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與記憶

沉溺在一種叫做“醉生夢死”的酒精中，很多人喃喃地對著時間抱怨: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

很多人都在尋覓一劑遺忘的藥方，他們堅信快樂從忘記開始。忘記似乎真的比銘記更難，就像結束比開始更讓人心潮澎湃。但若有一天，當你轉身便經歷遺忘的浸蝕，十秒、一天就是記憶的全部光影，之后一切從頭再來，那么深陷時間迷霧中的你穿梭在銘記與忘卻之間，看著繁華的風景和似真似幻的光線只沉淀成一縷輕煙時，你是否還能平靜如昔?貼滿了小紙條的屋子、一頁頁變黃的日記、滿墻滿墻的水彩都在不斷提醒著被遺忘的時光，都在不斷地昭示著時間對你的疏離——那些快樂和痛苦都不屬于你，你只有一個人，拖著長長的影子，仿佛一條只有七秒鐘記憶的魚，寂靜地游蕩。

“她在逐漸失去所有的記憶，名字是，年齡是，連愛過的人也是……”

《我腦海中的橡皮擦》，很早看過的一部電影，那些影像植根于魂靈深處。我從此開始學著在細微的生命中抓住匆匆而去的時光，用文字、用圖片、用聲嘶力竭的奔跑去換取刻骨銘心的記憶。但是，空曠的生活中，走在銘記和遺忘的邊緣的我們，當試圖在行走的瞬間寫下一行文字的時候，有些記憶已經悄悄溜走……

《時間旅行者的妻子》、《初戀50次》，關于時間和記憶的影像都精致地演繹著這樣的寓言:在湍流不息的逝水中，那些無法計算的光陰被遺忘的洪荒一寸寸地浸蝕，但卻總有一種東西能夠跟得上這樣的時間，卻并非以速度。其實，存在于無涯生命中的漫長時間并非都是有意義的，只有當時間被嵌入生命的情感紋理時，才會變得五彩斑斕。如果時間能夠幻化出具體的形態，那么被情感浸潤過的光陰一定擁有最美麗的花紋，而這些美麗的花紋鐫刻而成的就是記憶。這樣的記憶綿延地存在于時間之外，永遠不會遭遇遺忘的鴻淵，就像露西的夢，就像克萊爾的等待，就像秀貞的轉身。

是的，在一個溫暖的清晨，“她穿著珊瑚色的開襟衫，一頭白發披在背上，她身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杯茶，”而后，你可以想見，只要淺淺的相視而笑，時間頃刻停止，周圍的一切聲音退潮，曾經洶涌的情感一瞬間消失了蹤影，剩下的只是平靜。

有沒有這樣的感覺，逆風而行的一列火車，蜿蜒地跟著一條河，你看著河水在晨光暮靄中變換著色彩，看著它閃耀一縷縷陽光，看著它映襯一片片星輝，無論是洶涌還是平靜，然而卻一直相隨，這就是時間和記憶。

留一個鏡頭給記憶，河水蕩漾的槳聲燈影中，有一列車正向遠方開去……

張雅惠，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