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陵 (組詩)

在北陵

游人如織。陽光均勻地撒遍每個角落

我們從異地

穿過寬敞的上午

抵達這里。同時穿越的還有

從黃昏就開始的夜晚;比春風還濃密的春風

當我們置身于另一種喧囂，心跳也是

罪魁禍首。數不清的蜜蜂

在目光不可及之處

充當隨從。甜蜜蕩漾啊

到處是

止不住的沸騰

反復提到的守則與愛情

濃縮成春日甬路上的

歡喜與安靜。其內在的秩序

與我們的內心相附

如潮的渴望

充溢著比自由更遼闊的午后

紫花地丁

那么小。在貼緊地面的荒草中

尋找游人的眼睛

荒草還沒有綠到狂野，它淡紫色的花瓣

已娉婷成好看的一朵

又一朵。仿佛細浪，仿佛星星

沉醉在柔弱的莖葉間

沉醉的還有，欣賞它的眼睛

撫摩它的手

當它和它的姐妹，從清朝崇德年間

走來，點綴在草叢、湖岸、我的發際

及皇帝的寢宮

一定是它的質樸

澎湃著隔世的真誠;一定是它的純粹

醞釀著止不住的深情

一只手

在另一只手里;一顆心

在另一顆心中。那么小的生活

一如你我

還未來得及命名

就被淹沒在無邊的幸福中

湖

是靜的，也是綠的

靜靜的綠，靜靜地在它自己的

內心流淌

四月的溫暖隨著游人彌漫

溫暖中的我們，從一棵斜身而探水面的

老榆樹，開始感嘆

它前傾的姿態，穿越了浮躁的柵欄

進入湖面之上的空間

而密如織網的枝條上

一串串掛著安甜的榆錢

這是它的果實，也是它的花朵

另一部分紛揚飄落，鋪滿遼闊的水面

還有偶爾的小魚

在波紋中心，制造著新的波紋

用以抵抗更遠處游船蕩起的波瀾

風，從后面吹來

風也會從前面吹來

吹過我們時，沒有更大

也沒有更小

但它使天空更上升，波濤更沉潛

等同于我們想要的生活，在任何時刻

只滑向幸福和熱愛

古松

散立在各個角落。不是很多

但它們一定是老了，讓我的眼睛

穿過三百年時光

也看不清童年的身影

但它們分明年輕，一根又一根松針

聚集在枝頭，以尖銳

直擊太陽的光芒

它們也生長，也在塵世的風中奔跑

也收集閃電、鳥鳴、游人的目光

我不知太宗皇太極

算不算游人的一種

孝端文皇后，算不算游人的另一種?

金瓦紅墻、湖水蕩漾……它們

及所有，共同被參天的古松

所親歷，并見證

當我用整整三十年的向往

來到它身旁，我有淚光

它有濤聲;我有將臉龐及靈魂

貼近它胸膛的真誠與勇敢，而它依然

有濤聲，一陣追趕著另一陣

陷在深不可測的矜持里，我渴望

成為它們中

樸素、深邃的另一棵

昭陵

也是墓。它以久遠的年代和肅穆的莊嚴

迎接游人的瞻仰與觀賞

但腳步還是止于門外

斑駁的紅油漆，掩映的參天古樹

交映在我們抵達的午后

陽光照在干凈的墓地

也照在我們的臉上

一個朝代的衰亡，穿過了它自己

和下一個朝代的繁華

終將在現實里重復

我們也在現實中，用半小時繞墓地行走

來自生命里的激情

也終將歸于塵土。你看

陽光在上

空曠在上

一朵朵梨花

正在斜伸而來的枝條上

潔白得眩目

丁香花

并不陌生。但你叫不出它的名字

當腳步，被一簇簇跳躍的紫

引領，撲面而來的香

將我們緊緊裹住

陶醉，是另一種熟悉的幸福

它以同樣的純度

俘虜了午后所有的行程

尋找，在比蜜蜂還樸實的辛勤中

但理想中的五瓣丁香，并未使其它花朵遜色

仿佛我的心，也是其中的一朵

緊挨著另一朵

仿佛我們，過著相形見絀

卻又不離不棄的生活

從各自的開放里，吸收歷久彌新的氣息

生命的意義在第五瓣花朵上

但請跟隨我，我成了讓自己嫉妒的

那一朵

(作者單位:遼寧清河電力檢修有限責任公司)

責任編輯:次仁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