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島貝事

極富南國海濱旅游特色的東山島狀若一只藍綠色蝴蝶，故有“蝶島”別稱。星羅棋布的礁巖、曲折蜿蜒的海灘構(gòu)成貝類棲生的“水晶宮”。波濤永恒不息的沖卷淘涮，把無數(shù)奇形怪狀、色彩斑斕的大海杰作推上平緩蜿蜒、潔白松軟的海灘。

貝殼恒久不變的色彩不像植物那樣會隨著生命和環(huán)境的變化而變異，它天生麗質(zhì)，有著與生俱來的魔幻斑斕色彩，有著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奇異外貌。在貝類資源豐富的“貝殼寶庫”東山島，有我國最早的貨幣——齒貝(學(xué)名“貨貝”)。游覽東山島，不但可以覓到遠古時候流通的貨幣，還能欣賞到晶瑩剔透的豎琴螺、東方鶉螺，以及罕見的夜光蠑螺和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鸚鵡螺、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唐冠螺、虎斑寶貝等等。

“靠山吃山，傍海吃海。”古往今來，東山島人善于擷選一些欣賞性、收藏性俱強，符合人們審美心理和生活意趣的貝殼作為吉祥物、吉祥圖。與海貝結(jié)下不解之緣的海島人興建房屋，幾乎都要用到殼灰、貝殼來裝飾。節(jié)慶婚喜，習(xí)慣選用漂亮的貝殼拼成圖案，烘托大吉大慶的氣氛。平時生活中的許多器皿用物如水瓢、號角、煙灰缸也喜歡用堅硬耐腐的螺殼貝殼來替代。海邊人把細小雅觀的貝殼穿成串，掛在頸項或手腕作裝飾品;把大螺殼的外延取下制成鉤懸吊蚊帳，作日用品;對形狀怪異的螺貝則置放案頭作擺件，作觀賞品。吹螺(法螺)是東山島的海特產(chǎn)，吹之“嗚嗚”作響，自古為佛門法器。耕波犁浪的漁民經(jīng)常使用這不耗能源、不怕腥咸的通訊工具，吹漁友出海，吹滿載歸來。記得幾年前，東山島旅游部門特選法螺作為海島旅游發(fā)展規(guī)劃的標志性吉祥物，創(chuàng)造一個可愛、富有海韻、讓人過目不忘的海島標志性造型，象征東山島人對四海賓朋的友好和歡迎。同時，通過法螺呼喚人們對海洋資源、海洋生物、海洋科技和自然環(huán)境的關(guān)注和摯愛。

東山島民間風(fēng)俗也與貝殼沾親帶故，每年除夕，東山島人喜歡購買泥蚶，并把吃剩的泥蚶殼收存著，說是“積存錢財”，預(yù)兆來年發(fā)財致富。記得有一年除夕，我吃完年夜飯，就把吃剩的泥蚶貝殼丟到垃圾桶。我祖母知道后，氣得干瞪眼，從她的眼神我能讀出她的意思，要不是過年不許罵人，我肯定要吃一頓豐盛的罵餐。由此可見，東山島人將貝殼看得多么神圣!在只怕不瘦不愁不飽的當(dāng)今，一股新興的貝殼收藏潮在東山島涌動。2009年3月1日，白埕村66歲的農(nóng)民林財平，投資40多萬元創(chuàng)辦了一個“貝螺殼博物館”，收藏貝殼、螺殼、海柳、珊瑚、海龜、魚類等6大類海洋生物標本。僅千姿百態(tài)、五光十色的貝殼和螺殼就有1300多個品種30萬多個，其中有令人稱奇的萬年海柳化石、有近200公斤的硨磲殼、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鸚鵡螺，以及世界“四大名螺”等珍品。到東山島調(diào)研的國家海洋漁業(yè)部門多位專家觀賞后，稱贊這里貝螺種類之多、品種之全，實屬國內(nèi)大中專院校少見，特別是由農(nóng)民創(chuàng)辦的貝螺殼博物館愈顯精神可貴。從林財平先生的介紹中，筆者領(lǐng)悟:撿拾貝殼、收藏貝殼、玩賞貝殼不光增長知識，而且能夠鍛煉身體，保健養(yǎng)生，培養(yǎng)年輕一代熱愛藍土地，認識水晶宮。行文至此，我想到福娃“貝貝”，它得寵“游”進第29屆奧運會吉祥物行列，假如不是世人對貝殼的偏愛，它的昵稱就不會是“貝貝”了。

貝殼是大海對人類的一份饋贈，貝雕則是東山島人智慧和創(chuàng)造力的結(jié)晶。上世紀六十年代，東山島在福建較早辦起了貝雕工藝廠。海島藝人的慧心巧手不負大自然的恩賜，他們利用貝殼的天然色澤、紋理和形態(tài)等特點因材施藝，制作成盆景、煙缸、筆插、花插、項鏈、燭臺、掛屏、玩具等。有的施以巧妙技法，把池中的荷花、水中的游魚、山中的獅子、塘中的鴛鴦以及大自然的風(fēng)光都生趣盎然地展現(xiàn)出來。引人注目的是藝人們借鑒中國畫的章法構(gòu)圖制作的掛屏、座屏、掛幅等貝雕畫，藝術(shù)價值相當(dāng)高。如巧妙利用帶有蟲蛀的貝殼制成樹干的節(jié)疤，用螺旋狀的貝殼制成仕女的花卉，用表面綠色的江瑤、銀殼作松樹，用粉紅色的扇貝、雞心螺等作花和楓葉，用米螺等作葡萄，用泥蚶殼作哈巴狗、雄獅的頭部……還有那嫦娥奔月、瑤臺赴會等仙女翩翩起舞的畫面，簡直令人神往，飄飄然若身臨其境。此外，可裝油膏的文蛤殼，可作煙灰缸的馬蹄螺，可吹號聲的大角螺等等，都是惹人喜愛的天然工藝品。還有的用貝殼配以海浮石、紅珊瑚、海鐵樹、珊瑚化石等材料構(gòu)造奇峰怪巖、山水樹木等盆景，稱得上是獨具海韻的詩與畫。

如果說散布在海灘上琳瑯滿目的貝殼惹人喜歡，那么，東山島上那各式各樣精美的貝雕工藝品就更令人飽覽不盡了。一項項成果，一個個寶貝，把東山島的寶藏和海島人的技巧遠播五洲四海:1972年，東山島第二中學(xué)師生制作的貝雕煙具銷往日本、敘利亞等國;1977年，縣工藝美術(shù)廠制作的《仙女》貝雕榮獲省二輕廳頒發(fā)的“創(chuàng)新獎”;1981年，東山二中制作的貝雕動物、貝雕兒童玩具被當(dāng)時的龍溪地區(qū)二輕局評為一等獎;1988年，縣工藝美術(shù)二廠制作的《松鷹》、《松鶴延年》、《太平菊花》、《玉蘭與黃鸝》等配電聲貝雕掛屏外銷日本、泰國、新加坡及港澳地區(qū)。改革開放以來，以貝雕為主體的旅游工藝品，形成了東山島銷量最大的旅游工藝品市場，經(jīng)銷貝雕等工藝品的店鋪多達數(shù)十家。許多“三胞”回鄉(xiāng)探親旅游，盡管來去匆匆，但大都沒有忽略東山島的貝雕工藝品。他們說，“家鄉(xiāng)的寶貝雖非金玉，勝過金玉，無論是欣賞還是收藏都有意義!”

說貝事，不能忘掉東山島大帽山上的貝丘遺址。20多年前，考古專家從老百姓在山上挖貝殼到山下殼灰廠賣錢這件事中深入觀察，發(fā)現(xiàn)了距今約四五千年的新石器晚期貝丘遺址。前幾年，中美考古專家聯(lián)手考證貝丘遺址，從中推斷出大帽山古人類屬于“南島語族”的一個分支。原來，早在17世紀，人們在海上航行時發(fā)現(xiàn)，太平洋上許多島嶼相距遙遠，但是島民的語言卻十分相似，這引起了國際考古學(xué)界的極大興趣，并把這些人統(tǒng)稱為“南島語族”，它的范圍主要分布在東至太平洋東部的復(fù)活節(jié)島，西跨印度洋的馬達加斯加，北到臺灣島，南到新西蘭的38個群島，涉及2億7000多萬人。

無論是天真爛漫的童年，還是為人父為人祖的今天，我對貝殼始終充滿摯熱之愛。東山島迷人的海灘珍藏著我無數(shù)童年的記憶，海灘撿貝殼的情景不時如珍珠般放射出美好憶念的光彩。童年時代，肚子不飽，玩具特少，我常常來到“藍土地”的邊緣拾螺充饑。那些漂亮的貝殼，猶如斑駁的色彩點綴在漫漫的海灘長卷。彎腰拾起，拂去殼面的細沙，如獲至寶地收入口袋。每天潮起潮落的大海，給我的童年提供了賞心悅目、不費分文的天然玩具，使我在玩賞中增長知識，開闊視野。同時，也使我對大海的脾氣有所揣摩。時下，日子好過多了，我依然對海島貝事一往情深。每逢節(jié)假日，總喜歡去親近海灘，陶情貝殼。據(jù)說，童年的牛頓非常喜歡拾貝殼。他一生對科學(xué)的貢獻無與倫比，然而他卻很謙遜，總是把自己的每一項驚世發(fā)明比喻成在海灘偶然拾到的一塊塊大彩貝。他生前說過:“我不知道世人怎樣看我，但我自己卻以為我是在未知的真理的大海面前，在海灘上拾一些光滑的石塊或者美麗的貝殼就引以為樂的小孩……”牛頓這段話真牛，它不但富有生活哲理，而且蘊涵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