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詞演繹]
節以吃為天
文/溫寶
對二三十歲,熱愛生活的人來說,一年要過的節日是最多的,中國節、外國節、國際節,一個都不放過,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二十幾個。
我的一群外地來漢工作的朋友還特意為此組建了一個QQ群,并美其名曰“共度佳節群”。剛開始,群主只是在端午中秋等傳統節日的時候發布一下召集令——要過節了,不要一個人凄凄慘慘地過,我們去哪里搓一頓吧!往往得到大家的熱烈響應,第二天一群人就聚在一起饕餮一番,就算歡度了佳節。
后來大家發現一年傳統節日才那么幾個,“吃不夠、不夠吃”的呼聲日漸強烈起來,所以大家過節的名目就繁多起來。記者節的時候,做記者的某人就在群里說一聲:“明兒記者節,大家一起去吃一頓,算是給我慶祝一下!”全票通過。同樣,母親節、父親節、教師節、護士節等節日也總有相應身份的人在群里召集大家出去聚餐。再后來,但逢任何節日,群主都要在群里問一下:“明兒某某節,是誰的節日誰吱一聲,我們出去吃一頓給他慶祝一下。”除了愚人節、清明節和艾滋病日沒人響應外,大家幾乎在餐桌上過了一年能過的所有大小節日。
四月實在沒有節日可過的時候,群里寂靜了兩個星期。有一天,某人憋不住了突然拋出來一句:“我們去大吃一頓吧!”有人問:“以什么名義呢?”那人回答:“餓!”又一次全票通過。這次的無名節,大家選擇了戶部巷。我們十幾號人浩浩蕩蕩的去了,進去以后劃成小組分頭行動,哪組買到好吃的就舉碗大呼一聲:“快過來,不然我們就全吃了!”人群就以那個碗為中心匯聚過來,一人一筷子后再四散開去。就這樣像白蟻一樣吃遍整條街,每個人都在吃得酣暢淋漓、肚皮滾圓后,無比盡興地離開了。
回去之后,大家在群里熱烈地討論了當天的美味之旅,群主對那個提出出去吃一頓的人進行了高度表揚,然后提議把每年的4月15日定為“餓節”。大家表示同意之后感嘆:“其實我們過的哪個節不是餓節呢?干脆把群改為‘共度餓節群’算了。”群主沉思片刻,說道:“這個名字不雅,大家覺得‘節以食為天’如何?”我們深表贊同,附帶著把群說明也改了——哥過的不是節,是餓。
[燙手話題]
買房
文/清源插畫/叔婆飯
守著電視看完《蝸居》的大結局已經是半夜了,回頭看看熟睡的兒子,頓時血氣升騰,心潮澎湃,一把將睡得迷迷糊糊的老公拽起來,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要給兒子買、房、子!”
沒法不買啊,武漢的房價坐著火箭往上沖,開春時看一樓盤,房型和朝向都不咋地,開盤時每平米賣六千多,當時就啐了一口,這么貴,不如去搶唄!現在回頭看看,人家飆到一萬了,懷疑他家磚頭是不是金子煉的……某天,老公回來說沌口那邊的房價已經快破6000元了,問我怎么辦,還能怎么辦,跟著瘋吧!
首先考慮的是二手房,生活社區比較成熟,交通也便利,關鍵是價錢便宜,有60萬左右就能搞定一套兩居室,我和老公的公積金合起來再貸點就夠了。于是,幾乎跑遍了周圍的所有中介門點,再加上網上求購,蜂擁而來的電話差點接到爆掉,一個月間所有的休息日都在看房子,在中介售房員間混了個臉熟,基本就是一打照面,對方就笑出聲來:“怎么又是您二位,今天想看點什么?”
巨佩服這些售房員的口才:地段偏僻的,會介紹說環境幽靜、不事喧囂;房齡老舊的,被贊美為配套設施齊備,周邊社區成熟;樓層太高,就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樓層過矮,就是生活氣息濃郁、人氣財氣旺盛;不帶裝修,就是任君布置、不受拘束;帶上裝修,就是溫馨舒適,隨時入住……某天被一小姑娘帶去看房,在漆黑的樓道里摸索半天,終于登上頂樓,人家大門口外的天頂上霍然破了一個大洞,滿天的星斗忽閃忽閃的向我們眨眼睛,心想看這次中介怎么夸,結果那小姑娘愣了一下,旋即面不改色道:“多好的天窗,空氣真是清新啊!”
我們出離憤怒了,去他的二手房吧,新房才是硬道理!轉了一圈下來,從八千看到一萬,怎么也下不了決心,不是我們不想買,實在是價格變化太快,歲末風雨飄搖,明年房價到底是漲是跌,簡直是霧里看花,眾口萬辭。一時間,心灰意冷,幾乎就要放棄。
周末在街上閑逛,路過某樓盤的售樓部,順路進去瞅瞅,順便喝了茶,聽了介紹,也順便看了看他們的樣板間。待看到那正南的大陽臺時,心里不禁一動,售樓員又一個勁在旁邊鼓吹,終于抵擋不住要出手了,一問價給嚇一跳,基本就是豪宅了,90平米的蝸居竟然賣到100萬。老公倒是很坦然:“買房子看什么?就三條,地段,地段,還是地段,這是什么地段,一環的正中心,一分價錢一分貨嘛!別再看了,再看真買不起了!”于是咬著牙開始簽合同,落筆的時候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真的沒有折扣了?”售樓先生特小沈陽的一攤手,“這個,真沒有!”
回家路上,我掰著指頭使勁算每月還銀行多少錢, 老公皺皺眉,嗔道:“叫你別亂逛街你不聽,看看,現在隨便一逛就花了100萬,咱倆徹底成房奴了,以后再也不帶你出門了!”
[味覺記事]
咸魚臘肉里的
武漢味道
文/蔣雪婕插畫/叔婆飯
小寒之前,“走失”倆月的男友從國外回來,一路奔來武漢。領著他在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轉悠。
上一次他來武漢還是一年半前,帶他走了我心目中的外地人逛街路線:去首義園吃了熱干面、豆皮和米酒,走到黃鶴樓看看三鎮,下到司門口天橋,轉到碼頭坐船看長江大橋,然后從武漢關逛步行街,吃一吃四季美湯包,再晃晃悠悠體驗武漢的瘋狂公交回家。
而這次總歸是有些不一樣的,帶他在武昌老街區晃了又晃,看我曾經生活學習的地方。畢竟搬家這么多年,在外讀書又有3年,難得回來一次,我也想看看小時候的街道。
曇華林那條街早已趁我不在時變得古香古色了,曾經上學路過的歪歪破破的房子,也被貼上了保護文物的標志。走著走著,男友忽然說:“真有意思,你看,到處都掛著肉。”
我抬頭一看,果真。電線上,窗前,陽臺上,到處都是腌魚臘肉。北方來的男友沒見過這樣的架勢,一時間變得興奮不已。曇華林小街上,曬太陽打毛衣的人被一排排風干的褐色的魚肉隔開,曬著的床單、外套、甚至內衣都和這些腌魚臘肉一起隨風擺著,街邊敞著門的屋子里,搓麻將的聲音悠悠傳出來。和煦陽光下的小街道,醞釀出一個充滿生活氣息的大武漢。
得勝橋的街道還是那么窄,賣魚的女人帶著橡膠手套,身邊的男人舉著報紙,但眼皮子已經耷拉下來。街道很濕,抬頭看,才發現高高的鐵絲上掛了幾件剛洗出來的衣服,吧嗒吧嗒滴著水。衣服旁邊,幾頁武昌魚玲瓏地懸在那兒,男友硬是在熙攘的街道上停下來,認真地把魚看了個仔細。而此時我才知道,咸魚臘肉不是哪里都有的。我們習慣了在過年的時候腌上幾條大青魚,年飯時嚼得牙縫生疼,可從未仔細地看過這些充滿年味的年貨。在武漢過久了的人,會煩小街的臟或擁擠,會對電線上的臘肉習以為常,會忘記這個城市有哪些吸引人的小習俗,會把所有的陽光、街景、人、以及時光當作理所當然。
人總需要離開一段時間,才能從旁觀者的角度,閱讀一個城市的美的。我忽然想起去年“五一”,在天津住過的那條街。沿街是高大的梧桐,以及老而舊的青灰色房子,偶爾有弄堂,媽媽牽著兩個孩子走在晾曬著的衣服下面。那一刻覺得莫名地溫暖,現在想起來,是因為它像極了我日夜思念的武漢。
[心水地理]
航空側路
文/米兔
如果問一個武漢人:“你知道航空路嗎?”這人一定會哈哈大笑——是呵,有哪個武漢人會不知道航空路呢,這里是武漢最熱鬧的商業區,是全武漢商場密度最大的地方,而除此以外,這里還有武展、中山公園和湖北電視臺,而且這里更位居交通咽喉地帶,是武漢一個著名的堵點,提到航空路,相信每一個武漢人都會如此這般地說上一大串。
不過或許因過于熟悉,武漢人似乎常忽略了航空路的一個微妙之處,那就是在此附近有華科大同濟醫學院和地質大學(現已不在)——在全市最繁華的商業區附近,甚至可說就在這商業區內駐有兩所大學,不知在別的地方是否還有這樣的例子。
有大學當然就有大學街,而這大學街就是航空側路,它以航空路郵局為界,與熱鬧的航空路商圈幾乎臉對臉地相望著。
距離如此之近,航空側路的氣質卻似乎與航空路有點格格不入:在以前,這里就是著名的書攤街——我現在仍記得小時候逛這條街時,那沿街的一溜長長的書攤是如何令我眼暈,后來書攤消失了,但為數不少的小書店似仍維系著這里與航空路的格格不入。
不過盡管如此,航空側路并不像一條真正的大學街。由于男友的關系——他當時正在這里的一所大學進修,我的大學時光幾乎有一半是在航空側路度過,而與武昌的大學街比起來,航空側路無疑讓我覺得更市井、喧鬧、也更復雜,這里雖然也密布著以大學師生為客戶群的餐館、網吧和小超市,但它的市井氣息無疑蓋過了大學的氣息,或許正因于此,我始終覺得甚至連這里的居民也從未把這里看作一條大學街。
鬧市,大學,航空側路的微妙似乎讓人難以把握。幾年前曾經讀過一篇極漂亮的散文,它描述的是一條能讓人想起“玫瑰色的人生”的雜亂卻溫暖的小街,我記得有那么一刻,那些深藍色調的文字竟莫名地讓我想到了航空側路——不過我隨即意識到這種聯想似乎并不太準確。
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來自于一個山東男孩,那次在一個飯局上,這男孩突然笑著說了句:“這地方就像個小縣城一樣,”我當時認為他說的是武漢,于是馬上進行了反駁,不過很快我就意識到自己錯了——他指的并不是武漢,而是這里,是航空側路,而且他的形容應該是褒義的。在反應過來后,我突然覺得他形容得很準,一個可愛的有生氣的小縣城,航空側路給我的印象似乎正是如此。
不過近兩年我已極少去航空側路了,聽說那里的一所大學已經遷址,這條街也因此冷清了不少。前段時間與那里的一位熟人通電話,她告訴我以前我們常去的那家小館子也關門了,“不過那家桂林米粉店還在,你有空再來嘗嘗,憶憶舊嘛。”她在電話里笑著說。