵的,孫樹元惡習不改,在地下賭窩耍錢時掏槍傷人,二人先后被處決。紀榮久匪徒活動于綽爾林區二道河子一帶,共有匪徒30余人,一挺輕機槍,屬騎匪,匪首紀榮久曾被俘虜后釋放,但惡習不改,繼續與人民為敵。不久在28公里被擒獲處決。

激烈的戰斗還發生在康德公路堵頭的燕麥溝,綽爾人民自衛隊、鐵道民兵、沿線各鎮民兵小隊組建的臨時大隊,將已被護路軍打得潰不成軍的“沃木斯克攝政王禁衛軍”死死地包圍在一處日本大柜遺棄的幾棟木垛子里頭,大家決心全殲這股半個多世紀以來一直尋機禍害中國人民的殘匪。妄圖突圍出去的俄匪幾次向外沖擊,均丟下一些尸體被打了回去。稍事,木垛子里揮起了用彎馬刀挑著的兩面襯衫扯成的白旗,“投降!蘇維埃不殺投降者!”。幾個民兵隊長一碰頭,沒二話地一致決斷,拒絕這股無國無籍且臭名昭著的慣匪投降,把這股在中國的土地上一貫無法無天的“沃木斯克攝政王禁衛軍”徹底殲滅!六團下派到臨時大隊的督導員(姓氏不詳)是個原東北軍呂正操部的老關東,深知這種刻骨仇恨的由來,但他還是說:“仗打完了處分我領,命令你們自己下!”民兵們曉得民主聯軍的紀律,換下了一直隨民兵行動的重機槍手和續彈手,還有一個是榴彈炮手,由他調好射擊仰角,民兵發彈,幾下子就把木垛子炸爛了。里邊又是絕望中的哭喊和哀叫,懇求能否讓一個年齡不足十五歲的小匪回家,民兵同意了。馬上,一個光著腳板的嚇傻了的孩子哭喊著,一路順麥地逃下了山溝。隨后,民兵們參差不齊的槍管、規格不一的子彈、開山的斧頭和刺刀,滿含著這片土地幾代人凝聚的累累血債,毫不留情地殺向了敵人……

特別行動小組趁各路匪徒潰不成軍之際,絲毫未被懷疑地混跡其中。老塔林子沉著地蠱惑,建議這樣下去不行,眼下必須統一調遣,否則將全被剿光。胡子們這才感到遇上明白人了,幾經輾轉,特別小組接近了已被打得丟盔卸甲、衣食無著的兩個核心匪首。6月15日,特別小組擇好時機,迅猛行動,擊傷匪首任磐石,將土屋畯生擒活捉。但在押解途中不斷遭遇追擊和截擊,為掩護戰友并勝利完成任務,九連連長李玉成中彈犧牲,三連連長盧保山身負重傷。

6月18日,駐守在博林線62公里的護路軍五連,在綽爾鐵路第一支線與回躥的馬文凱騎匪在大楞場交火,被分割開的一股土匪退入路基下邊的幾個破車廂里,負隅頑抗。五連連長、特級戰斗英雄裴金峰起身喊話,被二當家的張大砍射中。激戰中,大垛的松木被炸滾落,四班長張仲山和五班長曹洪言當場犧牲,第一個沖入車廂的二班長胡玉被亂槍打倒……騎匪拼命逃脫二十余人,縱馬南竄。

裝甲列車都在車站待命,可鑒于盧保山連長的傷勢,鐵路醫院的白俄大夫瑙班羅沃執意不同意向齊齊哈爾轉送。嫩江軍區立即派出僅掛了一節車廂的火車頭,載著日本友人中申、淺間兩位外科醫生,飛速駛往博克圖。溝口博克圖間都辦理區間閉塞了,醫院打來電話,說盧連長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團部沉默了。剛剛上報裴金峰連長犧牲的王團長,第二次下決心搖響電話后,又自感壓力太大地按了下去。“還是由我來上報吧……”政委楊春暉從團長的手里接過了沉重的話筒。

現僅按博克圖二號溝烈士墓的碑文推算,三十六歲的盧保山連長是位參加革命第二年就加入中國共產黨的紅小鬼,是六團中少有的走過長征的老骨頭。他的犧牲,震撼了整個護路軍,也震撼了剛剛被解放了的博林線人民的心。退休老工人孟慶仁充滿感情地回憶道:“我那時候也就十來歲,那姓盧的連長才喜歡小嘎吶,見他一從連部出來,小嘎全都呼啦一下把他圍上。他身上總有糖,分你一塊,他一塊,沒了,我們不信,一幫哄地上去翻,棉手悶子,狗皮帽子,咋翻沒有啦,沒有了放連長走吧,走不出去二十步,他回頭喊,手里又變出一塊糖來,誰先跑他跟前這糖就賞誰。可盧保山連長人死了就擺在二小學的井棚子里,那時的小嘎不怕死人,膽大的又伸出手背膻得裂滿了豁口子的小臟手,上他身上翻,以為那冰涼了的身上還有糖。現在一想來,真是可憐吶。”據說有一次,“鄭老毯兒”家二驢子要當民兵,他爹擋著不讓,盧連長去找人家談話,這“鄭老毯兒”四十剛出頭,僅比盧連長大幾歲,不屑地嚷道:“連長咋了,連長也是人,我才比你大幾歲呀,我眼瞅著這就當爺爺了,你連長也老大不小了,革命革命的,你革命到現在有妻兒老小嗎?”虎了吧嘰地損了人家一頓,鬧得這八路軍的連長還真就掛不住臉了,一甩袖子氣走了。送葬的那天,博克圖老百姓傾街致哀,場面肅穆壯觀。人們用家鄉的沃土,把這個從紅土地上一路走來又用滿腔的熱血染紅了黑土地的少年紅軍,掩埋于興安嶺的蒼松翠柏之間。

前來搶救盧保山連長的兩位日本友人,聽說土屋畯的情況后義憤填膺,馬上打電話請示郭維城司令員,經批準同意后,協同六團副政委席肇富,對頑固封閉的法西斯分子土屋畯進行了突擊審訊,講清形勢,擺明道理,迫使土屋畯完全交代了他本人掌握的日軍在大興安嶺部分地區武器藏匿掩埋的地點,并在民主聯軍押解下,進行了實地的勘證挖掘。

馬匪潛逃后,“老六團”速調一營三營進山圍堵追剿,自衛隊密切配合,得知一大股胡子逃向庫倫溝的二道梁子,鐵道工兵排提前在預計胡子會在此歇腳造飯的兩間獨立房屋里埋下電導炸藥,將三十多個胡子全部送上了天。最后一戰在九十七公里,六團主力將馬匪包圍,馬文凱被活捉,匪徒大部分被殲。張大砍是馬匪中二號頭目,九十七公里圍剿中漏網,逃跑后又糾集殘部二十余人,自立為王,并立土匪趙春為“二當家的”,又糾集一股殘匪,活動猖狂。8月29日,自衛隊和駐軍騎兵一連在八十四公里圍殲張大砍,張被當場擊斃。趙春被擊傷后至九十二公里大毛子屯,被自衛隊捕獲,后押赴博克圖,公審后槍決。

孔凡敏老人說:“當初,‘老六團’在扎蘭屯遲遲沒往大嶺開拔,就因為謠傳博克圖有個國民黨的七旅。看過樣板戲吧,座山雕那叫‘濱綏圖佳保安五旅’,這疙瘩的就叫‘興安四省轄呼倫保安第七旅’。藏著這‘七旅旅長’‘無名狀’的,誰也沒想到是吆街搭案子吹糖人兒的唐山佬,化名徐復國,記不大清了,審問后交代的真名好像叫張凱。老家伙可真穩當,不像《林海雪原》里那個侯專員似的上躥下跳,國民黨動不動就在電匣子里吹七旅七旅的,讓他貓得這個老實,直到咱把這七旅要組建的底子——就是一股股胡子都剿干凈了,吆街吹糖人的才水落石出。逮他的時候他也不緊不慢的,那模樣好像是咋等這么久了才來抓。‘無名狀’就是個沒添姓名的旅長委任狀,落款是國民黨一個姓熊的東北行營主任(熊式暉——筆者注),那可是寫上誰就是誰呀!這么金貴的東西猜他放哪兒啦?說出來準沒人信,委任狀疊了兩折,就壓在他租的那間老鋪屋一個插洋蠟的日本線軸下邊了,弄得黢黑,背面落了一層洋蠟屎。這樣兒的也能委以重任,國民黨可真沒人了。”

到1948年上半年,呼倫貝爾境內的大興安嶺地區、博克圖、綽爾林區一帶的土匪被完全肅清。護路軍六團在人民武裝自衛隊配合下,在呼倫貝爾人民的全力支持下,經過兩年艱苦戰斗,剿滅、收編、受降、鎮壓各類匪徒一千八百余人,繳獲槍支一千六百余支、馬四百余匹,并發掘出大量日軍藏于牙克石境內的武器裝備,有力地支援了即將進行的偉大的遼沈戰役。

6月25日,納文慕仁盟工作隊進駐博克圖,改組博克圖鎮政府。“老六團”黨委頒布了撤銷軍事管制的命令,把一個經過浴血奮戰最終贏得和平、民主、自由的大興安嶺林區交回到人民手上。7月1日,博克圖及其沿線的人民,為在歷次剿匪斗爭中英勇犧牲的十九位革命烈士于博克圖車站廣場西側路邊修建革命烈士紀念碑。

正面碑文是:革命烈士永垂不朽。

下部青銅板上所刻碑文是:

護路軍第六團自一九四六年五月奉命接收濱洲線以來始終如一保衛人民鐵路和達成奠定濱洲線綽爾支線地方人民之社會治安屢與反動的光復軍和民族敗類及所組織勾引之胡匪進行了斗爭我們取得了勝利穩定了治安并逐步進行了和進行著建設工作但均不料在斗爭中有些干部和戰士中彈犧牲我們不勝哀悼這些人民英雄有閱歷悠久身經百戰的優良干部。

裴連長 金峰同志現年三十三歲原籍河北省肅寧縣家庭貧苦農人出身一九三九年參加革命當年加入共產黨

李連長 玉成同志現年二十九歲原籍河北省灤縣家庭貧苦農人出身一九四一年參加革命一九四三年加入共產黨

盧連長 保山同志現年三十六歲原籍江蘇省泰安縣家庭貧苦農人出身一九二九年參加革命一九三零年加入共產黨

以及轉戰嫩北和濱洲線的模范

班長

張仲山 曹洪言 胡 玉 柳風山

戰士

劉東升 李進孝 劉 生 隋福海

傅長仁 龐汝安

李景春 傅青山 吳桂昌 張秀峰

董萬鈞 李興秋

我們為追隨民族革命先烈的革命之精神立此烈士碑以示效念并發揮民族氣節來消滅妨礙民族事業的敵人爭取我們革命的最后勝利而奮斗

中華民國三十六年七月一日建立

漫長的六十三年過去了。當年轉戰呼倫貝爾的“興安老六團”今在何處?現今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序列里,可否還能查詢到這只光榮部隊的番號和戰史?是完成了護路軍使命后分編于進關解放全中國的四野其他各部隊了,還是后來被劃歸鐵道兵建制又被一同取消了?時至今日,筆者帶著因能力和時間有限而未能花費更大的投入進行深入的采訪,以及相關史料的不足和倉促落筆的巨大歉意,完成了這篇在自己看來也是缺憾頗多、不甚滿意的歷史答卷。就在上周,筆者打探到綽源鎮一個更為偏僻的林業居民點兒里,尚有一位對這段史實見地非凡的老人依然健在,名叫張丙均。我滿懷希望地慕名前往,八十三歲的老人已患重度腦癱二年,無任何敘述表達能力了。真是幾分沖動去,失落悵然歸。塵封的歷史就像腳下冰凍的大地一樣,不易掀翻查詢,熱切更像顛簸在崎嶇采伐道上的輪輞一樣轉瞬而逝。故鄉留給我們珍貴的精神財富如再不能被及時地挖掘搶救,即將隨歲月的更迭而喪失殆盡。一代人的記憶將跟隨他們的生命去了……1990年1月,博克圖革命烈士紀念碑與牙克石蘇聯紅軍烈士紀念塔同被確定為牙克石市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博克圖革命烈士紀念碑也是牙克石境內唯一的一座民族革命先烈紀念碑。但是,由于年久失修,無任何階石護欄,基座碑身損壞嚴重,最令人感到愧恥的是,青銅碑文竟然被竊賊鑿掉盜走。駐足瞻仰紀念碑,遠沒有現今各企事業單位的門柱子氣派,周圍甚至連一棵小樹都沒有,情景蕭條冷落。《哈爾濱鐵道報》記者張振玖在該報《博克圖——鐫刻在濱洲鐵路線上的紅色記憶》中提及,“曾采訪詢問過當地幾所中小學校的學生,提及從土地革命時期、抗日戰爭時期、解放戰爭時期犧牲在博克圖的二十五位革命先烈的名字,竟無一人知曉。”張振玖痛惜地寫道:“歷史在這里出現了可怕的斷檔。”

上述文字若能喚起家鄉人民的情感共鳴,便是創作者的初衷。

1948年4月,護路軍六團撤離呼倫貝爾。

(責任編輯 高穎萍)

主站蜘蛛池模板: 国产网友愉拍精品视频| 亚洲天堂在线视频| WWW丫丫国产成人精品| 欧美精品伊人久久| 亚洲精品第1页| 亚洲中文制服丝袜欧美精品| 亚洲欧美h| 久久永久视频| 欧美www在线观看| 中文字幕在线看| 国产青榴视频| 欧美不卡二区| 国产成人免费手机在线观看视频| 午夜精品福利影院| www.亚洲一区二区三区| 欧美国产精品不卡在线观看| 亚洲成人在线免费观看| 精品视频一区二区观看| 国产中文一区a级毛片视频| 国产亚洲欧美日韩在线观看一区二区| 毛片三级在线观看| 成人综合久久综合| 久久综合国产乱子免费| 国产人成网线在线播放va| 色亚洲激情综合精品无码视频| 中文毛片无遮挡播放免费| 国产精品尹人在线观看| 十八禁美女裸体网站| 欧美日韩北条麻妃一区二区| 日本久久久久久免费网络| 色国产视频| 欧美激情视频一区二区三区免费| 黄色网页在线播放| 91小视频版在线观看www| 老司国产精品视频| 欧美国产在线精品17p| 国产精品开放后亚洲| 亚洲国产午夜精华无码福利| 欧美日本在线一区二区三区| 五月天综合婷婷| 99人妻碰碰碰久久久久禁片| 99激情网| 毛片手机在线看| 五月婷婷综合网| 国产精品私拍在线爆乳| 国产凹凸一区在线观看视频| 成AV人片一区二区三区久久| 国产精品女同一区三区五区| 99热这里都是国产精品| 国产福利观看| 日韩A∨精品日韩精品无码| 成人免费视频一区| 国产人人乐人人爱| 嫩草国产在线| 五月婷婷导航| 成人午夜免费视频| 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视频| 影音先锋丝袜制服| 狠狠色成人综合首页| 素人激情视频福利| 天天综合亚洲| 国产欧美精品一区aⅴ影院| 国产成人一区| 视频在线观看一区二区| 国产亚洲精品精品精品| 精品视频在线一区| 日本精品视频| 亚洲精品自产拍在线观看APP| 综合久久五月天| 亚洲黄色网站视频| 亚洲三级a| 国产精品欧美激情| 亚洲综合精品香蕉久久网| 国产一级在线观看www色| 亚洲精品中文字幕午夜| 久久夜色精品国产嚕嚕亚洲av| 国产va在线观看| 精品国产网站| 欧美日韩在线第一页| 成年女人a毛片免费视频| 欧美综合中文字幕久久| 成人毛片免费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