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仗子的北京鴨

楊杖子是遼寧西北朝陽地區凌源市的一個山區鄉鎮，地處三省三市的交界處。北靠內蒙古自治區的赤峰市，西臨河北省的承德市，東居朝陽市西部邊界，是一個交通閉塞、信息不暢的大山溝。中國兵器工業集團公司所屬的原國營第四七五廠——向東化工廠，就坐落在這山溝里。

二○○五年至二○○六年，國營第四七五廠根據國家政策實施就地破產，異地安置。我作為專家借調到國營第四七五廠，指導就地破產、異地安置工作，有幸在那里住了兩年，結實了很多新朋友，接觸了很多新鮮事。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人，我都喜歡。然而，我最喜歡的就是楊杖子的北京鴨。

楊杖子地處一條東西走向的大峽谷，峽谷的南北是連綿不斷的山脈，山脈是嶙峋陡峭的山峰，像刀劈斧砍似的尖峭陡立，直插藍天。山巒都是海底風化沉積巖，只有在山坳里能看到些許黃土，幾乎什么都不長，沒有蓊蓊郁郁的植被。偶爾看見一大片飛機播種的松樹林，濃黑茂密，充滿生機與活力。順著峽谷的走勢，有一條由東向西流淌的河流，隨山就勢，彎彎曲曲。當地的先輩們給這條河取了一個神奇夢幻的名字，叫做青龍河。

青龍河在國內小有名氣，既是國家級的保護區，又盛產北京鴨鴨蛋。青龍河的上游是一片沼澤地，有很多鳥類在那里繁衍生息，被國家列為二類保護區。它的中下游有十幾家北京鴨養鴨場，生產出的北京鴨鴨蛋銷往全國各地，很受消費者青睞。而人們最喜愛的，依然是農民戶散養的北京鴨下的鴨蛋。

青龍河牌的鴨蛋是響當當的品牌，國內有名。朋友曾經送給我兩箱青龍河牌鴨蛋，讓我品嘗品嘗青龍河特產。鴨蛋的個頭很大，殼里的鴨蛋瓤非常飽滿，鴨蛋皮是白色的，也有藍色的，個別的還有灰色的。鴨蛋很好吃，鴨蛋青白生生的，吃起來艮啾啾的。鴨蛋黃呈金黃色，油汪汪的，吃起來沙粼粼，香噴噴的，實在是不可多得的純綠色食品。

青龍河冬季幾乎不結冰，只是接近岸邊一二米的地方才結冰。一年四季，青龍河上聚集了成千上萬只北京鴨。養鴨場圈養的北京鴨都圈在圍欄里，活動范圍受到局限，顯得不是那么歡快活潑。看上去白花花的一片一片的，數不勝數，很是壯觀。而農民戶散養的北京鴨，那更是別有一番情趣。

春暖花開的季節，人們都喜歡早晨起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散散步，我也喜歡早晨起來散步，打打太極拳。從四七五廠向東賓館出來，順著山坡的水泥路向楊杖子方向走去，走到清河橋，就會碰到一些當地農民老爺爺和老奶奶，手里拎著彎彎曲曲的棍子，趕著一群群的北京鴨，呵呵咧咧向青龍河走去。走在前頭的領頭鴨，直溜溜挺著脖子，高高昂著頭，身體潔白而肥碩，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有時回過頭來面對鴨群呱呱呱地高叫幾聲，警示鴨群一定要跟上隊伍，保持隊形，千萬不要掉隊。領頭鴨高傲地領著鴨群，沿著青龍橋北端的小道，陸陸續續走進了青龍河。

青龍河里小魚小蝦特別豐富，水里浮游生物也很多，尤其是每逢雨季，河水上漲，很多小魚小蝦從保護區內順水沖了下來，最多的是尖腦袋大肚滾小尾巴的老頭魚。這些生物都是自然生長的，具有相當高的營養價值，為北京鴨提供了極其豐富的天然食物。

北京鴨來到青龍河把腦袋伸進水里，用那扁扁的大鴨嘴尋覓食物。有的北京鴨為了在深水中覓食，一頭扎進水中，鴨屁股竟然撅到天上去了，半天才趴下身子，抬起頭來呱呱地叫幾聲，不斷地說:我吃到香噴噴的食品了!有的北京鴨吃到了魚蝦等美食，從不美味獨享，就會呱呱呱地叫起來，呼喚它的朋友和同伴一同來享用。

北京鴨吃飽后，在水中抖抖翅膀，洗一洗潔白的羽毛，開始做游戲，互相追逐，嬉戲玩耍。游戲結束了，就會集體趴在河心島或岸邊上休息。有的把脖子盤縮在身體上睡覺，有的挺著脖子四處張望，有的在閑聊，顯得那樣清靜悠閑、無憂無慮。閑聊的北京鴨，一方頻頻點頭，呱呱呱地述說著，另一方不停地點著頭，也呱呱呱地應答著，聊得很投機，很對心意。聊到高興的時候，雙方都呱——呱——呱——大笑起來。有的雙方談著談著就談崩了，用嘴叨咬著對方，用一雙翅膀扇打著對方，呱呱呱地高聲喊叫著。有的甚至于互相追逐著，滿青龍河亦飛亦跑，撲騰得青龍河泛起了層層水花。這時安靜的鴨群立刻喧囂起來，都伸長脖子呱呱呱地大叫起來，也可能是勸架，也可能是吶喊助威，抑或是打哈哈湊趣兒，隨即在水面上撲棱撲棱地飛跑著，追逐著，喊叫著，整個青龍河便沸騰起來。

春天時節，楊杖子的北京鴨到了發情期。覓食結束后，它們就成雙結對地湊到一起談情說愛。

它們面對面，嘴對嘴，邊談邊點頭，還不時地用嘴啜啜地面，左一口右一口，顯得很羞澀靦腆，但氣氛和諧，語調溫柔，情投意合，異常溫馨和浪漫。雙方站起身子，撲打撲打翅膀，母鴨溫柔恬靜地趴在河心島或河岸上，公鴨小心翼翼地走到母鴨身上趴下來，開始了交配。結束后還互相點頭致謝，表示自己非常滿意，謝謝對方給我的愛。分別時也都互相扇動翅膀表示再見，還不時回頭看看，有些戀戀不舍。這樣的鴨夫妻柔情似水，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有的一對北京鴨，聊了一會的工夫就談不下去了，是由于長相沒有看中，還是互相之間沒有共同語言，反正談情說愛就此打住。但是雙方都很理智，頭腦冷靜，態度友好。雙方都能本著好聚好散的原則，既然談不到一起，那就各走各的路，分道揚鑣。分別時雙方還扇扇翅膀，呱呱地叫幾聲，表示幾分歉意。這樣的公鴨和母鴨雖然沒有成為鴨夫妻，但是，互相之間沒有埋怨，沒有仇恨，反而成為異性朋友。

還有的北京鴨在談情說愛上采取了另外的形式，兩只鴨子沒談幾句就談崩了。母鴨開始姍姍離去，公鴨呱呱呱地叫它回來，母鴨不理不睬，繼續往前走。公鴨立刻氣上心頭，呱呱呱地大叫，在后邊緊緊地追趕著。母鴨一看公鴨追上來了，立刻竄到水里，兩個鴨蹼快速劃水，翅膀也扇動起來助劃，企圖擺脫公鴨的追趕。公鴨直接飛到空中，窮追不舍。母鴨在河心島或是河岸邊被公鴨追上，無可奈何地趴在地面上，準備公鴨對它的懲罰。公鴨仍舊是不依不饒，不停地用嘴叨咬著母鴨。母鴨面對公鴨的無理和兇悍，只好忍氣吞聲地趴在那里。公鴨兇暴地趴伏到母鴨身上，嘴咬著母鴨腦袋，開始了交配。結束后，公鴨竟野蠻地蹦下來，呼呼地扇動著翅膀，呱呱呱地吼叫著，似乎有些得意忘形。母鴨悻悻地站了起來，抖落抖落讓公鴨踏亂的羽毛，沙啞地叫了幾聲，情緒很低落。然而，它抬起頭來看看嘩嘩流淌的青龍河，看看那白花花的鴨群，又激情滿懷地朝青龍河走去，尋找它的夢中情人，迎接新生活。

青龍河農民喜歡散養北京鴨，養殖戶既省心，又節約食料。早晨把鴨群送到青龍河，晚上再把鴨群接回家，根本不用喂飼料，北京鴨自己就走進鴨舍休息了。清晨起來，養殖戶都要用盆子或是籃子，盛裝北京鴨下的鴨蛋，樂呵呵地送回家中，積攢多了拿到集市上賣錢。有時用戶到養殖戶家里預定鴨蛋，節日期間都要提前一個月預訂，可見北京鴨下的鴨蛋是非常搶手的綠色食品。楊杖子當地農民，家家都養了幾十只北京鴨，有的甚至于養了上百只北京鴨。每年少說也賺五、六百元，多則五、六千元。但是，農民戶散養的北京鴨，仍然處在原始狀態，沒有形成飼養規模，也沒有形成產業鏈，缺乏的就是規模化經營和整體策劃。

楊杖子的北京鴨是當地農民的搖錢樹，也是青龍河上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鴨蛋更是消費者不可多得的綠色食品，具有無窮無盡的開發遠景，它必定能給青龍河沿岸的老百姓帶來更多更多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