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的那個夏天,我被縣高中保送錄取。回到家,父母接過通知書,興奮得合不攏嘴。然而,那筆數額不小的學費,卻讓父母犯了愁。
聽人說收酒瓶子掙錢,父親決定試一試。他讓母親收拾了幾個空化肥袋子,拉著架子車上了路。從來做過這樣的生意,父親缺少起碼的經驗。他收的酒瓶,有的豁了嘴,有的碰了底兒。拉到廢品收購站去,那些酒瓶子很多只能當碎玻璃賣。一算賬,不但沒賺到錢,本錢還賠進去了一多半。
父親考慮再三,向二舅家借了一些錢,本錢大了可以收更多的東西,例如廢舊紙箱、塑料和廢銅爛鐵。第二天,父親居然賺了十多元。晚上拉著架子車回來,父親很高興,說話的聲音和平時也明顯不一樣。如豆的煤油燈下,他蘸著唾沫,把手里那沓薄薄的紙幣數了三四遍,然后才鄭重地交給母親保管。
月亮爬上樹梢,皎潔的月光灑落一地清輝。父親說:“孩子,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好好學習,咱家世代還沒正經出過讀書人呢!”
日子如流水一樣悄悄逝去:每天早晨,天還不亮,父親就開始起床。他每天都要走幾十里山路,到山北面去收廢品。那里煤礦多,人們比較富裕,不在乎廢品值幾個錢,隨隨便便就賣了,價格上也少有計較。山路坡陡、石頭多,一個星期不到,父親腳上的布鞋就磨破了,母親常常要熬夜為他做新鞋。
開學前夕,父親終于湊夠了我的學費,,但他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又黑又瘦。
送我進學校報到那天,交過學費,已是中午。父親領我到校門口的小吃攤,給我要了一碗豆腐腦,買了兩個燒餅,而他自己卻就著白開水吃母親早上烙的大餅=豆腐腦熱氣騰騰的,我埋頭無聲地吞咽著,淚珠悄然滑落臉頰,滾進碗里。
高中畢業后,我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學,弟弟也在第二年被南方的一所軍校錄取。我們上學的費用,幾乎全是父親走村串巷,一分一毛地收廢品掙來的。
村里人夸我和弟弟聰明,都考上了大學。我覺得,那是因為我們有個好父親。正是父親的全力支持與不斷鼓勵,給了我們學習最大的動力。每當生活中遇到難題的時候,我就不由得想起父親,想起他目光里熱切地期望與鼓勵,使我一次次在困難和挫折面前堅強地抬起頭來。
割草這活兒
張傲龍
國慶節放假。我回去幫父母收莊稼,看到田間地頭那郁郁蔥蔥的野草,我問父親:“咋就沒人割草了?”他說:“牛都沒人養了,誰還去割草?”想想也是,現在種田有了收割機、播種機、旋耕機等大型農業機械,耕牛也就沒有用了。
風兒輕輕,云兒高高,草兒青青,羊兒咩咩,童年割草的情景不覺又浮現在眼前。
童年的記憶里,好像上學前就會割草了,那時家家都養牛。沒有牛,耕種犁耙,什么活兒也干不成,所以農民都把牛當做命根子。喂牛時把青草鍘得細細的,拌上干草;把草料篩了又篩,撿了又撿;撒上麩子,攪拌均勻,倒入槽里。看著牛一下一下吃得又香又甜,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看著牛兒吃飽后圓圓的肚子,仿佛自己也吃飽了似的。莊稼活兒忙,割草的任務就落在農家孩子肩上,人還沒有鍋臺高,就會背著很大的竹筐去割草了,有時候割的草太多了,裝不下,拿不動,只好讓人捎信兒叫大人來。
后來上學了,放學后做完作業,不用誰催,就會習慣性地挎上草筐,帶上鐮刀去割草了,
割草這活兒,也有訣竅,光跑不行,,有時候遠遠看上去青青的一大片,可是等到近前一看,卻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根草,必須耐住性子,蹲下來,一刀挨一刀,像師傅剃光頭一樣割。只有這樣才能很快割滿一筐。看著地上整齊的一片草茬,一根草也沒落下,心里就很滿足。如果這里割一點,那里割一點,不僅割不到草,而且割過去也不好看,農村叫“像狗啃的”,草割得久了,有時也會偷懶。比如和小伙伴玩的時間長了,有時找不到好草了等等。天都黑了,草筐還不滿,咋辦?有辦法。我們會折幾根樹枝支在筐底,再把草虛虛,可不就是一大筐了!裝草也有訣竅:如果草割得多,就草梢朝里裝;如果草割得少,就把草橫著放,這樣很少的草就能裝一筐。
現在耕牛少了,種田實現了機械化,農民不再那么辛苦了,生活真是越來越美好。草沒人割了,就一個勁兒瘋長,田間地頭,溝底渠邊,到處郁郁蔥蔥、生機勃勃、但童年割草的辛苦與快樂,卻永遠沉淀在了記憶的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