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川的詩

記憶詩章

記憶是一種相會，遺忘是一種自由。

——紀伯倫

一

闔起遠處那蔚藍的天空和海洋

地平線，一條細密的門縫。

你面朝大海：號叫、靜默、吐口水

在你腳底，過分的海水銹死在沙灘上

從何時起，你背對整個世界

獨自經營自己的海洋?

這塊水域狂暴，好像新鮮的豹子

束縛于一張柔軟的網。在你身后——

眾生蕓蕓：像霧，不可名狀

二

突然：你的眼里映出一條黑色戰船

它踩著蒼白的海水，大步向你而來——

它不像破舊的太陽：表針般精確，時間般含混

它不像飄蕩的海鳥：零星的、怯懦的污跡

你的眼里，這條戰船變得愈加龐大——

直到掉出你的眼框，落在你的腳下

你脫去衣裳，露出古銅色皮膚：俄底修

斯——

你在海岸上升火，和戰船說話

三

在某個黑色的街角，我們偶遇

也瞥見一匹白色駿馬，拖著十里長的身子

一閃而逝。星辰：再次耀目——

像數目眾多的針頭扎滿我們全身

將淡黃色液體緩緩注入

突然迷惘：我的靈在黑暗的淵面上

無助晃蕩，我想說：“要有光”

卻沒有光。你在外面口吐詞語

并用它們建造房屋。你的海洋

如一頭小獸，在你腳底溫順地匍匐

四

黑色戰船的眼睛——那些窗子

在曾經的航程里徒然映照大海。

空虛的船艙：除了潮濕

沒能攜來一件武器、一條魚——

這虛構的安詳。這慚愧的相遇。

你失望：緩緩卷起鋪展的海洋

扛上肩膀，緩緩離開

你變小、變小，直到在遠處

將我的大海和天空推開

又闔上：你回到蕓蕓眾生，俄底修斯——

我，面朝大海：大海狂吠像一條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