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很多人會想起生命中一些特別的時刻——隨著我們的年歲增加,這些時刻的重要性也在增加。對于我來說,那些特別的時刻是在17歲那年,那時候我在肯塔基州的路易斯維爾市一家中學里讀高三,代表肯塔基州參加在阿拉巴馬州莫拜爾市舉行的1963年全美青少年小姐大賽。跟其他的參賽選手一樣,我在為期一周的嚴格的面試過程中盡力表現出自己最好的方面,每天都為卷頭發還是不卷煩惱一番,要不斷地接受拍照,不斷地走臺,神經一天到晚都是繃緊的。
在那一周里面,我看見了一個站在中心的人——至少在我的心中——我把她看成焦慮的大洋里的一座島。她是一名評委,一位著名作家,她那海灰色的眼睛好像可以把人看穿,她的話總是沒有一點漏洞,她的名字是凱瑟琳·馬歇爾。
在最后一天走臺時,我們幾個女孩子等在后臺,工作人員說凱瑟琳·馬歇爾想跟我們說話。我們圍成一圈,大家都以為她對我們說的是最后的鼓舞性的話或者禮節性的祝福,或者至多勸告我們要做個好公民,但凱瑟琳·馬歇爾說的話卻在我們的意料之外。
凱瑟琳·馬歇爾注視著我們,說:“你們都為自己確立了目標,我已經聽過了其中的一些。但我認為你們定的目標還不夠高。你們聰明勤奮,又有機會。我想,你們應該把目標定得長遠一些,想想在你們的生命中你可以把什么做到最好,使你做的事情有意義。最重要的是,理想要遠大。”
我吃驚了,像一只在強光照射之下不知所措的小獸。我那么仰慕的女人竟然對我們失望了——不是因為我們本身,而是因為我們的志向不夠遠大。
我在那一年的全美青少年小姐大賽中得了冠軍。在同年秋天,我進入威利斯女子學院就讀。1967年我從該學院畢業,并獲英語學士學位。當時,我對自己的未來并沒有多少信心。我去找我的父親,他當時是一名律師,后來成了路易斯維爾市杰弗遜郡法庭的一名法官。他問我:“你最喜歡做什么?”我緩慢地說:“寫作。我喜歡語言的力量,喜歡和人打交道,喜歡關心當前世界發生的事情。”
父親想了一會兒,問我道:“你想過到電視臺工作沒有?”我沒有想過。
那時候,電視臺里沒有多少女性記者。成為電視新聞行業的先鋒看來也算理想遠大了。所以,我去說服路易斯維爾的WLKY電視臺新聞部主任給我一個工作機會,開始當一名電視臺的采編人員。接下來的兩年半時間里,我既做天氣預報,又采寫新聞。兩年半過去了,我開始感到在電視臺工作挺沒勁。有時晚上總是睡不著,總感到哪里不對勁兒。1969年,我父親在一次車禍中喪生,他的死使我換工作的想法加倍地堅定了,也使我開始對政府、法律和政治這類東西感興趣。
我自己想了又想,還去找人咨詢。然后,我父親的一個同事說:“你去華盛頓發展好不好?”
幾個月后,在1970年秋天,我告別母親和姐姐,告別電視臺的同事們,登上了飛往華盛頓的飛機。現在看來,當時的行為真的天真得很,但當飛機在國家機場降落時,我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去白宮工作。說真的,在華盛頓的官員們看來,我不過是個剛被搬下卡車的甘藍,土氣得很。但我當時真的想得很清楚了——我要去白宮工作。
由于我父親的一個朋友為我美言了幾句,我得到了白宮新聞秘書羅恩·齊格勒的面試,并且順利地進入了白宮新聞辦公室。新聞辦公室在白宮的西側,是白宮跟新聞媒體聯系的中心。我在新聞辦公室里努力地工作,常常加班,我喜歡這份工作。
然后,“水門事件”發生了。
1974年夏天,尼克松總統辭職。我立即被指定隨他的團隊轉到加州的圣克萊門特。我到西海岸的任務應該只是六個月,但才到那里幾天,尼克松就向我提了一個我一點都沒有準備的要求。他要求我留在圣克萊門特,跟其他作家和助手一起幫他做研究、寫回憶錄。我得作出選擇,一些朋友說留在圣克萊門特對于我來說是職業上的自殺。但是,我先前是為尼克松工作的,他對我很好。現在他要求我做的事情也是我這個職位的人應該做的,我留下來了,至今從來都沒后悔過。
在加州的漫長日子里,有一天凱瑟琳·馬歇爾打電話給我,說她和她的丈夫來了,就在我的辦公室附近。見面的時候,我又一次感到她那看透人心的注視,她問我:“下一步你要干什么?”又一次,我感到自己要對生活進行重新審視了。
今天,我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主持早間新聞已經三年,我還編輯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60分鐘電視雜志。我們的工作緊張,工作時間長,而且要經常出差。我總是備有衣服箱,隨時準備接受出差采訪的任務。
我在紐約的公寓雖然很小,卻是我的“避難所”,在里面我可以穿著便裝,不化妝,不戴隱形眼鏡,不做發型。有時還可以放松地彈一下鋼琴。或者做點簡單卻讓人高興的事情——烤幾個松餅,或者清理一個雜亂的抽屜。當我走出公寓時,誰知道我會飛去哪里呢?我總是記得一個優秀的女人鼓勵我的話,她讓我不斷地挑戰自己、不斷成長,不管目標多么遠大,我們實際上都可以走得更遠。
編輯 胡莉莉
【幾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