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里刮來一股風,家里的壇壇罐罐也成了寶貝啦。家家戶戶翻箱倒柜,找出各式各樣的“古董”。也有人到村里收古董,也有人拿著古董到縣城或外縣去賣的。亂亂哄哄的,“古董”每天都是人們議論的話題。
也真有發財的。老張家一個瓶,在縣城賣了一千多塊。這簡直像一股旋風,把全村都刮動了。一家子干一兩年,也干不過這個瓶啊。新的一輪翻箱倒柜又開始了,也不斷地有新發現。
隊長也不能免俗,把家里翻個底朝上,也沒發現一件像“古董”的東西。他心里也奇怪,聽他爹講,當年他爺爺在外地也做過不大不小的官,難道連一件像樣的東西都沒留下?
隊長把屋里翻了個底朝天,啥也沒找著。他老婆一邊翻,一邊摔,嘴里一邊罵:“你們家祖上還當過官?這些破爛兒白送都沒人要。嫁給你們家算倒霉了。”
隊長無奈的坐在后門口。沮喪地抽著煙,毫無目的的四處張望。心想“我咋就沒那運氣呢?”突然,他的兩眼死死地盯住墻角下那個喂狗的大盤子,剩飯剩菜都倒里了,臟兮兮的。他跑過去,拿起來,用襖袖擦了一下,看了看,又放下了。這盤子他爹那年頭就喂狗用,不可能是古董。
他老婆走過去,拿起來看看,猶疑一下:“我去洗洗。”說著到下面水坑里去了。
一會兒他老婆跑上來,氣喘吁吁地說:“你看看,挺好看的。”這個喂狗的大盤子,洗干凈了還真好看:紅、綠、紫、黃、藍,五種顏色,磁面光滑,花紋細膩。反正看了又看,卻看不出名堂。“我拿給販子看看!”他老婆不甘心地說。
古董販子一看,眼睛一亮,拿著盤子的手有些顫抖:“你要多錢?”隊長老婆把五個指頭都伸出來,也沒說是:五塊、五十、還是五百。“五千?”販子脫口而出。把隊長老婆嚇了一跳。“值這么多錢?”她心里一哆嗦,伸手把盤子奪過來,回身就走。販子急得在后面追著喊:“你說多少錢?”她一進門反身把門頂上,急得販子在外面直跳。
隊長伸手接過來盤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名堂。“放柜子里。”他囑咐一聲,就走出來對販子說:“這是我們傳家的寶貝,不會賣的。”說完轉身進來,把門頂上。兩個人看著這個盤子呆呆地發愣。“這么個盤子值五千塊?咱倆可得干五六年啊,看販子那樣子恐怕不止值五千塊。”“咋辦?”倆人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才好。關鍵時刻還是男人辦法多,隊長一番道理說得老婆心服口服。
第二天,隊長一大早就騎車趕往縣城。來到文化館(那時考古歸文化館),找考古的人員給鑒定一下,這到底是個啥東西。他把來意和文化館的同志一說,當時就被大大的表揚一番。東西往那兒一放,幾個人都看不明白,趕緊把在門口掃地的苗大爺找來,讓他看看。苗大爺進來,一看這東西,倒吸一口涼氣。忙問“這是誰的?”隊長忙說:“我的。”苗大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這個莊稼人問:“哪里來的?”“在我小時候就在后院喂狗用。”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望著苗大爺。“這盤子可有來歷。”苗大爺一邊慢條斯理地說,一邊用眼瞄了一下旁邊的椅子,眾人忙讓大爺坐下,又倒了一杯水。“此盤為康熙五彩花卉大盤,據前清內務府檔案記載:康熙三年,江西景德鎮開辦御窯,劉源設計瓷樣數百種,巧妙絕倫。此盤為祭祖所用,共制八個,為乾、坤、震、巽、坎、離、 、兌。”眾人被苗大爺淵博的知識折服了。“此盤為流傳世上唯一所見,堪為珍品。”經苗大爺一說,隊長更蒙了,忙問:“值多少錢?”苗大爺頓了一下說:“此物無價。”
“貢獻出來是沒門,但我也絕不賣給文物販子。”工作人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說服他。隊長臨走時留下一句話:“我還留做家傳,但不會再喂狗用”。
作者簡介:劉連增,1947年生。1966年南開中學高中畢業。1968年下鄉。1977年考入天津大學機械系。1982年分配至石油集團工程技術研究院工作。高級工程師,現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