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前,一個中國小男孩在北方某小城走失;12年后,美國母親朱莉亞為了幫養子克瑞斯汀找到出生地和家人,開始了一段跨國尋親的旅程。為了幫助這位可敬的美國母親了卻心愿,一個又一個中國人加入到義務尋親的行列,愛心穿越12年光陰隧道,穿透網絡和空間的層層壁壘,一次又一次被鏈接、疊加……
7歲失蹤的中國男孩,
12年后的美國英俊青年
1997年10月的一天,中國北方小城。
一名7歲的小男孩站在街頭,突然看到路邊有位賣彩色糖人的老爺爺,他來不及跟帶他進城的“叔叔”打聲招呼,便飛奔到老爺爺的貨攤前。
“小朋友,買一個吧。”賣糖人的爺爺笑呵呵地招呼小男孩。“我買那個戴眼鏡的糖人奶奶。”男孩說完轉身找“叔叔”要錢,可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卻再也找不到“叔叔”的身影。“叔叔,叔叔……”
一個中國男孩的命運從此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轉折——
2009年3月15日,美國西海岸加州,一幢紅白相間的別墅里。
“克瑞斯汀,恭喜你!”別墅的女主人朱莉亞打開了一瓶香檳,慶祝兒子所在的球隊獲得全州中學生籃球比賽冠軍。這個19歲的大男孩長得與媽媽完全不一樣,黑頭發,黃皮膚,典型的亞洲人形象。雖然他也為自己的球隊獲得冠軍而高興,但他還有一個更大的心愿:入選全州中學生聯隊,因為只有入選州聯隊,才有資格參加2009年10月將在中國舉辦的一場中學生聯誼賽。去中國,是他的夢想,這個夢他整整做了11年。
美國母親中國尋親,
千山萬水也要找到兒子的家
朱莉亞依然清晰地記得,11年前的一個冬天,作為美國一家公益組織的志愿者,她到洛陽孤兒院看望孩子,就在那天,她遇見了克瑞斯汀。
當時,他穿著灰色的厚棉褲,虎頭虎腦的樣子很惹人愛。不知為什么,朱莉亞覺得這個孩子和自己特別親近,沒有任何的猶豫,朱莉亞決定收養他。
就這樣,這個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小男孩跟著新媽媽來到了美國。
朱莉亞為小男孩取名克瑞斯汀。克瑞斯汀知道自己來自大洋彼岸一個古老的國度——中國,那里,有他的爸爸、媽媽、叔叔、奶奶……從此,隔海遙望故鄉,成為克瑞斯汀生活的一部分。
為了幫朱莉亞和她的兒子了卻心愿,好友麗莎決定去一趟中國。2009年4月15日,風塵仆仆的麗莎從鄭州下了飛機,直奔洛陽孤兒院。然而,麗莎尋訪的結果卻與朱莉亞的記憶發生了很大沖突,朱莉亞十分沮喪。好在,麗莎這次去中國還有另外一個收獲:洛陽孤兒院一位工作人員認識一位好心的律師,曾經幫助別人找到過失蹤的孩子,讓麗莎去找他幫忙。
此時的朱莉亞再也想不出別的辦法,抱著試試看的心理,給那位素不相識的中國律師寫了一封信。朱莉亞做夢也沒想到,一封普通的越洋電子郵件,會在大洋彼岸的中國大地上產生一連串連鎖反應。
“尋親火炬”跨省傳遞,
多少愛心在這里鏈接
2009年4月20日,北京百瑞律師事務所律師張志偉收到一封越洋電子郵件。
“尊敬的張志偉先生:
我是一名美國母親,1998年我在中國洛陽孤兒院收養了一名8歲的男孩,11年來,男孩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和呵護,現已成長為帥氣善良的大小伙。從2009年3月起,我們就通過各種渠道努力尋找孩子的出生地和家人,但均沒有結果……孩子思鄉之情日甚,作為母親,我希望他幸福快樂,懇求你們幫助我找到他的家人……”
看完信后,張志偉很感動,自己接待過無數尋親志愿者,但是像朱莉亞這樣,幫自己撫養了11年的孩子尋找親生父母,他還是頭一次遇到。張志偉立即將朱莉亞的求助信掛到自己的博客上,同時他在博客上發出倡議,建議廣大網友共同提供尋找線索。
2009年5月7日,在北京網友“一米陽光”的倡議下,北京幾名尋親志愿者自發聚集在一起,商討幫克瑞斯汀尋親的詳細策略。“一米陽光”還制作了網上“尋親火炬”,火炬被扛到哪里,愛心就傳遞到哪里。
綜合朱莉亞和克瑞斯汀對往事的回憶,“一米陽光”大致還原出克瑞斯汀被送到孤兒院前的生活碎片:克瑞斯汀出生的地方叫“東家溝”或“董家溝”,父母都是農民,生活在帶有院子的屋子里,曾經在家鄉見到過牦牛。克瑞斯汀5歲的時候,父母把他送到了另一個家庭。繼父母好像叫景高科、邵菊連、而且都是醫生,擁有一家醫療診所。還有,克瑞斯汀是坐了3天車才到洛陽的。
根據這些信息,“一米陽光”初步把目標鎖定在山西、陜西、青海、寧夏四個省。
陜西志愿者“古城長安”與山西志愿者“喬家大院”分別從“一米陽光”那兒領走了“尋親火炬”,很快,反饋回來的信息是:村鎮沒有發現克瑞斯汀的父母。
“尋親火炬”又傳到靈武縣,靈武縣網友“我是嘟嘟”接過了“尋親火炬”。
考慮到克瑞斯汀的養父母可能是醫生,“我是嘟嘟”在當地醫藥衛生網上查詢,結果顯示:“邵菊連”曾在某雜志上發表過一篇醫學文章。令人興奮的是,文章是兩個人聯名發表的,另一個名字是“景高科”。
“一米陽光”得知消息后立即找到發表那篇文章的雜志社電話,打了過去。編輯說,文章兩位作者的居住地址完全相同。這意味著邵菊連和景高科為一家人,克瑞斯汀的記憶色塊與現實拼接上了……
內疚父親找到了,
揮灑著如血的相思淚
5月20日,“一米陽光”通過多方聯系終于取得了景高科的聯系電話。他急不可耐地撥通了對方的電話,接電話的中年男子稱自己就是景高科,愛人是邵菊連。然而,當他聽說“一米陽光”是幫他尋找失散多年的兒子時,突然斷然否認曾丟失過孩子,隨即掛斷了電話。再打,電話已無人接聽。
“一米陽光”懵了,難道自己搞錯了?但直覺告訴她,景高科就是克瑞斯汀的養父,要不然他為什么一聽克瑞斯汀的事就那么緊張?“一米陽光”想出了一個辦法:將克瑞斯汀11年前和11年后的照片寄給景高科。她想,只要景高科夫婦還愛著孩子,看到這些照片,他們一定會動心的。
那天,信封是景高科的妻子邵菊連拆開的,當幾張孩子的照片滑落出來時,景高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著照片與妻子哭成一團。原來,景高科夫婦有兩個孩子,由于小兒子家成是超生的,出生后就將他寄養在鄉下的弟弟景小旺家。家成6歲時,景高科將他接回縣城,但孩子在鄉下生活慣了,跟叔叔和奶奶又親,所以在孩子的記憶里,景高科和妻子只是他的養父母。
12年前的那個秋天,想念叔叔和奶奶的家成又背著他跑回了鄉下,景高科到鄉下接兒子回家。到縣城車站后,就在他去買包煙的工夫,兒子不見了。
從那以后,家里再也沒有了歡笑聲,妻子埋怨他,弟弟景小旺也埋怨他。景小旺視家成為親兒子,家成走失后,他一連幾天不吃不喝,無論景高科怎么解釋,景小旺都不肯原諒他。兩家就此斷了來往,景高科為此痛苦萬分。家成的走失成了兄弟倆心中永遠的痛。
現在,景高科再沒有了任何顧慮,迫不及待撥通“一米陽光”的電話,哽咽著告訴她:“我對不起孩子啊……孩子的身上應該有一塊胎記,你讓克瑞斯汀查一查,如果有,就確定無疑了。”景高科同時將家成小時候的照片以及相關照片都發給“一米陽光”,請“一米陽光”轉給克瑞斯汀。
收到“一米陽光”轉來的照片,克瑞斯汀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這是奶奶,那是爸爸,那個是有院子的屋,這張床下有個土炕……所有的影像與遠去的記憶漸漸重合,克瑞斯汀的眼睛濕潤了。更讓克瑞斯汀激動的是,他在自己身上找到了“叔叔”所說的胎記。
克瑞斯汀恨不得馬上能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還有“叔叔”。為了讓孩子跟“爸爸媽媽”通上話,景高科通過老家的大隊書記轉告弟弟、弟媳:家成找到了,家成很想念他們,希望在電話里聽聽他們的聲音。這個喜訊,讓兩個原本已形同陌路的兄弟又開始說話了。
2009年7月11日,景小旺接到了克瑞斯汀從大洋彼岸打來的電話。他聽不懂孩子說的洋文,只是拿著話筒憨憨地笑著,偶爾用方言沖著話筒喊:“娃兒,得空回來看你大(叔叔)……”
記者發稿前獲悉,朱莉亞不久將陪克瑞斯汀到中國認親。傳遞“尋親火炬”的網民們熱切地期待著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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