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孩子。父母總會對外公外婆噓寒問暖,對我這個獨生女兒缺少關心。幼兒園里,我一直都是不會過分表現自己、不會討老師歡喜的“笨孩子”。
和小伙伴們分糖,可就在糖果倒落的一剎那,瘦小的我被擠到了外面。糖果一把一把地被其他小伙伴搶走,而自己卻插不上手。終于有一兩顆從他們的指隙間滑落,我會迅速地去撿。每次,我都分到最少的糖,而且是最難吃的。我常常一邊珍惜地藏好僅有的幾顆糖,等到實在忍不住了再吃。一邊羨慕地看著那些抓了一大把糖的小伙伴,看著他們炫耀似的將糖紙剝去和細心品嘗時滿臉陶醉的表情。
以后,不論是和兄弟姐妹一起分其他東西,還是在學校里和同學一起分物品,我從來搶不過他們。甚至運動會開幕式上人手一束的假花,我的那束也是別人挑剩下來的。同學中有些父母做大官的,有揮霍不完的金錢和來去接送的高檔轎車;有的長得漂亮,穿著時尚,吸引了一大群男孩。起初,我的確覺得上天不公,覺得羨慕,甚至是妒忌,盡管我知道我的種種不滿對這些的存在無濟于事。就像小時候分糖果時,我明知道自己擠不過強壯的小伙伴,但還是愿意拼命地去擠。這個舉動雖然不能帶給我成功的喜悅,卻讓我注定會有的痛苦能減輕一些,甚至在擠的瞬間我擁有了廉價的知足。
后來,也漸漸習慣,甚至說是麻木了。分東西的時候,我就站在外邊,等爭先恐后的人滿足了豐收的快感之后,再從容地上前。我愛上這種平淡真實的日子。既然我不是上帝的寵兒,我就不懷有任何非分之想。與其抱怨,還不如專注地過自己的日子,靜心地享受學生的生活。
終于,我以不錯的成績進入初中,又憑自己的實力,爭取到了區里僅有的幾個升入市里最好高中的就讀名額,然后又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大學。家境也一天天變好。身邊也有幾個男生追求。在我詫異他們為什么不去青睞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時,他們說喜歡我的樸素和文靜。
遇見兒時搶糖果的伙伴,他們都羨慕我有出息。而他們的境況大體不盡如人意,至少沒有當年搶糖果時把我擠到一邊和搶到大把糖果的快感和自豪。
靜下來想的時候,自己現在的一切,又豈是當年那個躲在墻角、流著口水、眼看著其他小朋友有糖吃的少年所料想到的。我只是默默地努力,從不奢求那些包含太多“幸運”成分的不屬于我的東西。并不是提倡不食人間煙火的與世無爭。我不得不承認,當初自己的“懦弱”實在是因為力不從心,但恰恰是這種不苛求的“放手”,讓我懂得了知足與寧靜,懂得如何去從容地應對世間萬變。作家三毛說,真正的快樂,不是狂喜,亦不是痛苦,它是細水長流,碧海無波,在蕓蕓眾生里做一個普通的人,享受生命一剎那的喜悅,那么即使我們不死,也在天堂里了。
有的時候,我們的爭先恐后,也許并不是因為事物本身的吸引,而是攀比的虛榮和占有的快感。可是這又怎么預料呢?生命中的種種經歷,往往不具有立竿見影的效果,而需要時間的考驗和洗禮,是不可以用最精確的數字去計算和衡量的。所以,要堅持,要忍耐。這個世界總會有機會,給你華麗的轉身。
感謝自己當年的懦弱和大度,讓我守得云開見月明。
編輯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